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丑时,眼见倾倒桐油的货船陆续回转,正率领战船在外围警戒的申鲤抬头对部将命令道:“向前开进,释放引火船。”
随着三声长哨,三十条满载硫磺、火药、桐油和蓬草的货船扬起了风帆。这些船上的士兵在作业完毕后,匆匆跳上系在船尾的小艇,快速脱离了大船航迹。而这些失控的货船,则在强劲的西北风驱动下,高速冲向了敌军的水寨。在距江岸一二百丈远的水域,先有货船冒出了火苗,接着其它各船也陆续燃起了熊熊火焰。突然,几艘火船发生了爆炸,冒着火星的草木、油桶四处飞溅,顷刻间就把周围的一切点燃了。燃烧的浮油蔓延开来,又顺着水流钻进了夹江港湾。不大一会儿,停泊在港内的大小船只以及泡在水里的木墙、望楼统统都被烧着了,整座水寨一片火海。四下里,哭喊声、呼救声、筛锣声、爆裂声、波涛汹涌声、北风呼啸声掺杂在一处,听起来煞是瘆人。一些值守的饶兵因身上起火,无处躲藏,纷纷跳水求生,可却自投滚汤,立时毙命。金陵的水寨活生生变成了一座惨绝人寰的修罗场。
申鲤见状,仰天大笑道:“我计已成,收兵回营!”
而在更靠北的地方,饶军的其它三座水寨也先后起火。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其中下关水寨的明火还蔓延到了岸上,吞噬了一些陆上的房舍。
浦口一侧,站在木墙上观阵的席军民手把着垛口,面目肃然,一言不发。一旁陪伴的董元度看出了主帅的焦虑和不安。他叫过卫兵吩咐道:“你们去碛河口盯着,只要有船只回港,立即来报。若有战船凯旋,马上命将校们来见大帅。”他又转向席军民抱拳说:“大帅放心,此种战法申鲤副帅已反复训练过多次,绝无疏失。您再往江对岸看,漫地闪光,一派通红,又似有嘈杂声传来,料是我军已经得手。捷报回传应该为期不远。”恰在此时,一名军卒飞跑过来,打千施礼道:“禀大帅,攻击江心洲水寨的货船已经回港。”席军民猛地转身问道:“押船的将校怎么说?”报信的军卒低头回道:“王校尉说在他们撤回时,穆将军带着战船和引火船刚刚扑上去,具体战果还不清楚。”席军民轻舒了一口气,说了个“下去再探”,便又面向江南肃立眺望。
卯正时分,申鲤得胜回港的消息终于传来,席军民身子一震,险些跌倒。他赶忙用手扶住木墙,旋即兴奋地喝道:“敌人最重要的夹江水寨和下关水寨均已被焚,我无忧也!元度,随本帅回大帐。依照之前的安排,传令各军,准时登船。”董元度、毛奇等将领打千行礼,高声应诺道:“末将遵命。”
天光大亮时,包旭东的舰队抵近了江心洲。曾经矗立在那里的饶军水寨已经不复存在,大大小小的过了火的木船或搁浅在江滩,或交错在木墙和护索之间,杂物和人畜的尸首四处漂浮,破烂和焦黑的碎木顺江流走;一股股恶臭撞进人的鼻孔,使之无法呼吸,恶心欲吐。樊新的部队率先在江心洲登陆。被折腾了一夜,早已丧失斗志的饶军只进行了短时抵抗,便放下了武器。而在下关方向,饶军则派出了他们的最后一支舰队与周军对战。可是,仅凭借从夹江里冲出来的三十多艘楼船又怎么敌得过宋钊的数百条战舰呢?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冲杀后,饶军最终败下阵去。
未时,吴云辉的部队攻击到了金川河西岸;王闯的部队也前进到了象山一线;而毛奇的骑兵更是从燕子矶一路奔袭,攻取了金陵东部最重要的据点栖霞镇;连董元度的炮军都在下关登陆了。金陵的光复指日可待。
与此同时,洪州方向的军事行动也开始了。
