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三月下旬四月上旬,樱花树上的粉红色叶瓣回旋飘舞,难怪世人称之为“一目千本樱”,虽然有所夸张,但配合着这股充满希望的开学氛围,的确能与人振奋向上之勇气。
为了与这股粉红色的氛围相衬,即使是在早已完全实现现代化的东京,不知何处亦有着像梦想一样美好的古老大钟做着可以近似为简谐振动的来回摆动,声声钟响宣示着新与旧的交替。有多少人受到鼓舞、因此而抖擞精神,又有多少人无视了它,尽情继续着浑浑噩噩、无所作为的人生,已经不得而知了。
一座驶往东京一所高中的大巴趁着这股樱花雨,载上这间学校精挑细选的学生们,不急不徐地往未知的未来迈进。
众所周知,日本的福利政策是相对完善的,即使是有着自己的专属使命的巴车,也必须承担起一定的社会责任。而谁也不会想到,这二者有时竟然会产生一些冲突。
“你,没看到老奶奶腿脚不便吗?赶紧起身让座!”一位应该是OL的人物正叉着腰指责一个翘着二郎腿的金发青年,而一位相当可爱的美少女正居中调和,她张大可爱的大眼睛,向后座张望寻求着可以施加援手的好心人。
眼见此景,几乎所有其他乘客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一个刚刚还在和自己的朋友(可能是一个满腹经纶的学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的帅气青年,选择了闭眼不闻身外事,立刻被朋友嘲笑“节能主义又犯了”;而那位有着凶恶的死鱼眼神的、细看也还算眉清目秀的呆毛青年,则是轻轻念叨了一句“青春,是谎言”,随后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高深的哲学命题;而另一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中分红发青年将前两位的样子尽收眼底,不是他想去关注,而是青年小的时候受到的教育太过独特,感知力太过强大,他悄悄观察着所有人,包括左边那个一直冷着脸的黑发美少女,此时他的眼神多停留了几秒,随即默默地收回......
唯有一名褐色头发的、相貌不算多么出众的青年,他终于忍受不住沉重的气氛,起身让座,那美少女向他展现了最美的笑容,青年在一瞬间露出了相当猪头的痴汉笑容,然后立刻收起,正正经经地和一旁的朋友聊起天来,竟然是一男一女……坐着的死鱼眼青年露出了羡慕加嫉妒的眼神,不留痕迹地切了一声。
在小插曲之后,大巴重新回归到轻松的氛围之中,时间也没有原先那么难挨了,因为人们又开始聊天了,除了死鱼眼青年、红发青年以及黑长直美少女。
红发青年下车的时候,之前坐在他身旁的黑发美少女在前方的一处空地站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他稍稍抑制住内心有些踊跃的兴奋,原来这就是桃花运与一见钟情吗?他故作冷静地向前走去。
“之前你为什么要看我一眼?”美少女直接提出了质问,却是一点他期待的温柔与心脏蹦跳都没有。
“只是看你和我一样,都不想让座而已。”他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展开,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可是有自己的坚持和信仰的,和浑浑噩噩的你不同。”她帅气地一甩及腰的美丽长发,转身走进学校。
原来是这样啊,红发青年挠一挠头,内心的期待与希冀荡然无存,只剩如堕冰窖的感觉。
“呵呵呵……”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恶心的笑声,青年回头望去。
“啊,是你,眼神很可怕的人。”
“谁眼神可怕啊!你说清楚。”
“所以你在我身后傻笑是做什么呢?”红发青年忽视了对方的抗议,对相当在意的这件事提出了疑问。
“其实我只是看到你和我一样落单了有些高兴罢了。”呆毛青年平时的性格本来还要恶劣许多,但想着对第一个搭话的人还是态度好一些、而且面前这个人是那么温和;太粗鲁真的过意不去……于是他说了老实话,伤人的实话。
“说到底有女生来约我这种事就是一种错觉。”
“你不生气吗?”
