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文盛帝命礼部往各个学堂加派伦常教授的旨意传回了京城。太师童道生阅后,觉得此事重大,随先往幽州摄政王行辕递送了圣旨副本,又请太尉毛迪、监察御史唐明渊、礼部侍郎欧阳亮、御前军都指挥使刘戈、殿前军都司令王虎、侍卫军都指挥使申鲤、警巡部队总办吴襄等可信部下聚到公义王府开会讨论此事。
众人先到宋府后堂拜见了韩夫人。韩丽华微笑着请大家起身,说道:“王爷命太师和太尉联合监国,你等又各有差事,公务繁忙,是不必每日都讲这些礼数的。”童道生施了一拱说:“童某是王爷的亲族,他们也是王爷的亲信,来给夫人请安天经地义。再说,我等各管一摊,责任有限,哪里象王爷忙到了不可开交的程度。”刘戈也躬身说:“前几日二公子押运广州外贸银回京,给末将带了些龙涎香,今日末将正好乘这个机会回谢夫人和公子。”毛迪嘿嘿一笑说:“王爷不在,我等也吃不上夫人做的刀削面和杨姑娘烧的好菜了,还真有些馋了呢!”韩丽华知道众人有事,便笑笑说:“好,好,好,你们先到前面议事。待会我自会吩咐从人准备酒饭,招待众位大人。”已经处在半退休状态的曹可用扯上宋承宸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各位就到正厅叙话吧。老朽和二公子代表王爷接待大家。”
在大厅内,童道生首先说道:“诸位应该已经听说了,圣上下达了欲往各个学堂加派教授的圣旨。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几年前至圣公炮制的所谓‘上品学书’一事。虽然当初,王爷很轻巧地化解了危机,但世上有些人的皇奴思想却没有去除。不少人还在明里暗里反对咱家公义王。今天面对此事,诸位以为应该怎样处置呢?”吴襄张口骂道:“他娘的,那些贼心不死的蠢货,以为攀附上皇权就能平步青云。要我说,咱就把圣上身边出主意的人都抓了。也叫天下人知道,现在朝里谁说了算。”申鲤和王虎也附和道:“就是,有吴总办和咱哥们替公义王掌管着军队,还怕有人反了天!”欧阳亮冲众人拱手说道:“太师,太尉,各位大人,我们还得从长计议。若咱们硬来,岂不坏了王爷‘全心为公,正义为民’的名声。”唐明渊微微一笑说:“欧阳大人说的不错。咱家公义王不是要做一代权臣,而是要开创一个新时代。他是想通过制定各种制度限制每个人的权力,包括皇帝和他本人。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助王爷立法定制。”吴襄瞪眼责怪道:“酸腐!现在皇帝连圣旨都下达了,你还在这儿空谈什么制度。不给那小儿一点颜色看看,他还真当我们都看不明白他的把戏呢!”唐明渊又笑了笑说:“长白大人莫急,听在下把话说完。在公义王制定的法度中有这样一条‘皇帝在成年亲政之前,只有听政权,没有施政和干政权。’若按此项执行,则皇帝现在下发的任何旨意都是无效的,太师和太尉完全可以将其直接驳回。”吴襄和申鲤咂摸了一下滋味,面露喜色,双双挑起大拇指说:“唐大人真不愧是王爷的智囊,出的主意的确高明,既没有硬顶,又化解了威胁,叫人佩服。”童道生点了点头说:“明渊的见解与我相合。我已经压下了那份旨意,并将副本发给了公义王。我想王爷也会慎重考虑,给我们明确指示的。”半天没有说话的刘戈凝眉言道:“此法固然能压制圣上一时,可若到了陛下成年之后,我们又当如何呢?象我御前军的有些人不就在巴望着皇帝亲政,他们好官升几级吗。而现在,朝野上下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少啊!”毛迪轻轻拍了拍刘戈的胳膊说:“刘兄弟只管放心,有咱们这些人掌握着军权、政权、财权、人事权和监察权,他们就别想翻起什么大浪。只是……”毛迪微皱眉头又想了想说:“唐大人刚才说到国家法度倒提醒了我,明年圣上就年满十八岁了,他若大婚,咱家王爷没有理由不让其亲政啊。而皇帝亲政的重要标志便是收回养德殿。那……那让王爷何处主政呢?”