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天空闷雷聚响,空气沉闷地像黏腻的沼泽,让人吸一口都觉得恶心。
考核就是在这种天气下进行的。
周围的天阴地可怕,阳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胳膊,试图取暖来安抚他不安的心灵。
关雍启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说:“行了,看你这个样子,怎么通的过考核?”
阳鹿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脸,说:“哥,你怎么还不让人害怕了?你看这鬼天气,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既然这么怕,就不要来考了。”关雍启冷酷地说,阳鹿反驳道:“唉,哥,如果我真活得下去,就不会了来这了,说真的,如果我活得好,谁在乎做什么神仙啊。你看这方圆百里的人,要么是被生活所迫,想寻仙问道的穷苦人,要么是身患绝症,来寻求长生的病人,谁都想好好活着,可是现在这乱世,别说保全家人了,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害不害怕呢?我啊,孤苦无依,烂命一条,死了也没人给我收尸,光是我替别人收过的尸,都可以从山上排到山下了,我呢,就纯属碰碰运气,要说真能成仙,呵呵,我还真没想过。”
关雍启看着他,想到了自己,他孤苦无依,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被灭门后,远征军像看蝼蚁一样看着自己,也似阳鹿所说的,真的活不下去了。若他还在关家村,自始至终受着爹娘村人的庇佑,又怎么会成为现在这样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人呢?
人各有各的活法,关雍启有阳鹿也有,但关雍启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搞清楚玄清山的真面目,到底是求仙问道的成仙圣地,还是引人误入歧途的妖魔鬼怪。
考核开始了。
八个修仙弟子作为考官,高高在上地审视着地下渴求入山名额的人。关雍启扫了一遍,没有看到昨天放火烧客栈的那两个人,他皱了皱眉,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正想着,就听见旁边的人奇怪道:“奇怪了,以往都有十个考官的,怎么现在只有八个了?”
关雍启闻言迅速又扫了一遍,的确只有八个,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另外两个不在的考官,就是当晚放火的那两人了。
台上一个女修士说话了,“大家远赴千里来到玄清,相信都是为了玄清的传闻来的,但实不相瞒,传闻的真假仍可待追辩,但入了玄清做玄清山的弟子,修身养性,看淡红尘,也不失为一番雅兴。这次的考核就比较简单了,只需在这擂台上站到最后的十个人,就是就可以进入玄清山,做玄清山的入门弟子。”她拿起鼓槌敲了立在擂台中央的大鼓,说:“”考核正式开始。”
鼓响时分,众人像疯了一样,和旁边的人殴打了起来,一瞬间,刚刚还在互相说话的人此时变成了死敌一般,扭打厮杀。
关雍启深深地皱眉,他在鼓声响起之时,他的体内突然很烦躁,暴躁的情绪上升到了手脚,使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身边人厮打的血腥味传入他的鼻腔,他闻到之后变得莫名兴奋,身体内的好战分子突然爆开来,他也加入了厮打的队伍中。
台上的人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人群,轻蔑地笑了笑,仿佛非常瞧不起似的,冷眼看着他们。
突然,山下下来了两个人,先前说话的师姐看见下山的两人,问:“怎么下来了?不是说不用你们了吗?”
曼萱行了礼后说:“总归是要来的,少两个不合规矩。”旁边的阿渊打着哈欠道:“昨晚四更才搞的事,五更我才回到山里,还没有睡一觉呢,今早又被曼萱叫起来了。可困死我了。要是阿容醒来见我不在,又要下山寻我了。”
曼萱冷眼看着他,说:“你早该来的,若不是师叔让我去送书信,我早就把你拉起来了。”
阿渊鄙夷道:“看看,看看这是什么铁公鸡周扒皮啊,你自己想来看金玲,非要拉着我来给你当借口是吧?”
“你!”曼萱作势要拔剑,被金玲止住,她笑着说:“你们两个别贫了,好了,竟然来了,就坐下吧。”
曼萱在金玲旁边坐下,说:“昨日放火之际,我看见一人不简单。”
金玲侧耳疑惑,问:“怎么?”“昨日那人,是第一个跑出来的,众人救火之际,他看向了我,就好像知道那处有人似的。”
金玲皱眉作沉思状,“真的?那……”曼萱打断了她的话,说:“看今天他活不活的下来吧,若活不下来,机灵有什么用。”
金玲赞同地点了点头,说:“也是。”
于是一行人看着台下厮杀的众人,别无他话。
关雍启在他们谈话的间隙就找到了高台死角的地方躲起来了,他的脸上被指甲抓的都是血痕,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都沾满了血腥味,像一个被施以酷刑的人,然而刚刚的打斗的确是酷刑。
这些新鲜的血并不是他的,早在被打的期间,他就拿起狼王刀杀人了,锋利的刀锋不偏不倚地割断来者的大动脉,瞬间血流澎涌而出,染红了关雍启。
此时的他,像来自地狱的恶魔。在嘴角溅到血之后,关雍启本能地舔了舔,突然,他恢复了理智,原来血腥味会让人狂怒,但鲜血就是解药,只要服用了血,躁狂症就会减弱,关雍启意识到这一点,舔了舔刀尖上的血。
血并不好喝,正常人听说血能治,都不敢喝血,但没关系,关雍启并没有这些烦恼,他舔了舔并不好喝的血,目光突然转到了高台上,一瞬间,瞳孔骤缩。
他看见了曼萱和阿渊。这两个纵火犯,现在正在嘻嘻哈哈地,和台上的修仙者聊着天。
在曼萱看向擂台之前,关雍启手疾眼快,拉了身旁被他割掉大动脉正在喷血的人拉过来,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好在曼萱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没有细看,便又自顾自地和身边的师姐讲话了。
如果她再看一眼擂台,就能看见此时的关雍启紧盯着她。若有所思。
他没有看错,这个人,就是昨天在暗处偷偷盯着他们的人,现在这两个纵火犯站在台上,关雍启想:刚好十个人。
如若这样,那这两个人也是考官,可是,考官为什么要杀死考生呢?难道只是在做关于能力的测试?
