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临终遗嘱

“知了……知了……”

临近立夏,知了渐渐多了起来,山林上、田野里、草丛中,到处都能听得到这一阵又一阵烦人聒噪的蝉鸣声。

稻田埂上,一双草鞋踏来,慌乱而急促,掀带起一股炎热流风,掠过两旁田中的青绿稻苗,一路朝村子里飞奔而去。

一顶竹编草笠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了灵性,再往下瞧那脸庞,虽然年纪还小,但不显青涩,而是泛着些许土黄,想来是长年累月在田间劳作,风吹日晒所致。

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神情甚是急切,似乎有要紧大事,其一路奔来,全然不顾身旁路过的村民,横冲直撞下,脚上的草鞋突然断开,啊的一声,翻身跌进了一旁的稻田之中。

“哎哟喂!这秦翎是咋了?今个儿是要做条泥鳅,让我几个老汉乐呵乐呵不成?”

“哈哈哈……”

田埂头的大树底下,两三位老人正蹲坐在那里,躲着毒辣的日头,吧嗒吧嗒,悠闲抽吸着手中的烟斗。

“呸~”

秦翎从淤泥中爬起,吐出了一口淤泥,他四下找去,也不知道自己的草鞋飞哪里去了,为了不蹩双脚,他索性将另一只也脱了扔掉,快速爬上岸头,继续往村子里奔去。

村子里头,一间稍显破旧的茅草屋内……

屋里的摆设十分简陋,仿若一贫如洗,墙角那儿放着一张老旧的木床,上面正躺着一位男子,枯瘦如柴,一脸病白,难见血色,如同残烛之火,轻风一吹便会熄灭。

木床的旁边站着四五个人,有男有女,衣着朴素,大伙围站在一起,这些都是村里的村民,此刻,每人的脸上都挂着十分焦急的神色。

“咳咳……秦翎……秦翎……”

枯瘦男子闭着眼睛,干咳了两声,枯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念念有词,但微弱无力,也幸好旁边的一壮年男子看见,便俯身凑上前去,竖着耳朵仔细静听。

“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

壮年男子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回应,说道:“老秦,你放心,我已经让沈焕去喊秦翎了,保准一会儿就到,你再等等,再等等啊!”

床上的枯瘦男子名叫秦平,是这小蒲村里的一个村民,质朴本分,勤劳能干。

秦平年轻之时,是村里最能干的小伙子,勤劳勇敢。后来,天霄帝国与苍痕帝国开战,秦平告别家乡父老,报名从军,成了一名士兵,浴血疆场,九死一生。

三年后,战争结束,秦平带着一名女子回到了村子里,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重新成了一个普通农民,对于当年从军的往事绝口不提,只顾忙碌于生计劳作。

“咳……咳咳……”

忽然,秦平一阵剧烈的咳嗽,胸腔中的气血顿时翻涌起来,难以抑制,跟着翻身哇的一声,于口中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洒溅到地上。

众人一见,慌乱不已,壮年男子心急,起身跑到了门口,高着嗓门,大声喊道:“沈焕你个小崽子,老子让你去喊人,你半天都不回来,老子非得捶死你!”

“咳咳咳……”

秦平的咳嗽声渐弱,壮年男子瞧见,转身奔回到病床旁边,焦急说道:“老秦,你一定要挺住啊!秦翎马上就回来了,他马上就回来了!”

“父亲~”

一声呼喊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小泥人出现在屋门口,啊的一声,由于跑得太过心急,秦翎脚下一滑,绊到门槛上,再次摔了一个狗啃泥。

秦翎连爬带跑,冲到病榻边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声音颤抖道:“父亲,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呀,你看看我呀……”

迷迷糊糊中,秦平听见了秦翎的呼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抬起青筋尽显的右手,颤颤巍巍,秦翎一见,双手抢过去一把握住,整个人开始泪目了。

“父亲,我在这儿,你说,我都听着,我都听着……”

秦翎伏身上前,耳朵凑到秦平的嘴边,静听着后者那愈发微弱的声音。

“小翎……你要记着……我死后……把我……和你娘……葬在一起……就在咱家地里……老槐树那儿……”

“好!我知道,我知道。”

秦翎强忍着泪水,连连点头,双手紧紧握着秦平的右手,声音渐渐沙哑,耳边细听着后者断断续续的声音。

“还有……你一定记着……你姓秦……一辈子……都是……我秦平的儿子……儿子……”

当最后的两个字说出口后,秦平的气息便戛然而止了,被秦翎握着的那枯瘦右手也在这瞬间失去了最后的一丝气力,摇摇垂落下去。

“父亲,父亲……”

秦翎大喊了两声,可秦平却是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这一刻,秦翎跪在地上,眼里的泪水再也强忍不住,夺眶而出,稀里哗啦。

“父亲~”

秦翎仰天一声大嚎,一头扑伏在秦平的遗体上,双手抱着后者,嚎啕大哭出来,周围的众人见状,也都纷纷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秦翎,秦叔他……”

众人正伤心难过之际,一个魁梧少年匆匆忙忙,冲了进来。

少年的年纪与秦翎相仿,模样英俊,一头灰黑色的短发,显得个性张扬,身上穿的那件粗布衣服也不知道是缝了多少补丁,密密麻麻的一片。

沈焕刚冲进小屋里,却不想见到众人都在掩面哭泣,而秦翎更是跪在病床旁边,双手抱着秦平的遗体,此刻,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秦叔~”

沈焕霎时惊愕,不敢相信,他口中大喊一声,而后双膝一屈,跪了下来。

傍晚,暮色来临……

秦家小院里,村里人都陆陆续续来了,大伙拥挤在这块窄小的地方,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默哀不语,还有人仍在低声抽泣着……

屋内灵堂,秦平的遗体安详地躺在床上,秦翎和沈焕正跪在一旁,两人身披孝服,头戴白绫,眼中仍泛动有泪水,但都默默不闻哭声。

对于秦翎而言,秦平是他的父亲,作为人子,他这么伤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至于旁边的沈焕,与秦翎无二,心情同样的沉重悲痛。

说起沈焕,他原本是一个逃难的孤儿,老村长当年见他可怜,于是就好心收留了他,让他留在村子里替自己放牛牧马,做些劳动。

秦翎和沈焕的相识源于一场斗牛比赛,两人相识之后,上山打猎,下河捞鱼,形影不离,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而秦翎的父亲秦平,一直对沈焕照顾有加,视如己出,教二人耕种劳作,学习武艺,而沈焕心中也将前者视为自己的父亲,于情于理,他都要尽这份孝子之心。

两人正跪着守灵,不想这时,屋子外面乒乒乓乓,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随后,一个村民匆忙跑了进来,说道:“秦翎,不好了,楚家那边派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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