“这也不是值得生气的事情,不过换个人可能就会生气了吧。”
这就是东京吗?人们的脾气都比千叶那边要温和一些,虽然千叶世界第一不可动摇!
“我叫比企谷八幡,你叫什么?说不定是同班呢。”比企谷看着面前怯生生的男人,难得生出了一丝善意。
“绫小路清隆,D班。”
“绫小路这个姓很稀奇呢。”
“比企谷还不是一样。”
“那倒是。”
“对了,你还没说你在哪个班呢?”
“我好像是在B班,有些可惜了。”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这个男人很有意思呢,温柔却不刻意,享受孤独却不讨厌与人接触,是不起眼的那类,和我一样,比企谷不由滋生了一丝交友的想法,不过这种草率的念头立刻被谨慎的他抛弃了。
“我们先在此分别吧。”走到一年级的教学楼,已经逐渐有些熟络的两人对彼此说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位自诩为节能主义者的青年和他的博学朋友按照手机上的地图显示,找到了自己的班级——A班。一进去,就能感受到一股精英的氛围,青年不禁有些头疼了起来。他的朋友倒是相当自来熟,已经与好像迅速地成为班级的一柱的少女攀谈了起来。这位少女腿脚不便,只能依赖拐杖行走。但青年可没有多余的工夫去同情她,能与一肚子杂学的朋友——福部里志自由地谈天论地的人,绝非什么善茬,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福部同学,能让你那位朋友过来一下吗?虽然我知道窗外的风景很新鲜,但是现在还是让我们了解一下他吧。”
“奉太郎,过来过来!”
我可以理解成见色忘友吗?,不知道伊原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折木奉太郎如此想道。
“是叫奉太郎同学吧?我叫坂柳有栖,让我们了解一下你吧。”名为坂柳有栖的少女露出礼貌的笑容,如此提议道。
“咳,可是可以,但是我也有一些好奇的事情想要知道。”奉太郎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如果是我知道的,但闻无妨。不过还是先请你自我介绍一下。”
真是滴水不漏,怕是很难对付。
“如你所知,我叫折木奉太郎。没有什么特长。是一个节能主义者。”
“就说三句话,真是够节能的。节能主义这种说法我还挺喜欢的,看来你不会积极于班级事务上呢,与福部同学完全不同。可是你没有特长这句话我很怀疑哦,没有过人之处的人是分不到A班里的。”
看来A班是最好的班啊,好麻烦。我能去D班吗?折木如此自暴自弃地想道,不愧是节能主义者。
“情况我大致理解了,但是为什么第一天你就要把班级分成两派呢?”
“还说自己没有特长,这份观察力就已经堪称不凡了。”恐怕不是礼貌的恭维,坂柳此时的眼神里真的带有一丝震惊。
“毕竟,一个班里只能有一个王呢,一个学校也是。”她轻挑秀眉,此时的自信模样却是神采飞扬、睥睨天下。
“先说好,我不会帮你谋划,你的手段太阴险了。”
“我知道,我已经想到了折木同学最好的用武之地了。”坂柳恢复微笑的常态,微微鞠了鞠躬后说道。
不知为何,一丝寒意袭过折木奉太郎的裤管。
与此同时,在大巴上痴汉笑的青年和他的同性朋友来到C班。
鸦雀无声。一个深红色头发的青年在班级最前端,翘着二郎腿。他的脸上到处都是血,却被他无视,他的脚边是几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学生,其中有一位块头真的非常大。
青年的朋友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便要上前理论,却被青年阻止。
“国见,先别冲动。”国见佑真回头看向自己的挚友,勉强恢复了冷静。
“咲太……”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你先不要急。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不可以莽撞出手。你看周围的气氛。”
的确,周围的学生似乎已经接受了独裁。
“先按他说的做,压制自己的正义感与罪恶感。你要知道,自古以来,暴君都是自我毁灭的。”
“想不到有一天我会被咲太教训,真是讽刺。”国见似乎终于控制住了自己,勉强露出了笑容。
“你们聊够了吧,来,介绍一下自己吧。”杀马特流氓老大如此发话道。
“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不妨先赐教吧。”
“真是有一条好狗的风范呢,好吧,我叫龙园翔,会是这个C班的领导者。”
“我是梓川咲太,这位是国见佑真。他擅长打篮球。”
“哦,那你呢?”比起国见,翔哥似乎对咲太更感兴趣。
“我什么都不会。”
“嚯?”