申鲤张口说道:“王爷直接搬进宣德殿处理国家大事不就完了吗!”吴襄喝止道:“你又想叫王爷坐龙椅,这肯定不行!国家正殿只在朝会或者举行盛典时使用。且那里高大空旷,并不适合长期居养,也无助于咱家王爷静心思考。我看,王爷还是回府。一来平常行卧都方便,二来咱们也随时都可以来议事,三来就是安全,免去了路上的警卫防范。”欧阳亮寻思着说:“要不然王爷也能到政事堂去,与宰执枢密合署办公。”唐明渊很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道:“欧阳大人此言差矣!如此一来,王爷岂不成了皇帝的藩属,职能跟宰相无异了。”欧阳亮自知语失,急忙起身对众人拱手说:“诸位见谅,欧阳思虑不周,一时胡言,罪过,罪过。”童道生摆摆手说:“大伙各抒己见,欧阳大人何罪之有。不过,我认为,若王爷长期在府办公,对宫里的影响力必然减小,倘若有宰执大臣联合皇帝在大内密谋,那还真的有些难办呢!”大厅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在王爷回府办公的同时,将政事堂也迁出皇宫不就是了。”众人定睛观瞧,说话的非是旁人,正是宋承宸。二公子轻笑一声说:“皇帝明年大婚也好,亲政也罢,只要身边没有那么多重臣相助,他就根本动摇不了我父王苦心设计的政治架构。”毛迪抚掌夸赞道:“二公子一语点醒了梦中人。皇帝周围除去太傅就只有几个少年伴读。虽说这些人个个身世显赫,但毕竟缺少实权。而朝中,虽也有大臣骑墙观望或者倾向于投靠皇上,但只要公义王的势力还在,他们就只会唯唯诺诺,听命服从。所以,古人才说,文人无形,小人无德。”唐明渊也拱手说:“二公子不愧是王家贵胄,见解果然高绝。宰执枢密一并出宫,这些人便失去了巴结皇权的机会,也少了串联密谋的可能,更没有了合力反击的本事。不过,这可是件急务,眼看就到年底了,我们该把政事堂安置在什么地方较为合适呢?”宋承宸嘻嘻笑道:“这个简单。把我即将装修好的番禺外贸公署让给他们便是,我仍在登瀛外贸署办公。这样一来,新的政事堂就在王府旁边,离太师府和太尉府也近,处理日常政务非常方便。另外,政事堂西面的一片房屋曹总办也购置下来了,本来是要送给我建仓库暂存货品的。现在吗,也可以改建成政事堂的备用房,用来完善中央机构的配套设施。”童道生点头说道:“好!承宸的动议甚妙,我这就以此为据书写本章向公义王汇报,请他老人家示下。”他又轻拍曹可用说:“老哥哥,承宸轻而易举地就帮大伙解决了难题,其聪慧和决断确有乃父之风啊!”曹可用笑眯眯地回答说:“宣道和我共同教导的,那还错得了!”童道生又调侃道:“老哥哥,你送承宸的房子又被承宸转送给了我,你这心里可别舍不得呀!”曹可用慈爱地看着宋承宸说:“这孩子,就是太大方。我告诉你们啊,番禺外贸公署的房子和土地只能算是承宸借给你们的,可不是白送的。你们得定时定点地给我交租交利。”吴襄笑着打趣道:“兄长收租只能收他们的。我那女儿女婿都跟着承宸当差,你可不能要我的钱啊……”
晚上,宋承宸去给曹可用请安。曹可用亲热地拉住义子说:“儿啊。我最近一直在想,你为何不去争一争世子之位呢?如果说,前些年你还略显稚嫩,那么现在你番禺外贸署给国家挣的银子可比户部的其它部门多得多呀,再加上你那个任广东巡抚的岳父,你完全有实力继任为王啊。也许你会说,咱在战场上的功绩没有承宇大,但经过了当年的乌兰之盟,咱大周已经进入了和平时期。故而我相信,在今后的国家建设中,你取得的成就必能超过承宇。”曹可用稍稍顿了顿,接着说:“儿啊,从内心来说,义父当然更希望你得到高位。所以,乘着我的身子骨还硬朗,只要你说想当这个世子,我就会尽全力帮你实现目标。”宋承宸心里热乎乎的。他就地蹲下,抚着曹可用的膝盖说:“儿明白义父的心,也知道您为了我能够不惜一切。但儿为人洒脱,不喜约束,又爱奇技,经常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儿这样的做派恐怕并不适合置身政治斗争的旋涡当中。况且,据我所知,父王是想选择能力超群的人延续他的大业,而不仅仅是叫自己的儿子继承王位。