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席国栋一反常态 宋承宇平定江南

二月末,几份弹劾席军民纵兵抢掠的奏折呈上了公义王的桌案。宋启愚览奏大怒,拍案说道:“国栋糊涂!你光复的所有地区都是我大周的领土。你解救的任何百姓皆是我大周的子民。你怎能如此为恶,损害国威,破坏国力呢!”

在思考了片刻之后,宋启愚先叫来执政童道生,用商量的口气问道:“再造啊,国栋跟你都是本王的挚友。可他却做了错事,遭了弹劾,我若不处置他,于公无法交代,于私内心不安,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童道生一拱手说:“公义王,国栋兄长并非孟浪之徒,且向来以治军严苛闻名,可这次却一反常态,竟连几个旧部都约束不住。我想,或许他另有隐衷!”宋启愚轻捶额头叹息道:“我也希望这些折子都是妄奏,只是申鲤和崔俊睿的报告十分相似。而且,席国栋在与柔然打仗时也曾干过以抢掠激励士气的事。我真怕他故态复萌,看到江南富庶,就起了贪心,纵容手下为恶啊!”童道生又一拱手说:“公义王,从折本上看,国栋兄长抢夺的都是邢华的庄园和行宫,并没有祸害老百姓。他是否想以此威吓敌人,促其投降呢?”宋启愚摇摇头说:“即使他真有这个目的,也该先向我报告,且其手法也太拙劣了些。在东南,邢华已经无路可走,本王又给他开出了优待条件,何必逼他狗急跳墙呢!再者,为了收拢人心,本王施与了江南极低的放款利息,并命令地方官善待降民,帮助他们恢复生产。国栋这样一闹,岂不坏了国家大计。”童道生再一拱手说:“宣道兄长,或许这些事情都是下属所为,席枢密使并不知情;且如今前方正处战时,您是否可以先压下此事,待战后再做处置呢?”宋启愚沉默了一会儿,怅然道:“当年起兵,我就说过,咱们不为一家一姓谋福利,而要约束皇权,造福天下。现在,我若因私包庇,显然不能服众。”宋启愚在大殿里来回踱了几趟,站定说:“不过,你的顾虑也有道理。这样吧,就先以皇帝的名义下旨对席军民进行申斥,再以本王的名义谕令他整顿军纪,纠制犯罪兵将。更重的制裁吗,待战后,视其整改效果再行追加。”童道生一躬到地说:“公义王处事公平,再造心悦诚服。”宋启愚又想了想说:“别人宣谕,我不太放心。再造,你拿着我的亲笔信去一趟吧。你得替我好好数落数落国栋,让他认真反省,千万别再干出有损德性的事来。”童道生赶紧跪倒,朗声应诺,接受了命令。

因担心再生变故,童道生当天便带着圣旨、谕令和公义王的亲笔信轻装简从,赶往了前线。他风餐露宿,一路飞驰,仅仅用了七天就奔入了席军民的大营。

对于公义王能派童道生前来,席军民颇感欣慰。在接领完谕令后,他抓住童道生的手,上下打量着说道:“再造贤弟,咱们东京一别已有三年,想不到你这头上也生出了许多白发。”童道生也唏嘘道:“朝廷事繁,又不敢处处劳公义王费心,小弟只好尽己所能,多承担些。国栋兄长身在前沿,条件艰苦,小弟全都知道。故而,小弟在为您办理军需保障、军报转呈、将佐升赏、军队抚恤等事项时,从来不敢怠慢。”席军民一边向帅帐让着童道生,一边说:“公义王对国栋的爱护,以及贤弟对国栋的关照,我都记在心里,时刻不敢忘怀。兄弟啊,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帐内叙谈吧……”

待进了帅帐,献茶叙礼毕,席军民吩咐从人都去外面伺候。童道生先把宋启愚的亲笔信交给席军民,才皱起眉头说:“国栋兄长,公义王对您那么信任,把平定江南的大事交给您,可您为何要做出纵兵抢掠的事啊?您这么做时,考虑过公义王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吗?”席军民边展信观瞧边说:“再造稍安勿躁,待我看完宣道的训诫再与兄弟详谈。”