由于在此前的一年多里,许地和罗文德把当年宋承宇赴江南寻妻,又在饶州、抚州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故事进行了夸张演义,并让大量细作在江赣地区宣传散播,致使抚河沿线州郡的穷苦百姓全都打心眼里敬服宋氏父子,甚至一些下层兵勇和官吏都希望周朝能够早日进军,解放江南。腊月初四,当段鲲手捧着公义王的谕令奔进洪州的剿抚军大营时,宋承宇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他立即命令大将戴新民启动“封江计划”,即以战船、堡垒、铁索和障碍物截断长江与鄱阳湖以及鄱阳与赣江、抚河之间的水上交通,勿使饶军楼船进入内河作战。他又命吕世法组织人手赶工抄写朝廷的征缴檄文和招抚文书。接着,宋承宇升帐聚将。他当众宣布将于腊月初十,强渡抚河,出兵饶州。
宋承宇的平饶第一仗打得异常顺利。由于那位“三不知”大将军邓江近三年来一直忙于揽权、表忠、敛财和玩女人,从来没到抚河前线视察过,结果驻守河岸的几千饶兵军心涣散、战备不足。周军仅仅一次抢滩,便突破了敌人的防线。接着,先锋官许地高速突进,一举击溃了进贤县的饶兵。
未末时分,在城头周军的欢呼声中,征东元帅宋承宇跨骑白马进入了县城南门。见一街两巷跪满了老百姓,跟在宋承宇身侧的吕世法慨叹说:“我的老天爷,原来在江东,大帅的人缘这么好呀!整座县城的人都来欢迎您了。”宋承宇转脸说道:“非也。世法兄不知道,那邓江和他手下的官员讲排场,他们规定但凡钟鼓齐鸣或者有上官到访,地方上的下民官吏必须出屋相迎,否则便会被治罪。这儿的老百姓是被当官的欺负怕了。你再仔细瞧瞧,这些人里有不少还穿着单衣,这么冷的天,他们正在发抖呢。”说到这里,宋承宇叫停了队伍。他对身后命令道:“罗文德,让卫队解下外袍给百姓们披上。”宋承宇又提马向前,朗声说道:“进贤的父老乡亲们,我乃大周公义王长子宋承宇,是来解救你们的。从此,你们便是我大周的子民,不必再遵从饶寇的规矩。你们自由了!嗣后,我还会命人给你们发放粮食、银钱,帮助你们恢复生产和生活。”刚把自己的战袍围在一位老妇身上的罗文德大声吆喝着:“乡亲们,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三年前杀死田霸,惩治兵痞,解救丝厂织女的宋少帅啊!你们这儿流传的那曲《英雄除恶》讲的就是他呀。”周围的百姓一阵骚动。有个跛足男人分开众人,向前蹒跚几步,怯怯地问道:“您,您真的是传说里的宋少帅?是您在城南杀了恶兵,救了一个女人吗?”宋承宇昂头答道:“然!那日,天色已晚,有两个兵痞尾随调戏一卖豆花的妇人。我本想喝退他们,可那二人不知死活,非要拔刀相向。当时,周围还有十几个围观的百姓。我见那两个兵痞不依不饶,便要了他们的命。”跛足男人抢上前来,跪倒哭道:“恩公啊!是您救了我一家人的命啊!”这时,后面一个刀疤脸的女人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也出了人群,跪在宋承宇的马前。那妇人一边按着两个小儿给宋承宇磕头,一边啜泣道:“奴家谢恩公救命之恩。”罗文德心直口快,叉腰说道:“哎,大帅,我记得咱们救的妇人挺漂亮的,不会是她吧?”跛足男人听了这话,又磕了个头说:“恩公,您救的女人就是她。她当年确实好看,被邻里称为豆腐西施。不瞒恩公说,我早年也参加过饶军,在打邵武的时候残了腿,这才回了进贤。本以为我为邢华卖过命,饶国的官吏能善待我,可谁成想,唉……”男人顿了一下,又说:“娶妻生了大儿后,没过多久,小人的那点抚恤就花光了。还得让我这媳妇卖豆花养家。三年前,要不是有恩公搭救,她肯定就被那两个恶徒给,给,唉……她要是死了,那我,还有我这两个孩子少了经济来源,也,也得早晚饿死呀!”已经泪流满面的妇人向前跪爬了两下,说道:“恩公,您杀了那两个兵痞逃走后,第二天就有衙门的老爷来捉我夫妻问话。虽然,小女子当天即被放回,但,却又多了几个打我主意的官爷。