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

上山考核在几天之后,关雍启和阳鹿一起找了家客栈歇脚。为了省钱,他们只订了一间房。

半夜,关雍启听见一阵异响,他猛然睁开眼睛,自从在天涯驿站见识过砍人夫妇后,关雍启睡觉的时候都留了个心眼,只要有异响,或者店老板不对劲的,他都格外留意和警惕。

但今天听得到可不是他的警惕心造成的,他掀开被子爬起来,旁边的阳鹿呼噜声打的极响,关雍启翻了个白眼,可亏了这家伙,让他一整夜都睡不着,才从他偌大的鼾声中听见了一丝格格不入的悉索声。

他在油纸糊的木门上戳了一个洞,看见了屋外的场景。屋外一片黝黑,只有参差不齐的鼾声和一丝小小的悉索声,普通人可能会以为这是老鼠声,但是关雍启却知道这是人刻意放轻步调的声音。

声音从楼下传来,关雍启等了一会,确定声音没有移动,才悄悄地打开门,欠身出去,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躲在柱子后面,看向声响的来源处。

说话的是个男人,“我们什么时候行动?”一个女人回答他,“等四更,我们就动手。”男人道了声好,关雍启想看清说话人的脸,但是他们用黑色面罩遮住了,身上也穿着夜行衣,站在黑暗中,像前来索命的鬼魅。

关雍启心里大震,脑中快速分析着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他回忆着今天发生的怪事,遇到的奇怪的人,但一无所获,他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关雍启继续听着,男人又说:“你说这次,后又会死多少人?”女人冷酷地说:“不知道。”说完把脸转向一旁,摆明了不想与他交谈。

可是男人不死心,他凑到女人跟前,说:“唉离时间还早呢,聊聊天呗。”

女人冷漠地说:“滚。”

男人只好回到原地,愤愤地在空中画了个符,口中念叨:“传。”

女人回头看他,说:“你要干嘛?”

男人嬉皮笑脸地说:“你不跟我聊,我自己找别人聊去。”

“幼稚。”女人说完,便不再管他了,转身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男人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像,在看时,里面竟然有一人,那人关雍启没见过,但看其服饰,蓝襟白服,像极了他白日里看到的修仙弟子。

关雍启皱了皱眉,心里疑惑更加深了起来,他继续盯着两人,只见男人对着镜像说:“阿容,你在干嘛呢?”

那名唤阿容的少年长得儒雅随和,关雍启想,这就是阿娘说的读书人吧。他手持着一支狼毫笔,似乎在写着什么。

闻言抬头看着说话的男人,说:“我在写通关文书,阿渊,你不是在执行让任务吗?”

原来这黑衣男子名叫阿渊,关雍启继续盯着他们,阿渊说:“是啊,我要四更才动手呢,曼萱冷得很,都不跟我聊天。”

镜中的少年笑了笑,说:“你啊,话那么多,曼萱不理你也是应该的。”说完笑了一下,阿渊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阿容被盯得咳嗽了两声,阿渊才回过神来,他挠着头说:“阿容,你笑的真好看。”那名叫啊容的少年又咳了好几声,旁边的女人不屑地看着他们。

阿容又问:“今年你们打算怎么考?”阿渊回道:“今年就考个简单的吧,逃出火场怎么样?”

关雍启大惊,险地露了馅,他捂住嘴认真的盯着男人,只见他又说:“等会四更,我们就放迷烟,同时再放把大火,这样就能大大降低招生率了。”

阿容点了点头,说:“不过,放了迷烟,他们都被迷倒了,不就没有人逃得出来了吗?”

阿渊说:“迷烟的效力还要再等多一刻钟,若一刻钟他们还没逃,那就只能葬身火海了。只有在险境中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进行第二项考核。”

关雍启在柱子后面简直呆住了,原来这是考核吗?

正想着,女人站了起来,说:“四更了。我去放火,你去点烟。”男人说了声好,女人就走了。男人朝镜像里的人告别,“阿容,我先去执行任务了,等我回去我们再见。”阿容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关雍启趁着男人和镜像人打招呼的空档,蹑手蹑脚地回到了房间里。

他看着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阳鹿,有一瞬间想把他留在这里,反正他们无亲无故,让他死在这里对关雍启也没什么损失。

关雍启定神看了他两下,叹了口气,还是把阳鹿拉了起来,阳鹿一个青年大小伙,关雍启把他拉起来,他坐了一会,又往后躺倒了回去,关雍启眼皮跳了跳,他又拉了第二遍,阳鹿还是倒了回去。

关雍启气极了,他狠狠扇了阳鹿两巴掌,总算把阳鹿扇了起来。阳鹿跳起来,大叫道:“是谁?!谁敢打老子?!”