在细细读了两遍来信之后,席军民摘下头盔,指着满头的白发说道:“再造啊,你想说的话哥哥都能猜得出,可哥哥心里想的事你却未必知道。哥哥今年五十岁了,宣道也只比我小半岁,虽说我们的身体都还结实,但谁又能保证我等能长久地站在人前呢?江山代有人才出,我是想让年轻的一代尽早地积累威望啊!与其由我领受解放江南的功劳,倒不如让承宇获得平定东南的荣誉。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才命令部队在吴江、嘉兴一带抢掠了邢华的几座皇庄,其实得的钱并不多,倒是折腾了一个多月,也给我那承宇侄儿赶到杭州前线争取了时间。另外,我手下有些部将匪气未脱,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若到了战后,再由着他们插手地方事务,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当然,让这些跟了我二十多年的部下受到重罚我也于心不忍,故而我只能让附近的几座小城受些委屈了。”童道生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戎马半生的功勋宿将考虑事情竟然如此细腻。他望着席国栋的白发,感动地说:“原来兄长是为了提携承宇。”席军民轻舒了一口气,又说:“我想这些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记得当年咱在晋阳起兵时,再造向天祷告,占卜了乾卦第五爻。其卦辞是这个,这个,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上下同德,风云际遇。这是上天赐予咱们的吉兆。胜利之初,我手下有不少人都觉着自己是个人物,说话行事很张狂。是唐明渊及时提醒了我,他说九五的卦象至刚至阳,但在烈火烹油的繁盛过后,一定要注意培养新人,否则很难长久。从那以后,我才开始思考帝国的延续和军制的改革等问题。”童道生点点头说:“那次占卦我也记得。嗷,对了,前年,在承宇侄儿去洪州任职时,我也为他占得一卦,乃乾卦第二爻。其卦辞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善世不伐,德博而化。意思是说真龙在田间工作,容易成长为大德之人。只要他善待世界,不随意用征伐手段,自然能以品德感化苍生。按照《易经》的解释,这两卦实际上是有互利关系的,摇得九二卦象的人若注重修身,提高能力,服务九五,早晚能够飞龙在天,获得高位。而摇得九五卦象的人已经至尊至圣,唯有用心栽培九二后辈,才能让事业延续。或许,这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啊。”

席军民呵呵一笑说:“贤弟啊,除此之外,愚兄还有几点考虑,想说给你听听,并请你转述给宣道,也好让公义王有个准备,做个定夺。”童道生赶忙探身向前说道:“兄长请讲,小弟洗耳恭听。”席军民收住笑容,说道:“第一,平定江南后,国家将再无大规模战事,似我手下那些只会打仗的骄兵悍将该怎么安排,得请公义王早做打算啊。”童道生不住地点头说:“嗯,兄长所言有理。”席军民又说:“第二,咱家公义王年近半百,而公义帝只有九岁,虽说现在他们君臣相得,但我们这个国家从来就没有限制皇权的政治传统。若在多年以后,他们之间有了矛盾,且皇权上升王权下降,一旦有别有用心之徒从中挑拨,则公义王危矣!故此,得让宣道及早地寻找退路和考虑应对措施,以免到时手忙脚乱,被人所制。”童道生钦佩地看着席军民,赞赏道:“国栋兄长真是公义王的亮辅良弼。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虽然这几年,公义王一直在制定法令和制度,试图约束各种权力,但它是否有效,咱们,谁的心里也没数啊。”席军民用手轻点着茶几接着说:“老弟啊,哥哥接下来的思考尤为重要。宣道长期占据高位,想巴结他青云直上的大有人在。若这些人得了利益倒还罢了,可若没有得到满足,他们一定会报复公义王。宣道是正人君子,哪里防得住那么多明枪暗箭呀!好在我们现在掌握着绝对的实力,纵使有人野心膨胀,图谋不轨,也动摇不了帝国的根基。不过,再过些年,若长白、我、曹可用、董阳以及兄弟你都不能任事了,咱们落了下风,那可就不好说了。所以,为了国家长久稳定,我特意设计了一套制衡军队的方案。我已经把它写成了文扎,烦你回京时给公义王带去。我在这儿先简单地给你解释一下。我这套方案的核心是由公义王控制中央禁军以及兵部和枢密院,而由王爷的亲信部将驻防边疆和地方,控制边防军和警巡队,同时,裁汰掉战力羸弱又纪律败坏的城防军,让其加入地方生产。如遇战争,可由公义王派出禁军协同边防军作战。如国内出现叛乱,则公义王可令各地边防军和警巡队进京勤王。由于禁军的兵力远超边防军,故而,任何地方都不可能与中央单独对抗。而禁军主官一方面要受到禁军辅官的制约,另一方面还要被公义王考核任免,因此,这些军将也都无法威胁王爷的安全。如此一来,公义王在朝堂上有你们这些宰执枢密以及将校们辅佐,在地方上又有亲信旧部的强力支持,进退有度,张弛有法,足可对付一切小人的阴损伎俩。”童道生凝神听完,起身离座,对着席军民深深一揖说:“公义王能有您这样的朋友,何其幸运啊!童道生能有您这样的兄长,何其欣慰啊!”席军民也赶紧离座拱手说:“老弟,你又跟哥哥多礼了。只要你回京不奏我一个纵容部将大肆抢掠的罪过,哥哥就得给你烧高香了。”童道生脸一红,随即躬身说:“兄长莫怪,是小弟唐突。我愿意给您设酒赔罪。”席军民拍着童道生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在哥哥的一亩三分地里,哪有让兄弟置酒的道理。我这就叫李浩那帮小兔崽子轮流坐庄,好好招待你这位宰相钦差。我还得在席间敲打敲打那些家伙,以免他们再生是非……”