显然不可能。关雍启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傻小子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关雍启终于明白,黑不是黑,白不是白,世界上从来没有非黑即白的东西,所以这玄清山,一定有着更加重要的秘密,绝不是只有传闻中说的,只有一本秘籍这么简单。
他都在暗处,随手杀了一个人遮住自己的行踪,他看着近乎疯狂地人,盘思着这突如其来的燥意。
想杀人的冲动是在那个女道士敲完鼓之后才出现的,也就是说,那个鼓有问题!
所以这场考核并没具体人员数,也没有所谓的“只剩十人”,这些人受鼓的影响,心中燥怒难安,即使最后真的只剩十个人,,因为无法控制自己想杀人的冲动,还是会把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杀掉。
所以这场考试的隐藏谜底是,那面鼓!关雍启猛然睁大眼睛。
弥菲百无聊赖地撑着头,说:“真没劲,一群人打打杀杀的,能不能动动脑子,难怪近几年都没有新弟子了,我还想要有几个师弟师妹呢。”
金玲笑道:“考核的标准年年在变,所以他们没没有通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也不必太过惋惜了。”
阿渊笑她:“弥菲,山上的灵兽还不够你玩?你自己想想你都不折腾死多少个新弟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想要师弟师妹呢!”
弥菲怼道:“你懂什么,人能跟灵兽相比,说些没用的人死了就死了,我的灵兽可是集天地之精华修炼成的,那人和它们比,也不怕折辱了它们。夏侯渊,你整日和容嘉在一起,哪懂我的灵兽们的好!”
“你也不懂阿容的好!”夏侯渊回怼道,“整天和灵兽在一起,我看你上辈子就是灵兽吧。”
“好了好了,别吵了。”金玲止住了还要再吵的两人,无奈地笑道。
一旁的曼萱看了一眼擂台,说:“今年又选不出来了么?”金玲在一旁叹气,说:“这些年好苗子已经不多了。”弥菲也回道:“真没用。”
就在她们叹气的时候,一只血淋淋的手搭过台阶,慢慢地挪了上来。
十个人立刻精神了起来。终于有人要出来了吗?他们期待地看向那只血手,还没等第二只手搭上来,那只手的主人又被拖了下去,“什么啊?”弥菲不满道:“只是凑巧吗?”
“不,再等等。”曼萱盯着那处血迹,冷冷地说道,那是刚刚血手印出的痕迹。
擂台上的肉搏声已经不似先前那么激烈了,但关雍启仍然举着拳头贡献出自己的打斗痕迹。这个人刚被他割了大动脉,竟然没死,仍然死死抱着关雍启,关雍启怒吼:“滚开!”于是他一拳一拳的打着这个人的头,直到打到血肉模糊,那人才终于撑不住似的,倒地不起了。
关雍启用狼王刀,爬上了高台,爬上了入选考核的大门。
他整个人爬上高台之后,已经精疲力尽了,曼萱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说:“是他?!”
“曼萱,你认识啊?”“昨天看到我的人。”
关雍启不知道台上的考官都在说些什么,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被别人打了耳朵,现在脑袋嗡嗡作响,他都不知道是不是坏掉了。但没关系,他就要成功了他就要成为入关弟子了。
只见他爬过高台,艰难地来到噪音鼓旁,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敲响,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考官们都紧张地看着他,他们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个胜利者,关雍启用拳头敲了一遍,没敲响,他又敲了一遍,还是没响。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力气敲响他了,于是他另辟蹊径,拿出狼王刀把鼓面捅破了!
弥菲惊道:“他想干嘛?!”只见关雍启拿出狼王刀,径直扎入鼓面,“波滋”一声,鼓面应声而破,关雍启也终于失了力,倒在了地上,狼王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考官们都惊了。
许久,有人出声了:“这……应该怎么判?”金玲严肃地说:“他过了。”
“什么?”弥菲大叫道:“这也是过关方式的一种吗?”“不,这不是过关,这是毁关。”曼萱说,她的沉稳冷静此时被关雍启一记狼王刀击破了,余下的,只有不可置信和难以言喻。
“看来得请祖师爷出山了。”金玲说。
“叫醒他。”冷谷说道,一向沉寂的他此时也发话了,他问金玲,“师姐,我们现在去?”
