第二章 瓜地小屋

“松哥,咱们上吧!”

“是啊,松哥,咱们快支援吧,那边的兄弟们还等着呢!”

……

树上顿时吵成一片。

“大家稳住!夫兰,你去把绳子拴到主干上,然后抓着绳子下去探探水流和深浅,其他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一阵怪异的鬼叫,低空迅速掠过一只夜猫子,它翅行乱夜,锐眼如炬,这是一场灾难,也是它的盛宴,它灵敏的视力贪婪的攫取着那些遭殃动物的残影,等待着它们的凋亡。

在它的眼中,回溯着一个时辰前的一幕惨剧。

一队捕快收到线报,言说东篓村有盗贼出没,报信人是村里的一个鳏夫,他独居在田间的一座石屋里,照看自己仅有的一片西瓜地。这里四处无人烟,这会儿却总是传来硁硁的异响声。他被这声音烦得不行,壮胆提着锄头去寻,如果真是偷瓜贼,那这动静,怕是赶着大车来的,自己可损失不得。

彼时正是黄昏临近,老汉蹑手蹑脚的行进,在一处低坳里,歪七杂八的躺着一伙人。其中一个,正在拿斧子砍一把刀,样貌十分凶狠。

“别砍了行吗?咱这衣服能藏住,你咋总是不听劝啊!”躺着的一个人,不耐烦的冲那人发牢骚,说罢,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躺着了。

“你别搭理他,脑子就那样,除了他二哥,谁的话都不听。”

“他老这样,让人发觉怎么办。”

“是啊,瓜地那张老汉,我看着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咱买他两个西瓜,愣是盯了咱一路,走远了才回屋。”

“他发现能咋地,不许咱们兄弟歇歇脚啊,去他的吧!”一个人说罢,顺手把眼前的瓜皮一甩,好巧不巧,正砸在老汉身上。

老汉吃痛,却愣是没喊一声,悄咪咪的退回去,带着瓜皮,去衙门告发去了。眼下四处传闻盗贼出没,要决堤。这些天杀的,西瓜钱给的不痛快,还在这里这里作怪,正好人多还带着兵器,这不是天降的买卖送给自己?

正好,衙门也加派了巡哨,他出了田地上了大路,山脚下就立着几个公人,前面摆了个小桌,上面放着检举公文,无非是告发者赏,藏匿者究罢了。眼下,几个公人正打算去客栈吃酒,山上的管门大弟子,特来相请。

听了老汉所言,几人知道买卖来了,遣了个脚快的,去管门的马棚找匹脚力,飞抵衙门报告。又遣个机灵的,再去打探贼人行踪,免得走脱了。

“不是兄弟我不给管门众兄弟立功的机会,实在是,这几天衙门的兄弟们因为缉捕无力,比限立了两三回,着实挨了几顿打……见谅,见谅!”

“不敢,不敢,眼下我们管门也遭大难,停柩堂前,也确实人手不足,告辞。”,他本来转身已走,没几步,又回过头来说:“倘若事情紧急,用得着管门,遣人来告即可,定当全力配合。”

公人们送别了管门大弟子,便静等支援。

那张老汉本来跟着机灵的公人,去打探消息了。没过一会儿,又气喘吁吁的转了回来,弯着腰说:“那公人让我回来告……告诉你们……贼人要走,他……他沿路扯了衣服上的布条做记号,让你们跟着寻。”

领头的公人显然是个急性子,顾不得再等支援,带了两个兄弟,随了老汉要追。那老汉只道方才跑的急,扯着肚子,现在疼的紧,说罢就作势躺到地上。

公人们也来不及跟他计较,只顾收拾行装,跳过沟渠,追去了。

老汉家他们原本是认识的,只到了他家,没几步,果然就见一块土块上绑着布条,一路随了布条,确有个低坳,只是里面毫无人影,只剩些瓜皮。

眼见得太阳西垂,不用多久便会落山。众人散开去寻踪迹,可七转八绕,始终再没有标记。

“七哥,不对啊!”

“怎么了?”

“你看这边。”

地上是一只垂死的蟋蟀,它黢黑的身体侧翻,只有一条后腿没有规律的乱踢,不知是神经反射还是在挣扎。

“这有什么好看的,都什么时候了!”

“七哥,你还记得黑子的习惯吗?”

“什么习惯?”

“这小子每次盯梢儿的时候,都非得找个玩儿物,你骂了他好多次,让他专心,可这小子就是不改?”

“是啊,这小子为人处事,待人接物都很机灵,可就是没什么耐心,一盯梢儿就巴不得把自己的蛐蛐儿都带上。”

“您看这蟋蟀肚子被咬的,这要是个鸟儿,蛤蟆啥的,难留全尸…”

“你是说,”七哥打断他的话,“你是说这是那小子无聊的时候给自己的蛐蛐儿开荤?”