后来,那个郭守备又来纠缠,我,我情急之下抓起了一把剪刀。我本欲一死了之,可又放不下两个小儿。我,我把心一横,就划花了自己的脸。呜,呜……”在场的进贤百姓听了这个悲惨的故事,全都气愤至极。宋承宇跳下马来,把自己佩剑上的金穗解下,交给跛足男人,真诚地说道:“天道昭昭,善恶有报。自此,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了。” 一家四口感激涕泣,不停地给宋承宇磕头。突然,那妇女似有了主意,坚毅地说道:“孩他爹,宋元帅的恩德咱们无以为报,不如,咱给元帅开道去。”说完,她拉起孩子,反身走向人群,大声地呼喊道:“乡亲们,三年前行侠仗义、救苦救难的宋少帅回来了!公义王爷爷派天神来救我们了!”跛足男人也跟过去叫道:“宋大帅就是弹词里唱的,江南寻妻,杀死田霸,惩治兵痞,解救矿工,大闹抚州的除恶英雄啊!咱们饶州人得救了……”
为了等待从庐州调来的炮军,也为了安抚本地的乡民,宋承宇命令部队在进贤停驻了五天。在这几天里,大周的军队不仅纪律严明,作风优良,而且给本地做了不少实事,赢得了人民的信任。而百姓们对待那位当年的除恶英雄、现今的周军统帅,更是崇敬有加,感恩戴德。
到了第三天中午,正在卫队营与士兵们一同用饭的宋承宇突然得到禀报,说前沿阵地抓获了邓江的细作。宋承宇不敢怠慢,急令将细作押来问话。
很快,罗文德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红脸汉子走进了帅帐。罗文德先抱拳躬身,又呈上一份文书说:“大帅,这是邓江调动兵马的命令。这小子应该是敌人的传令官,您看该怎么处置他。”宋承宇接过文书,先展开细读了一遍,略带讥讽地说道:“邓江这个‘三不知’大将要从抚州调两万兵马北上,这不等于把抚州调空了吗!以这样的指挥,还想对抗天兵征剿,真是痴人说梦。”这时,那红脸大汉开口问道:“将军,您可是弹词里唱的宋少帅?当年,是您大闹的抚州吗?”宋承宇轻笑一声,昂首答道:“不错,就是本帅。那年,贼将在桐源乡劫掠妇女,并要把她们运回抚州消遣。我与部将自称水匪,杀了押船的贼兵。当晚,正赶上乡民们来救妻女,本帅便将那些女人还与了她们的亲人。后来,我还在抚州烧了两所恶官的宅院。”红脸大汉听闻至此,冲前几步,倒身下拜。由于被捆得太紧,那汉子竟扑倒在地,以头支撑着身子,高声叫道:“恩人啊!小人的订婚妻是恩人所救。小人就是变牛变马也要报答恩公呀!”宋承宇听这人说得激动,便命罗文德把他搀扶起来。宋承宇走下帅座,打量着眼前的汉子,问道:“你这话从何说起?”红脸汉子郑容说道:“小人名叫郅刚,抚州人士,幼时与表妹订的有娃娃亲。五年前,小人十七岁,被捉去当了贼兵。后因小人长得粗壮,被挑选做了邓江的卫队。三年前,小人在饶州当差,听说桐源乡被劫,我这心里着急得很啊!我数次求邓江给我做主,可那邓江先是不管,后又骗我说那是周军所为。前年,我因拦截惊马有功,受了提拔。那时,我虽听说过宋少帅的故事,却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等英雄。直到去年,小人有了官衔,回乡娶亲时,才得知真相。小人真是后悔呀!小人真是瞎了眼!竟为那帮畜生对抗天朝,小人对不起恩公啊!”听这人说的经历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宋承宇的内心起了波澜。他挥手说:“文德,给他松绑,让他坐着说话吧。”待解脱了绳索,郅刚纳头参拜道:“恩公啊,小人此来是有重要军情向您报告。”他又磕了几个头说:“恩公不必怀疑。小人之所以没有绕道贵溪去抚州,而是直奔进贤,就是要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恩公,好帮着恩公剿灭了邓江那帮畜生……”
