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天气有些冷了。”
“是啊。”
漫天黄沙之中,一前一后的两个人眯眼裹布,弯着腰艰难的行走着。
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但从他们身后坚利的短枪来看,绝不好惹。
“这无礼的畜生!”
不甚分明中,一头牛猛的钻出,只要伤人。为首的一人,雷霆之势抽出短枪一掷,正中面门,那牛扑地便倒。
“好!二哥,好手段呐!”
另一个人过去拔枪,不料那枪竟透骨极深,饶是他双手双脚并用,使出蛮力,也难撼动分毫。
“让我来!”
为首的人走过去,扯开步伐,左手抓住牛角,右手举起掌,连叫数声“开!”,将那掌尽数击在牛头上。
眼见得落掌处榻了下去,他这才摇动短枪,再使神力,把枪拔了出来。
“不知哪里走丢的牛,若不是你要伤我,我又何必杀你……”
“二哥,倒是有了上好的肉食。”
另一个人抽出短刀,要选肥美处下刀。
“生子,只割些里脊肉罢了,倘若有幸不被野兽发现,留得尸首……牛主人来寻,也能卖些肉还本。”
“放心吧,二哥!”
另一个人边割肉,边答应。
“二哥,有了!”
“什么?”
生子跑到前面,指着不远处大喊,“像是倒掉的石墙,兴许有个歇脚处……”。
他的话被风吹着乱跑,但二哥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会儿……”
二哥拦住生子,打怀里取了颗石子儿,手向内转,又猛地发力,把石子儿打了出去。
两头羊从墙里钻出来,跳着走了。
“二哥,我真服了,这么大的风,你楞是,能直挺挺的把一颗小小的石子儿扔出去……”
“哎,你也不用总夸我,你当初要是好好跟着师父学,你也能办到。”
“我不是想学着做生意嘛……好歹挣点钱,给咱们门派添彩……”
生子不好意思的笑着,却又倏忽愁容满面,十分难看。
二人终于找到歇脚处,断墙下是个不大不小的空隙,好歹安生些,只是外面的风刮的紧,呜呜的有些瘆人。两人在里面边说着掏心窝子的话,边把牛肉拿出来,裹了沙子,拿些干净的布,细细的包好。又取出干粮,胡乱吃了几口,便假寐起来。
“二哥,二哥,你看……”
不知过了多久,生子把二哥摇醒,指着外面让他看。
二人悄咪咪的趴在洞口,此刻沙暴早已停下,两伙人骑着马,正在不远处谈着什么,气氛剑拔弩张。
“像是两伙绺子,别惊动他们。”
谁知人是无意,马却有惊。一只狐狸出来觅食儿,眼见得从旁边的枯草丛中钻出,一匹马吃吓,把马背上的主人掀了下去。
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为首的只道是埋伏,有暗箭伤人。紧张的四处一看,恰好看到趴着的二人,当即呼出暗号,命令手下动手。
这一仗当真是飞沙走石,鸟兽皆惊,只见那刀来箭往,是枪攒斧剁。
两人私下里瞧着明白,知道闯出祸来,赶忙逃走。
远处营寨森森,旌旗猎猎,二人加快脚步,来至营门。
“什么人!”
“麻烦告与头领,就说青林城的单羽和单虎兄弟求见。”
“等着!”
许久,那传话之人返回,邀二人进账答话。
二人见了寨主,果然威武。原来这寨主本是走口的商人,只因沿路多贼匪,便招了十几个苦命的汉子同行。后来因利得罪小人,被诬告是劫掠的强盗,一怒之下索性舍了多年积攒的财帛,广揽亡命徒,啸聚口外。十几年成了气候,结了四五座营寨,连通了蛮王夷主,没人能耐何。
单说那寨主,名号却有些好笑,江湖人唤作‘鬼奉纳’李天雕。
单羽纳头便拜,饶是堂堂汉子,此时也哭的神人不忍,说道:
“叔父……看在您与家师多年的交情上,万万与青林城作主……只因我门派有不肖子弟,纵马伤了老农……师父得知,已经责罚,可那管夫子门下,有个叫管子峰的小辈,因认识那老农,心中怀恨,诱我门人下山,我门人不敌,被其枭首……又挂在城门示众。我师徒不服,前去理论,虽也伤他徒众几十人,可……可……如今门派几近灭绝,望叔父搭救啊……”
“你也不必隐瞒,此事我早已听闻,那老农回家不久,便重伤不治,抛下孙儿老妻……”
“犯事的门人已被责罚,师父也早已送了抚恤金银。如今门派将要灭顶,叔父……”
“眼下管夫子和朝廷走得甚近,你说我又能如何!难不成我这五六百人,要驱驰千里,去挑战他那‘天下第一’吗!”