所以,孩儿更想要的是象现在这样天马行空,来去自由,却不愿与承宇兄长争夺权力,骨肉相残。”曹可用抚着宋承宸的头说:“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好孩子,真是我的造化。也罢,多年以后,若果然能由童再造继续执政,既推动了社会进步,又避免了政局动荡和冲击百姓,还能保证宋家各枝和睦相处,那我这个孤老头子就算死了也能闭上眼了。”宋承宸先是表情悲戚,继而眉头一挑说:“有孩儿在,怎么会叫义父孤独呢?我这次回京之前,您的儿媳妇已经有孕,儿已想好了要请求父王让这个孩子跟着义父姓曹。孩儿还要把您接到番禺,让您给孙子起名,并享受含饴弄孙的快乐。”曹可用抹着自己的络腮胡子,哈哈大笑道:“那感情好啊!想不到我这个曾经的奴隶,晚年竟如此幸福。”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淮南行宫里,文盛帝正与太傅宋好问促膝长谈。
这位少年天子不无得意地说:“师父,您教朕的那些笼络臣下的办法确实管用。朕先后恩赏了宋州知州水建威、淮北警巡督办韦国祯、蕲城监查黄立新、淮西警巡督办陈延等人。尤其是那些掌兵的武将,在朕收回皇权的过程中,必能发挥极大的作用。只可惜,此次出巡时间太短,过了中旬,咱们就得登船北返了。”宋好问微微一笑说:“陛下。收拢权柄的过程,像极了垂纶做钓。没有坚定的耐心,不聚积足够的力量,是不可能成功的。”文盛帝点了点头说:“为了能够有一天乾纲独断,这点艰辛,朕熬得住。”他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又说:“师父前天讲,本地有位还乡的老臣要朕去看望,不知此人什么来头?”宋好问捋着微须说:“这个人名叫陈昱,曾经做过鄂州巡抚和关北巡抚。虽说没有大的建树,但对皇家的忠诚是值得肯定的。尤其是他的父亲陈标,因抗击农民暴动和夜郎叛乱忧劳成疾,最终病死在岭南宣慰使任上。另外,陈标早些年做过黄门侍郎和内府大臣,与当朝、前朝的许多重臣都有联络。故而,陛下去看望陈昱,就等于温暖了诸多世家大族的心。臣以为,这些人今后也会对皇上鼎力支持的。”文盛帝拍手说道:“好,既然此人重要,朕明天就叫人去传旨,命陈昱在府接驾。”文盛帝回到座位上,又凝眉说道:“此次淮南之行,因没把宋承宝带在身边,朕的心里十分轻松,可一旦回了京城,他又变成了公义王的眼线。师父,朕该怎样甩开这个包袱呢?”宋好问暗暗打了个寒颤。他心想,当年明明是小皇帝请求公义王允许承宝做伴读的,而今,他却把责任和动机全都推到了别人身上。倘若有一天,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这位君王又会怎样对待自己呢?文盛帝见太傅发呆,又唤了一声“师父”。宋好问急忙掩饰道:“臣在想陛下该给陈昱准备些什么赏物,故而走了神。那么,皇上想把承宝安置在什么地方呢?”文盛帝脱口说道:“朕看淮泗地区田土肥沃,但是开发却非常不足,不如就叫承宝留下,激励士民,发展生产。”宋好问轻轻拱手说:“陛下,此事关系到公义王,您是不是该先跟王爷打个招呼,以免不必要的麻烦啊?”文盛帝摆摆手说:“不必。朕并非让承宝在此做官,只是叫他替朕暂留,等他起到了督促地方的作用,自然可以回转京城。当然,朕更不能亏待了这位伴读,就册封宋承宝为钟离县伯好了。”宋好问听皇帝说话的语气如此坚决,知道无法劝谏,随躬身拱手道:“陛下圣明,臣这就去拟旨发令。”
过了一日,文盛帝果然摆开全幅皇家仪仗去看望了那位当年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后来又凭借关系、花钱买官,如今依靠祖产、闲居田园的陈昱。
或许是因为离开官场太久,或许是因为被突降的荣宠击昏了头脑,陈昱在对皇帝大表忠心的同时,又给石潢提出了治政十策,还拿出私底下记录的黑材料,参了巡抚段卫国一本,指责其贪赃枉法云云。