当天下午,已经掌握了敌军动向的宋承宇将吕世法、冉世杰、苏定军、许地、罗文德和崔同叫到了帅帐。他指着铺在桌上的地图说道:“据悉,邓江在饶州集结了六万兵马,他又欲从抚州再调两万兵马来。这样,他的兵力就比我们多了一倍。大家议一议,我军该如何克敌制胜呢?”冉世杰抱拳说:“大帅,戴新民将军已经封锁了鄱阳湖和抚河,而这县城东北又是一片沼泽,敌军从北边打过来的可能性很小,我们只需留少量兵力监视即可。而且,据您刚才通报的情况,抚州方向的敌人这几天无法到达战场,那么,我们就可以先集中精锐兵力向东击溃饶州之敌,再翻过手来,打击抚州的贼寇。”许地也抱拳说:“大帅,冉将军说的对。您看啊,咱这县城南边有两座大山,呈‘八’字形排列。我料敌人一定会从东南的狮子岭方向过来。若我们在那里预设阵地,先以炮军震撼敌胆,再用重兵奋勇冲击,饶军必溃。如果您能再派出一支骑兵绕到敌后,说不定连邓江本人都要束手被擒咧!而在打掉了饶州之敌后,我们再移师石门山,以四万兵马打两万抚州军,难道还有不胜的道理吗?”炮军指挥使崔同拱手说:“大帅,虽然那郅刚提供了情报,但咱们还得留一手,以防中计呀。”没等宋承宇说话,罗文德抢先说道:“咱家大帅让四名亲兵跟着他去了抚州,一有风吹草动便有回报,料他也没什么花招。”宋承宇思忖道:“其实,两国斗到今天这个份上,谁有什么筹码,明眼人一看便知,想通过阴谋诡计改变战局几乎是不可能的。就战力而言,饶军在陆上完全不是我军的对手。现在,咱们还有三天的准备时间。”他走到地图前,坚定地说道:“我命令,崔同将军即刻率领炮军开往狮子岭,利用地形架设炮阵。咱们要让饶军尝尝铁疙瘩的滋味。”崔同打千施礼说:“末将遵令。”宋承宇接着命令道:“吕大人,苏将军,你们率领五千兵马留驻县城,保障粮道和后勤。”二人赶忙施礼接受了将令。宋承宇又说:“许地,冉将军,你们随本帅进驻狮子岭一线,构筑阵地,准备与贼寇决战。”二将叉手施礼道:“末将遵命。”宋承宇又转向罗文德说:“老罗,本帅给你一千轻骑。你绕道大岭,攻入敌后,彻底搅乱邓江的部属。”罗文德跪倒施礼,高叫道:“得令。大帅放心,我老罗能把饶军的肠子都拽出来扯碎了。”宋承宇又想了一下,说道:“吕大人,你再派人到广昌,命司将军率军前出,随时准备向抚州进军。”吕世法赶紧躬身道:“下官遵命。”其后,将帅几人又议了一些细节,才散帐分离,各自备战。
几天后,在阴冷的西北风吹拂下,周饶两军撞击在了一起。已等候多时的炮军指挥使崔同不等敌军列阵完毕,便发出了哨令。霎时间,炮声隆隆,烟火滚滚,一颗颗弹丸从高处落下,砸死碰伤了无数饶兵。接着,成排的抛石和床子弩也从周军的预设阵地里飞出,打得饶军人仰马翻,鬼哭狼嚎。仅仅一炷香的工夫,饶军的先锋部队就损失了数千兵马。接下来,宋承宇挥动令旗,命冉世杰带领部队向前压上。士气高昂的周军排着整齐的队列,一边前进,一边开弓放箭。虽然邓江也想组织部队进行反击,但饶军身处东南,迎风作战,射出的箭弩根本就够不到周军,反倒己方的兵卒还在成片倒下。
战斗进行了半个多时辰,饶军渐显疲态。宋承宇把令旗一摆。得到授权的许地将刀尖向前一指,高声命令道:“骑兵弟兄们,跟着我,冲啊!”五千骑兵呐喊着从本方两翼突向了敌人。这些健儿先向心劈开对方的军阵,又横向砍杀被分割的敌军,最后再来回追击落单的饶兵。饶军大溃,整群整群的兵将扔了武器便向后狂逃。就连邓江本人也中了一箭,被败兵裹挟着,向东退走。
邓江败出了三十多里,正欲收拢残兵,忽从南面杀来一哨人马。为首的青面大将怒吼道:“大英雄罗文德在此,江南的贼寇还不跪地请降!”吼完,罗文德催动部队杀将过来。这支骑兵可太凶悍了。他们先是骑射向前,几百名饶兵应弦而倒。混战一处后,他们又左右劈刺、前后突击,杀得饶军尸横遍野,抱头鼠窜。罗文德见死的敌人太多,随高声叫道:“本将有好生之德,跪降者免死!”其他骑兵也纷纷喊道:“跪降者免死!”一时间,在战场上跪倒投降的饶兵不计其数。邓江见大势已去,残部不可收拾,只得甩开主力,带着几百名卫兵逃走了。