“他那‘天下第一’,本是朝廷封的,又有几个门派心悦诚服,叔父……”
“你放心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告诉你师父,那管夫子已然是势若累卵,让他蛰伏些时日,自见分晓。”
“叔……叔父!”
“下去吧,左右多准备些美食衣物,让我这两个侄儿好吃好穿,养好身子,早些回去侍奉师父。”
二人眼见无望,只好退下。
单羽不愿受赏,只要尽快回去。单虎拦住他,
“二哥,我有个主意。”
“事到如今,你还要琢磨你那经商之道,是不是计划在此地收购毛皮贩卖,你……”
“二哥,不是,他管夫子不是号称‘朝廷左膀’吗?如今叔父不肯相助,何不……”
“何不怎样,你快说啊!”
“何不助叔父攀上管夫子?”
“哦,你是说?嗯……不行,叔父纵然无情,我们也不能无义……”
“二哥,这都什么时候了,那几位弟兄的首级,还在城门挂着,你想,朝廷会怎么看待我青林城,难道,他们就不会为了让管夫子一统江湖,扫清一些障碍吗?到手的靶子,恐怕,要竖在我青林城门下了。”
“你让我再想想……”
单羽连连摆手,示意单虎不要再说。
“二哥,灭门之日,我二人定然要相随地下,到时候,你怎么面对门派的往生众掌门。要知道,你单羽,早已被师父定为接班人,师兄弟们哪个不知,哪个不晓?青林城在你手上断绝,你可心安?”
“你别说了!”
“我昔日钻营商贾之道时,结识一位义兄,他有一手移花接木的本事。凡是公文印章之属,拆东补西,借乙作甲。譬如那朝廷机密,除印章外,文字只是张三王五之流,争地讼案的小事……”
“你继续说!”
“我们只要讨叔父一张解斗文书,他碍于情面,定然应允。再找我义兄‘斧正’,变成叔父和管夫子结交……传播民间……叔父是为朝廷贼寇,他管夫子,还能免得了瓜田李下之嫌吗?”
单羽思忖片刻,带了单虎,去求解斗书信。
不想营帐之中,有一伤兵回报,待细看时,正是那两伙绺子中的一个,他不慎坠马,慌乱之中看见二人,又被乱马踏晕。眼下逃回寨中,遇着单羽单虎两兄弟,便指认二人是花马帮的成员。
李天雕听闻,哈哈大笑,只说是自家兄弟,定是误会,各个不欢而散。
两兄弟讨了文书,刚出寨门不久,便遭偷袭。原来又是那伤兵,他走路也难,口中却只要为死难兄弟报仇。
那单羽见了,连道罢了罢了,说道:
“我兄弟二人,也是身负大仇未报,眼下虽有良计,可成败未卜……我已心灰意冷……你兄弟等确因我二人惨死,我看你也非常人,又十分义气,可毕竟有伤在身……如果,我伸出颈来,你报得仇,可愿随我这兄弟去,替我复仇?”
说罢,引颈待戮。
“好!好!好!咳~咳~好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我路大有平生最好结交义气,如今,我杀你不仁,不杀你不义……”
单虎见如此情况,忙插话:
“这位义士,二哥,你们都是好汉,我十分佩服,但如果再斗下去,恐怕总有一方报不了仇……依我看,义士你,何不先帮我二人报仇,大仇得报之日,我陪我哥哥一起,受你杀罚,这难道不是两全之计吗?如果,义士你不同意,那就请立刻杀我二人吧,我陪我哥哥,去地府走一遭,当面向你兄弟们赔罪!”
单虎说罢,也仰起头,作受戮状,却偷偷看那路大有如何处理。
“好!好!咳~咳~没想到,我路大有今天又结识两位义气干云的好汉,如果不是与我有深仇大恨,定然与你们结为兄弟。这位小兄弟,我就依你之言,先帮你们报仇,再杀了你们,求个两全!”
自此,三人结伴,势要搅得那管夫子,鸡犬不宁!
正是:
棠棣终有情,
不似釜中泣。
难得两全法,
不负男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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