就在童道生帮着席军民整顿军纪的时候,宋承宇的大军已经顺着钱塘江、曹娥江和明州方向的海岸线逼近了杭州主城。为了彻底瓦解东南之邦的军心士气,也为了尽量减少百姓的伤亡,宋承宇没有立即攻城,而是先派人给邢华送去了劝降书,并表示愿将在衢州、金华、绍兴等地活捉的饶国军将全都放还。接着,他又命令部下驾驶着快船搭载着俘虏,开往了杭州水门。可邢华因担心有奸细混进城内,不但不允许接纳这些人,反而下令用弓箭驱逐来船。一时间,箭发如雨,木石齐下,杭州城的水门前俨然变成了战场。由于俘虏们手无寸铁又没处躲藏,很快便有百十人中箭落水。惨叫声、求救声、哭泣声、咒骂声不绝于耳。见此情景,宋承宇急令战船前出,营救俘虏。可邢华却以为周军来攻,随派出几十艘楼船出城迎击。双方混战多时,周军因战船性能比不上对方,败退下来。在南岸,脾气火爆的罗文德不停地来回旋马。他恼怒地叫道:“奶奶的,这饶军的大船如此厉害,咱可怎么取胜呀!”宋承宇端坐在马上,轻笑一声说:“老罗莫急。你没瞧见俘虏们怨恨的眼神吗。邢华连自己人都杀,败光了人品。他要是能长久,才天理难容呢!”罗文德挠着脑袋,嘿嘿笑着说:“这么说来,敌人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晚上,宋承宇把大将包旭东和崔同叫进了帅帐。他朗声吩咐道:“包将军,席大帅从外海给咱们找来了百十艘海船,听说个头大得很,现停泊在海宁。本帅命你前往钱塘,协助申鲤大将军将这些海船拖来杭州,并把它们凿沉在钱塘江里,阻塞饶军的水师通路。”包旭东打千应道:“末将今夜便带人前往。”宋承宇又指着地上的一大摞公文,对崔同说:“崔将军,本帅把这些招抚文书交给你,你将它们分成小捆。从后天开始,你每夜派出两条战船,船上搭载投石车和床子弩,将招降书掷进杭州城,进一步动摇敌人军心。”崔同赶忙施礼说:“末将听令。”他又寻思了一下,抱拳问道:“大帅,末将还想到了一个更妙的主意,不知能不能用?”宋承宇笑着说:“崔将军有计教我,但讲无妨。”崔同向前走了两步,躬身说道:“大帅,您还记得小时候在襄阳,末将送给您玩的孔明灯吗?”宋承宇把眉头一挑说:“当然记得。你的意思是?”崔同狡黠地一笑说:“咱们若把文扎绑在孔明灯下,这和暖的春风自然会把它们吹向敌城。只要控制好油量,我能让这些招降书从天而降,砸到敌人头上。邢华要是见到连老天都在帮我们,他不气死也得吓得尿了裤子。”宋承宇哈哈大笑说:“此计甚妙。就按你的方法做吧!”