至傍晚,战斗结束,周军取得了完全的胜利。
其后,宋承宇又率领部队南下石门山,在老虎岩以优势兵力击溃了抚州之敌,并乘胜进占了抚州和金溪。饶州地区门户大开,且无重兵防守。宋承宇随派出使节往说各州,兵不血刃占领了贵溪、邵武和南平等地,并兵围了饶州城。
公义四年正月底,投降周朝的郅刚潜回了饶州。他联络了一些饶军将领,杀死了邓江,打开了城门。许地率军一拥而入,一举光复了这座东南重镇。与此同时,周军在长江沿线也节节取胜,金陵、镇江、常州、苏州和湖州先后被征南元帅席军民及其部将攻克。至此,周军已从东北和西南两个方向抵近了邢华的大本营——杭州。
二月二龙抬头,席军民将指挥部前移到了吴江城内。为了激励士气,他下令犒赏三军。在与亲信部将吃酒时,席军民猜拳行令,慷慨激昂。酒至半酣,他对李浩说道:“前面你运气不好,每次攻坚都被别人抢了先。这南浔城你得给本帅取下来,要不然,这几个,立了,立了功的家伙可是会笑话你咧!”喝得有些迷糊的吴云辉嬉笑道:“嘻嘻,大帅还下这样的命令,那我就,就得笑话笑话你李浩。我,我给你编个顺口,溜,咋样?你,你们听好。李浩不会水,应,应该叫李告。城池,城池没打下,告,告了也白告。”赵横等人捧腹大笑道:“好,李告,这名不错。”李浩一拍桌子,怒道:“他娘的。你敢编排老子,老子跟你没完!”毛奇看李浩恼了,赶紧打圆场说:“别别别,李兄莫生气。老吴醉了。你放心,打南浔,哥几个指定帮你立大功。”李浩瞪着毛奇等人,不服气地说:“用不着,老子就是拼了命,也得第一个冲进南浔城。”席军民略略皱眉,说道:“本帅知道,你们都是我的忠诚部将。不多说了,坐下,咱们干一个。”众将听命,全都喝了一杯酒。席军民点指着将领们又问:“毛奇,你觉得,是,是现在打仗痛快呢,还是当年打仗痛快?”毛奇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哈哈一笑说:“只要是跟着大帅和公义王,怎么,都,都痛快!”赵横端着酒杯,拍了拍毛奇的脊梁说:“你小子不实在。要叫我说,当然是打柔然痛快了。缴获的东西,除去充公的,咱哥们那是你一箱我一箱的分啊!你再看看现在,公义王下的有严令,不许乱杀人,不许抢东西;咱身边又有个死心眼的申大将军;还有负责接收地方的崔俊睿、于东辉那些个文官,咱们得处处小心,别犯了律法,这可比当初别扭得多呀!”王闯搭住赵横的肩膀反驳道:“赵兄,当年,你我才指挥几十个人,谁什么脾气,大家都知道。而现在,手下的军兵,你能叫上名字的有几个?若没个规矩,那还了得!况且,公义王制定的律法,虽然严格,却不苛刻,有啥别扭的。来,你要是真觉得别扭,就找咱喝酒,喝完了就哪儿都舒坦了。”李浩晃动着身子凑过来说:“来,我也陪一杯。公义王对你我有大恩,咱咋敢指摘王爷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普天下除了公义王还有咱家大帅,别人,别人说啥在咱这儿都不好使。”几位将军相视大笑,随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宴吃到丑时才告结束,席军民拍着趴在桌边的李浩,笑道:“你,你们这几只醉猫。来,来人,扶将军们,回,回房休息。”看着亲兵架走了几员部将,席军民呆坐厅中。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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