“肯定是!”

“可这有什么用呢?”

“您见过这小子留全尸?”

“我说,你小子都给我绕晕了,你就明说吧。”

“七哥,我就不墨迹了,我大胆的猜一下,黑子肯定是分心的时候,被发现了,怕是中招了。”

“嗯……”,七哥摸了摸他的胡子,“你继续说……”

“眼下,黑子一个大活人,被敲晕,或者,这不是我咒他,被害了,被扔哪儿都可能。可我仔细这么一想,如今咱们这儿,贼寇要决堤的传闻愈演愈烈,倘若真有这等大事儿,那这伙儿贼人,怕不简单,断不会轻易加害公人,把事情闹大。如今,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黑子是被他们活捉了。”

“可上哪儿找他呢,他虽然不是我亲外甥,可到底也是门儿亲,即便不是亲,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不管这贼人是不是要决堤的贼,即便不是,我也要豁出命把他救回来,老爷要问,只打我便是”。

“七哥,够义气,兄弟们跟你一样,决堤事大,可兄弟是咱立身的本,再说堤坝上那么些人,也不差咱几个。”,另一个公人也表示赞同。

“可上哪儿找呢!”,七哥拍着自己的腿,“可急死我了”。

“七哥,你看,这方圆几里地,可全是管夫子派的菜地,只张老汉那石屋孤立一座。他张老汉什么本钱咱还不清楚吗?要知道,村里大部分老百姓,可都是茅草屋啊……”

“走,不管他什么来路,眼下没什么线索,天马上就黑,先去他家查个底儿朝天再说。”

几人返回石屋,迎面正撞上张老汉。

“哟,独自不疼啦?咋不歇着啊,还到处活动。”,七哥揪住张老汉,认定这厮有隐瞒。

原来公人们审案,“吓”字开始,但凡真有那犯事儿的,七八条汉子眼前一站,喊个“威”字,道个“武”字,胆子大的,听一哆嗦,胆儿小些的,立马屎尿都要出来。

其余几个公人不等他答话,一股脑全呼啦冲进去,屋里一时大乱。

“七哥,没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七哥交代众人看好老汉,在屋里一转,不愧是多年的老手,他又回来揪住老汉,问道:“你是活人吗!”

七哥这一问,把众人吓一大跳。

“七哥,你可别吓我,我虽然抓贼审犯从不发怵,可就怕鬼神。”,一个抓着老汉的公人顿时撒手,可又觉不妥,又往老汉身后一站,只道围住他便可。

七哥也不急着答话,他在老汉的锅里摸了一圈,给众人看。

“怎么着,还有相好的给你做饭啊,哪家的寡妇啊,带我们也过去蹭一顿呗,啊!”,七哥冲着老汉,几乎是喊出来的。

“七哥,他这灶动过,你看这墙角。”,那个分析蟋蟀的公人眼活,这会儿已经去摸灶了。

墙角显然一道裂缝,原本是拿泥巴糊着的。

七哥招呼哥儿几个动手,锅灶纹丝不动。七哥眼见的脸红了起来,太阳穴跳动,把老汉提过来,按在灶上,把刀一抽,“抓不到贼,我们兄弟几个也活不成了,被老爷打死是死,杀了你也是死。”

“老爷们,哎哟,我……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找什么啊,前几天我就发现我这灶总不走烟,差点呛死我……我还寻思着找人来修,要不你们帮我看看……”

“妈的,还不说……”,一个暴脾气的公人骂了一句,一脚把老汉给踹到了床脚。

“别打,别打,我说,我说,我这造的什么孽哦。”

他挣扎着站起来,在灶边抽出一块砖,又把灶轻轻一抬,接着一转,给转到了旁边,一个大洞从地上漏了出来,黑漆漆的不知道什么所在。

“就这个,我是真不知道,老爷们明鉴呐,前两天一觉醒过来头疼的要命,一看灶给人挪开了,我也没胆子下去看,又怕惹出什么事儿,就给堵上了。”

“我自个儿在后头又简单围了个灶,不信你们去看……”老汉生怕不信,揉着腰,又补了一句。

“老三,你把这老小子带回衙门,路上小心点,这货不是省油的灯,叫弟兄们好好问,问清楚,我们几个下去看看。”

“七哥,你们几个行吗?”

“走你的。”

“你留下来,”,七哥指着一个公人道:“在这儿看着,别让人断了咱的后路。”

公人们在屋里四处寻摸,卷了几只火把,七哥带头,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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