金玲点了点头,说:“走吧。”曼萱拉住她,问:“你们去哪?”金玲说:“去清虚洞,祖师爷要出山了。曼萱,你好生看管他。”
曼萱知道金玲要走,问:“什么时候回来?”金玲摇了摇头,说:“不知。”曼萱抿了抿嘴,金玲上前亲了她一下,一触即分,说:“等我。”
说完便和冷谷走了。曼萱突地红了脸。弥菲在旁边啧啧了两声,鄙夷道:“腻腻歪歪的,真恶心。曼萱,你还是冷脸的时候比较好看。”
夏侯渊在旁边说道:“行了,弥菲,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就你这样的,活该单身一辈子。不过金玲可真会啊,要不下次我跟阿容在你们面前亲嘴试试?”
“你快别恶心我了!”弥菲恶寒道,她最讨厌看别人卿卿我我的了。
缓过神来的曼萱咳嗽了一下,说:“好了,别贫了,把这人搬到凉阁去。”
弥菲嫌弃道:“啊?,这人脏死了,夏侯渊你来。”夏侯渊刚要贫,曼萱一记冷眼杀过来,夏侯渊赶紧住嘴,说:“行行行,好好好,我搬就我搬。”
说着把关雍启背起来,还很贴心的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狼王刀。
弥菲和夏侯渊并肩走,看着昏迷的关雍启说:“这人有什么本事,竟然要让师兄师姐去请祖师爷?”
夏侯渊道:“有什么本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祖师爷,小爷我从小到大还没背过这么重的人呢,这人吃什么了怎么这么重啊?我家阿容比他轻多了。”
弥菲见夏侯渊又要炫耀他的好阿容了,撒腿跑到前面去,和曼萱一道走了。
虽说曼萱和金玲在一起了,可也没有夏侯渊和容嘉这般黏腻。弥菲便很放心地跟曼萱一起走了。
殊不知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曼萱耳朵从刚才红到现在。她面不改色地走着,心脏却砰砰直跳,金玲总是能在任何时候疯狂撩拨她。记事她知道这个通关的人很重要,重要到都要请祖师爷下山了,但她还是无法抑制被亲的冲动。金玲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弥菲才不知道曼萱心里想着什么,,她只是很天真地想,这几天都没有回园子,也不知道她的灵兽们有没有好好吃饭,喂养灵兽的童子们有没有偷懒,若是让她知道他们偷懒的话,弥菲就把他们都喂初级灵兽!
关雍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他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到最后声音都消失匿迹。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眼前的景物从未变化,让他误以为自己在原地踏步,他开始跑,但仍没有变化。
他迷茫,环顾四周,他似乎回到了家人被杀的那个晚上,那晚,他也是这样孤立无援,泣不成声。
巨大的未知感袭来,他开始害怕,他大喊着,疯狂捶打着地面,却连回声都没有,这是一个让人害怕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关雍启快要崩溃的时候,脚下突然有了变化,无数的透明光珠汇集成一个闪亮的光球,在空无一物的四周闪着炫彩的光,像人鱼的眼泪,像波光粼粼的水面像光滑圆润的珍珠。
他伸出手,试图抓住这周围唯一的光源,可是光珠溜走了,他只能追啊追,一直追。
“这人怎么回事啊?都用了多少瓶灵药了还不醒,是不是死了?”弥菲不耐烦地声音响起,她抱着手看着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的人,气愤道。
“应该不会死。”曼萱道,“那他怎么还不醒?”,弥菲又问,曼萱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关雍启在梦境中一直追赶光珠,终于,他猛地扑了上去,光珠被他压在身下。他伸手取出光珠,光珠在他的手里散开。
关雍启一惊,急忙伸手攥住,光珠从指缝中透出来,渐渐地在他眼前弥散,成形。
他看到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美妙景象。就像传闻中说的那样,那片有秘籍的仙境美轮美奂,烟雾缭绕的神秘氛围,各种各样的俊俏灵兽,还有传说中的那片碧蓝的仙湖。
关雍启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他溺沉着,没有半点挣扎。
湖水包绕着他,他舒服地沉浸着。忽地,他看见水底有一束光,他朝光亮游去,只见发出光亮的是一个贝壳,那贝壳精妙绝伦,浑身散发着炫彩的光,他伸手触碰,贝壳开了,里面是一本破旧的书。
关雍启伸手拿起那本书,看见封面上赫然写着:永生秘籍。
他翻开了,在翻开的一瞬间,湖水开始波动,大地在摇晃,带着贝壳和旁边的珊瑚礁断裂,关雍启睁开了眼睛。
于此同时,金玲和冷谷二人来到了清虚洞,二人在门外作揖,只听得门内一道沉稳响亮的声音响起:何人擅闯清虚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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