是夜戌末,段卫国命人把淮南警巡督办陈卓叫进了府第。他怒不可遏地骂道:“这个皓首无赖,自己一身烂疮,却说别人有病。老子在关北咒骂你,那是因为你不是个东西;老子在淮南抄没你家的宅田,那是因为你的财产来路不正!你告老子的刁状就以为没人知道了?老子早就提防着你呢!什么风闻言事!什么削减边防军名额!什么恩荫功勋后人!都他妈是扯淡!你老小子要不是为了自己,会提这些个吗?”段卫国见陈卓进门施礼,随收敛起怒火说:“陈督办,你来的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丹青圣手李道行先生,擅长即时做画,又懂音律棋谱。”陈卓赶紧上前,对着李先生抱拳说道:“久仰先生大名,今后还请您多加关照。”李道行也一拱到地说:“陈大人过奖。李某仅是一介布衣,怎敢当关照二字。”陈卓又一抱拳说:“末将跟了大帅这么久,知道大帅的脾气。他骂人一定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李先生能有这个待遇,连我都羡慕啊!”段卫国把手里的一纸文稿递给陈卓说:“李先生是大才子,你老陈可跟他比不了!当初,他在开封蒙难,幸被我所救,这才跟我成了朋友。先别废话了,你看看这个。陈昱那老东西不但给皇帝献了治政十策,还他娘的弹劾老子。我没有公义王那么大的胸襟,只是叫他还乡了事,还命令我别难为他。他要是老老实实地,倒还罢了。可他竟蹬鼻子上脸,欺负老子。我岂能轻饶了他!”
陈卓展文细瞧,不由得愤然叫道:“这条疯狗,逮着大帅胡乱攀咬!说什么大帅在天通年间,贪墨了关北军饷四十多万两!还有什么您挪用淮南的库银,笼络人心。”段卫国眯缝着眼睛说:“老陈,这些你可都亲身经历过。咱关北的长城是怎么建起来的,你最清楚!我动用山西省府的抚恤银子,收养了一百多个将士遗孤,你也都知道。是,我到了淮南调用了不少库银,但其中哪一项没有用在正经地方,又有哪一笔没有向公义王报告过。还有,我经常给大伙发补助,可那都是经过公义王允准的。而且,我拿的福利甚至没有你老陈和那些冲杀在一线的警巡主官多。哪成想,这也成了我的罪状!”段卫国回到座位,继续言道:“几年前,天锡大人畏罪自杀,王爷招我回京,与我数次深谈。王爷交代我要清廉为官、爱惜部属和百姓。每每回想起他老人家悲戚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流泪。我是真恨不得把心掏给淮南人民,带着大家伙奔个好日子啊。”陈卓咬着牙说:“大帅为地方操碎了心。而陈昱老匹夫却如此可恨。末将这就带人去抄了他的家,拿了他的族人。”段卫国长舒了一口怨气说:“不急。现在皇上还在咱这儿。咱们得顾念着圣上的脸面。等到月中吧,到那时候,咱再找他算账。”陈卓一抱拳说:“大帅,要是这几天,那老小子再撺掇皇帝对您不利,该怎么办?”段卫国微微一笑说:“这点小事还用问我?盯梢、封门该是你的责任。另外,现在不抓他不代表不查他。老东西还有他爹都是一屁股屎,拿了他家从前的师爷、幕僚、管家还有亲族,何愁找不来证据。顺便咱也用用他提的‘告缗’策略,但凡举发他违法谋逆的人可以分得他的财产。”陈卓频频点头说:“末将明白。大帅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
段卫国见大事已经布置妥帖,随让陈、李二人坐下,换上一副笑脸说:“李先生,那老狗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本欲逢迎皇上,请您去画即时龙行图册,却让您把听到的对话转述给了我。”李道行欠身拱手说:“区区微劳与大帅当年营救李某的恩情比起来,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段卫国又对陈卓说:“老陈不要误会,我可没有胆量监视皇上。只不过陈昱那老小子喜欢附庸风雅,而李先生又是颍上名士,他便经常延请先生到府上做客。这次,他又想借着先生的才华取悦皇上,给皇上画像,这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出。”