随着几十艘巨大的海船先后搁浅在钱塘江里,邢华突然发现,自己倚为屏障的水军失去了机动空间。所有的楼船要想出城作战,必须排成纵队缓速慢行,才能绕开水中的重重障碍;而在回撤时,这些船又极易遭受周军战舰的层层阻击。

月圆之夜,自知来日无多的邢华在内宫紧急召见了邢实、程明、萧治等亲信。他满脸疲惫、愁眉不展地拿出一摞军报哀叹说:“昨天接报,池州统帅杨一彪在青阳被乱兵杀死了。现在,连宣州地区也被周军占去,咱们就剩下一座孤城,且被重兵围困,城内的士卒还时有逃亡。诸位还有何计可施呢?”大将程明抢先抱拳说:“大王,末将手里还控制着三万虎卫军,另外,咱们还有一万多水军和三四万守城军。我们可以象天通三年一样,突围出去,逃进山中,再谋生路。”邢实冷笑道:“哪有那么多虎卫军,谁不知道你程明有一半军饷都拿去养了姬妾!难道你能带着几百妇人护驾逃难吗?”侯从向邢华躬身行礼说:“大王,现在不是天通年间,周朝的国力日益强大,而我国却偏居一隅。恐怕,恐怕,只有通过外交方能解决争端了。”萧治瞪着侯从,怒道:“什么外交,你不过是想投降而已!你当大王不知道呢,周朝给你封的有官职,那公义王还给你送的有好处。你这是卖主求荣,主上怎会容你!”也获得过公义王封赏的邢实听他说话太刺耳,随斥责道:“萧大人,我兄长让大家出谋划策你没听懂呀!侯大人至少是在替国家想出路,而你不但不帮忙还处处给主上拆台,你能算是忠臣吗?”他又转向邢华说道:“兄长,您的身体可不比当年了,咱得想万全的办法呀。”萧治有些不甘心,又一拱手说:“殿下曲解萧某了。我听说福州外岛还在我军手中,咱们可以依靠水军打通下海的航路。主上若能逃到闽地,说不定又能有一番作为。”程明也似来了精神,提高嗓门说:“对。我前些时已派闫二将军去了那里,咱们应该突围下海,再做打算。”侯从阴阳怪气地嘲讽道:“闫二,他好像是从陆路先去的吴江吧。他置下了那么多产业,能舍得丢下才怪……”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庭院里值守的几个宫女却慌乱地叫嚷起来。正心烦意乱的邢华恼火地喝道:“外面怎么了?没有规矩了吗!”很快,领班宫人捧着一件东西跪爬进来报告说:“启禀王上,天上掉下个东西来。奴婢们不知是什么,故而惊叫。”邢华定睛看后,勃然变色说:“快快把它拿到院中烧掉。告诉宫女们,不许声张,不准外传。”领班宫人答应一声,退出去办差了。

邢华铁青着脸回到座位。他颓然地坐下,无力地说道:“想不到,周军的劝降书竟然投进了予的宫里。咱们,咱们难道,真的山穷水尽了吗?”邢实扶住哥哥的臂膀,悲伤地建议说:“王上,乘着咱们还有实力,外交求和吧!”邢华怅然若失道:“难道,就真没有更稳妥的法子了吗?”他把眼睛瞟向程明,犹豫了片刻,又开口问道:“程兄弟,你有打通海路的把握吗?”程明跪倒行礼说:“为了主上,末将愿意拼死一搏。”邢华突然振奋起来,努力挺了挺身子,吩咐道:“诸位爱卿,我邢华早年也是读书人,知道不受嗟来之食的道理。予决意加封程明为水陆军大元帅,明日出兵,打开航路……”

硝烟弥漫,炮声震天,悬挂着“程”字大旗的饶军船队自冲进钱塘江起,就受到了两岸周军的猛烈打击。先是行驶在最前面的一条大船被炸断了桅杆,不受控制地在江中打转;紧接着,又有几艘巨舰被沉没的海船挂住了舱底,成为弹丸、抛石和弩箭的标靶;再往后,又有两艘楼船为了躲避障碍,慌不择路,搁浅在了江滩上。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多时辰,饶军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程明见势不妙,不得不扔下十余艘受重伤的战舰,带着残兵败将,狼狈地逃回了城内。