“但是,除了自残一类伤害到我本身的行为,我可以唯翔哥马首是瞻。”
“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吗?”
“只是展现我的价值而已。”
“好吧。毕竟我也不能威逼太过了,这点分寸我还是清楚的。”龙园微眯着眼,稍微体现了让步。
“但是,你可要尽心尽力哦。”龙园将嘴凑到咲太的耳边,低声说道。
“当然。”
龙园终于心满意足地让他们两人离开了讲台前。
“咲太,你认真的吗?”国见担心地说道。
“现在第一步是自保,等到合适的时机就能改变整个班级。”咲太自信地说道。
“真的能实现吗?”
“因为学校在表面上要保持公平,所以别的班级一定会有足以与龙园掰手腕的存在。我们自己实力不够,必须依赖强大的外部力量,里应外合,才能推翻龙园的统治。”
“万一……”
“我们没有余力去思考有没有万一,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好吧。”
“而且,在我们自己的班里,也还有和我想法一样的人。”
“什么?”
咲太指向了坐在角落里的、静静地读着手中的读物的白发少女。
“你好。我是梓川咲太。”他毫无羞耻地直接走了过去自我介绍,不愧是猪头少年。
“我刚刚听到了,梓川同学很明智呢。”她停顿了几秒钟,突然继续道,“对了,我叫椎名日和。”
天然呆属性吗?但是很可爱啊。
“我知道椎名同学也怀有明哲保身的想法吧。”
“我只是觉得与其强行阻止龙园君,不如等他失败了再使他的政权崩溃。毕竟暴君都是自我毁灭的。”
咲太突然面露自豪之色,日和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只是这家伙刚刚说的话和椎名同学刚刚说的一模一样罢了。”
“如果还有想问我的,就周末到图书馆里找我吧。”她“哦”的一声点了点头,结束了革命者的早期会议。
毕竟班级里人多眼杂,还是不要多说为好。
至于此时就在他的隔壁的人畜无害的绫小路清隆同学,现在已经在自我介绍中社死了,还遭到了毒舌同桌的无情嘲笑,不过这对于大度的绫小路同学应该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但他已经趴在桌上期盼着放学了。
咲太的另一边是有着呆毛主角属性的比企谷八幡。若论班级氛围,他所在的B班是最好的,但是现在最难受的,也是他。八幡恨恨地看着已经成为B班领导者的名为一之濑帆波的少女,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愚蠢的自我介绍?他人即是毒药,八幡一直如此坚信着。
果然,他搞砸了,控制不住自己地说了一大堆奇怪的内容,让其他学生们觉得云里雾里。
唯一能与他在这方面媲美的恐怕只有双叶理央同学了,真就一言不发。
虽然一之濑用笑容去鼓励他,但是八幡却完全无法得到拯救。
认识的叶山、不认识的神崎隆二和另一名叫做千反田爱瑠的少女已经成为了一之濑的左膀右臂,由比滨结衣也与其他女生打成一片。
自始至终都无法合群,这就是比企谷八幡的生存之道,别无选择。
果然,青春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孤高的灵魂本就不需要羁绊。这句话几天后出现在B班班主任星之宫老师的办公桌上,作为首次作文的反面案例。
他们不是不期待粉红色的生活,只是用尽全力还是无法触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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