关雍启抱着手看着他,眼皮直跳,他突然后悔扇醒这傻子了。

然后下一秒,他拿起包裹对阳鹿说:“走!”

阳鹿懵懵懂懂地跟着他出了客栈。下到一楼,浓烟四起 ,阳鹿大惊道:“怎么回事?失火了?!”

关雍启俯着身子冲了出去,阳鹿紧随其后,关雍启跑到栈外的空旷地,才放下包裹大口喘气,阳鹿直接躺在地上,大骂着客栈的大火,他们看着身后陆陆续续跑出来的几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是灰扑扑的,有的衣服都烧着了。

有人大呼着救火,便往客栈外的水井跑去,他凶猛地摇着摇杆,摇杆摇摇欲坠,似乎要断掉了,那人费力地摇着,好不容易吧底下的桶摇了上来,他拿起水桶一看,桶底已经破了个大洞,他大喊:“桶烂了,快拿桶来!”逃出来的人纷纷开始找好的桶,但搜遍各地,找来的桶都是烂的,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焰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气息。

关雍启在众人慌乱中看向某一处黑暗的地带,那里有一道目光,审视着这一乱象。似乎是发现了关雍启盯着自己,那道目光与关雍启对视了一眼,转而又转到火场中。

关雍启若有所思。他走向躺倒在地的阳鹿,说:“我问你一些事情。”

阳鹿被大火吓的屁滚尿流,要不是关雍启,现在在火中挣扎的,就变成他了。他连忙爬起来,说:“大哥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关雍启问:“你之前参加过几次考核?”“两次。”“考核之前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阳鹿疑惑道:“什么事啊?”

关雍启又想翻白眼了,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想救下这个人,傻傻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说:“像着火了这样的事。”

阳鹿挠了挠脑袋,说:“像着火一样的事是什么事啊?大哥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关雍启压着怒火,说:“就是遇到过什么危险。”“哦哦哦。”阳鹿懂了,他嬉皮笑脸地说:“大哥你早说嘛,我这直肠子,真不懂这弯弯绕绕的。”然后他又说:“你要真这么说还真有,我第一年来考核的时候,那会我们都一起待着,那会是月圆之夜,我记得很清楚,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我们一行人中间有人变成了狼人!”

“狼人?”关雍启反问,“为什么?”阳鹿说:“这我也不知道,反正那晚有好几个人都变成了狼人,他们的牙变得锋利无比,眼睛也变得血红,还长出了耳朵,嘴里还喊着饿,一看就是要吃人的样子,后来他们杀了很多人,也吃了很多人,那天晚上,半个山头都染上了被狼人杀的人的血,还有他们的惨叫。”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关雍启问,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阳鹿有杀狼人的本事,死了这么多人,这个傻子还活着就很奇怪了。

“我没有逃出来,狼人吃人也是看人了的,那时我瘦得只剩皮包骨了,还被吓尿了,狼人直接跳过我,一爪抓死了拿我当挡箭牌的人,然后我就被吓晕了。”

关雍启嫌弃地看了一眼阳鹿,说:“就你这德行,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阳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大哥,你可别笑话我,那些比我大胆的人,还没我活得久呢!”说完很骄傲地笑了笑,关雍启说:“行行行,那第二次呢,总不能又放过你了吧。”

阳鹿于是又说了起来,“这第二次嘛,因为第一次一群人里有狼人变异,我就再也不敢和别人一起待着了,就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山洞,待了一晚上,也没发生什么,但是第二天,我再出来的时候,人又少了一半,我问一个存活下来的人,他说:“昨天有个人在山里挖了一些蘑菇,来卖,说鲜甜至极,于是很多人都来买他的蘑菇,当晚那片地方都飘着蘑菇汤的味道,尝的人果然说鲜甜至极。到了后半夜,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些吃了蘑菇汤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起来,走进了扎寨的湖里,噗通噗通,一个接着一个,跳了进去。拦都拦不住,有人去拦,你啊跳湖的人发怒了,就揪着拦人的头发一起跳了进去,那人挣扎了几回,在湖面扑腾了几下,就被捂着嘴拽了下去。于是再没有人敢阻拦了,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跳湖死去。”我听得一阵后怕,我要是跟着他们,说不定也会喝那碗蘑菇汤,也这么死了。他们说那蘑菇好像有什么魔力,能让人迷恋不已。”

关雍启越听越皱眉。若阳鹿说得是真的,加上他昨天晚上听到的,他便对考核有了一些思路,但还不确定,关雍启要接着试探,若果真如他所想的一样,那这玄清山成仙,这修仙考核,莫非是个骗局呢?若是骗局,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关雍启通通都不知道。

但这件事却极大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看着逐渐变小的火露出的焦黑的房梁,笑了笑,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关雍启都会一一破除,直达深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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