其后几天,程明又先后组织了数次大规模的突围,但都没能取得像样的战果。

至三月底,已经穷途末路的邢华被迫派出使节与周军接洽,岂料,征南元帅席军民对待饶使非常蛮横,扬言要纵兵踏平杭州城;倒是征东元帅宋承宇还算通情达理,不但接待了饶使,还开出了几项优待条件。在这种情况下,邢华随派出了亲兄弟邢实来与宋承宇谈判投降的细节,以期保留尊严,争取更多的利益。

四月初一早晨,伴随着隆隆的炮声,饶国的四百多条舰船悬挂着白旗鱼贯开出了杭州水门。这些船遵照周军的指引在钱塘江南岸锚定后,又用舢板把船上的士兵全都运到岸上。程明先简单整顿了队列,接着便一路小跑来到宋承宇马前。他解下自己的佩剑,跪倒呈上,说道:“罪民程明率东南水陆兵将向宋元帅乞降。”宋承宇示意罗文德接过宝剑。他又微微点头说:“本帅准许尔等投降。程将军深明大义,能够保全杭州重镇,使几十万生灵免遭涂炭,贡献不小。嗣后,本帅自会向公义王替你讨封。”程明赶紧磕头说道:“程明谢宋元帅提点之恩。”宋承宇又转头对许地说:“许将军,根据之前的安排,降卒交给你管带。你和程将军一道去吧。”许地打千高叫道:“末将遵命。”说完,他便带着程明一起走向了降兵。宋承宇又对包旭东说:“包将军,带人去接收降船吧。从此,我朝的水师也能装备这种大型楼船了。”包旭东恭敬地施礼唱诺后,也带着人匆匆地走向了江边。

午时三刻,周军吹响了震耳欲聋的号角。杭州城的水门再次开启,一条中型战船孤零零地从门内驶出。那位曾经指点江山的饶国皇帝邢华身穿白衣白裤,披散着头发,反绑着双手,在其弟邢实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跪伏在船头。当船抵达南岸时,侯从和萧治首先下船。他们捧着东南国主的印信和东南之邦的户籍账册跪倒在宋元帅的马前。宋承宇轻轻挥手,示意吕世法接领了文书。其后,邢华失魂落魄地爬上前来,以头触地说:“罪民邢华自不量力,起兵造反,罪该万死,今幡然醒悟,率土来归,还请宋元帅接纳。”宋承宇的嘴角微微上翘。他朗声说道:“今日,大周征东元帅宋承宇代表公义王和朝廷接受东南国主的降书。自此,江浙、闽赣地区重归我大周的版图。”罗文德、崔同等将领无比激动。他们振臂高呼道:“平定江南,元帅功高!平定江南,元帅功大!”宋承宇提马上前,高声对将士们喝道:“上下同心,将士用命,你们才是解放江南的英雄!”将士们听元帅这样抬举自己,再次热血沸腾地欢呼起来。宋承宇把马头圈转回来,又大声喝道:“江南既已回归,她的山川河流、人畜草木皆该受到保护。我命令全军将士,善待东南降人,勿犯江南百姓。我也相信在公义王千岁的善政下,这块饱受战火蹂躏的土地很快便能焕发生机,成为安定、富庶、令人向往的鱼米之乡……”

最后,宋承宇驱马来到邢华跟前,昂首说道:“因朝廷给你的封号和处置还在路上,本帅暂不限制你的自由,并准许你回宫休养。此外,这杭州宫里的妃娥,任你留用;财物,你也可以多带走一些,以免今后生活受窘。”正在忧心个人生死的邢华万没想到自己一个谋逆首领还能得到恩遇。他涕泪横流,以头撞地说:“能获得公义王和宋元帅的优待,罪民邢华由衷感激。以前,罪民总以为‘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认为执政者都不是善类,却不知天底下还有公义王和宋元帅这样公忠仁义、正大光明之人。我亿兆生民能得到公义王和宋元帅的庇佑,江南幸甚!百姓幸甚啊!”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