陈卓哈哈笑道:“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狗东西当年把咱们几万弟兄丢在大同,自己逃进了关内。要不是公义王及时赶到,带领咱们打跑了柔然,那我等哪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呀!”说着,陈卓站起来,给李道行施了一躬说:“先生能在关键时刻站在我们一方,出首老贼,仁勇可嘉。对您的品格,陈某钦佩。”李道行赶忙起身还礼道:“将军礼重,将军礼重。”段卫国又请二人坐下,说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套。昨日,行宫里传出消息,皇上欲册封承宝为钟离县伯。我已派人给王爷送了信。不过,我判断,咱家王爷不会对此进行干预。那么,三公子近段时间会留在淮南。我做为地方主官,可不能让咱家的孩子受了委屈。这样,陈督办,你给公子多派护卫,勿必保证公子爷的安全。当然,三公子善良实在,也必不会为难你。”陈卓抱拳躬身答道:“末将遵令。我叫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去伺候,保证出不了纰漏。”段卫国又转向李道行说:“三公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王爷对这个儿子在政治上没有过高的要求。咱们不如由着公子的天性,让其快乐地生活。李先生,老夫在此也请你帮忙,后面一段,替我多往钟离跑一跑,跟公子多谈论书法绘画、音乐琴棋,或者你们也可以结伴游览、寄情山水。段某在此谢过先生了。”李道行急忙拱手说:“恩公的吩咐,李某怎敢违误。我过两日便收拾行装去钟离。”
飞棹推波,摇橹击浪。十月中旬,文盛帝在万千官吏兵民的山呼万岁声中登上御舟,顺河北返。他转头遥望了一眼八公山,嘴角微微上翘,心中默默念道:“等朕逐条查实了你的罪证,就可以借你的事情敲打敲打王爷了……”
可这位少年天子哪能料到,就在当天下午,由于一名以前给陈昱当过师爷的人招供说,陈昱曾于天通、皇统年间以及公义元年与反贼齐元能、陈伟亮有书信往来,并拿出了自己保留的书信底稿;还有一名陈家的管事供述了陈昱在鄂州卖官敛财、霸占人财的诸多丑行;淮南警巡督办陈卓随领兵包围了陈昱的府第,还查封了陈家所有的庄田、铺面。陈卓又对外贴出告示,声言,凡举报陈昱罪行的陈家族人可不被列进该案处罚;能够主动交代自己罪责的人可从轻发落;凡告发内容属实的人能获得相应的赏赐;而对于知情不报、拒不认罪的恶徒则要从重从严治罪。告示发出的第二天,就有租种陈家田地的佃户到衙门举告,说陈昱逼债害命,殴伤邻居。陈卓马上命人取来银钱、地契打赏了告发人。这下,淮南府炸开了锅。一来,是因为陈昱父子确实干过不少龌龊事,恨其卑鄙、欲图报复的乡民不在少数;二来,陈家的亲族害怕被连坐,纷纷出首,撇清自己与陈昱的关系;三来,是有些无关百姓也想通过告发的方式,浑水摸鱼,捞点好处。结果,不过几天时间,有关陈昱犯罪的罪证就已经在衙门里堆积如山了。
在又经过了一番查证之后,十一月中旬,段卫国将陈昱一族逮捕下狱,并将其祸国谋反、贪污腐败、临阵脱逃、畏敌怯战、殴伤人命、侵吞财产等等罪行和证据上报了中央。
已经回到京城的公义王览奏沉思,缓言说道:“陈昱因畏战逃跑被同泰先帝撤去了官职,又因贪赃枉法被朝廷抄没了家产,仅仅凭借其祖业才得以休养。今日,本王若再以重罪处置了陈氏,那么包括其父陈标都要被开棺戮尸。嗯……还是从轻一等,免了他们的死罪吧。”站立阶下负责奏报此事的刑部尚书颜学仁心下感动,跪倒高呼道:“公义王器量宏大,不计前嫌,又能情理并重,法外施恩,从而化解了旧怨,舒缓了矛盾,此为最佳的处理方式了。有公义王在朝主政,实乃国家之幸,万民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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