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流

早年间,人道是富有余力万不愁,穷来万贯皆全无。这导致很多人做了绿林匪人,或是从了军统赶打江山,以求个温饱不死。混乱年代许多恶事层出不穷,而这个故事所要说的,正是我祖上的先人做出的一些荒唐之流。

我的祖父叫张跃山,在他生命的最后被一伙仇人骑马追了一路,然后死在了我们镇离集市不远的空地上,当时我刚出生不到四个月,自然而然的就不知晓他的任何事情,我的祖母也被仇家给掳走了,是死是活也无从得知,还好父母早就分了家才免于遭遇不测。

而他之所以会有此下场,跟他共事的人有极大的关系——他的三位堂兄弟。这三个堂兄并不是什么好人,准确的说是十恶不赦的混账,他们所作所为让人为之愤怒与不耻,更是反映了一个时代的混乱。

即便是他三个堂哥分到了大头,但仍然是一塌糊涂。他的大哥叫张跃北,在他老爷子死前就分家给了他一间门面做婚丧用品的。可一旦打乱,哪还能顾得全红事左右。但我国是死者为大,这棺材生意倒还说的过去,以张跃北的说法,那就是实在的棺材本。

他二哥叫张跃南,因为他常年混迹在街头。可能是因为没有理想抱负,所以整日无所事事。后来大哥就介绍了一个算命先生,让他学学风水勘探,这样也能帮帮自己这棺材铺子,替人选选葬处。

要说学风水,老二是非常不屑的,他是什么都不怵,更是什么都不在乎,也看不上他大哥这跟死人打交道的勾当。他想要是自己从老头子手里搞下这店面,那非得整个大烟馆加上“怡红楼”。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口袋里的大钱也纷纷流入他们的口袋,没钱了还怎么逍遥快活?所以这瘾一上来,自然就什么法子都默然同意了。老二对张跃北说,这收入问题一定得分我多点,要不然老子可不干这事。

张跃北是个老实人,老头临死前嘱咐一定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死活,要不然他做鬼也不会安生的。大孝子一听就只能同意了,以后只要卖出一口棺材,这钱咱们六四分。

张跃南再看不上,也顶不过瘾。再加上他三弟常年在外,从不过问二人死活,这六四分成也倒是可以解解燃眉之急了。

三弟名叫张跃东,然而他的行径却与名字截然相反,他老爹给取这名字话头就是往好的地方说,他不干,跃东,东边有什么好的?西边,我偏要往西!正常人要是听了跃西,估摸着就得往阎王爷那地界想了,所以他张跃北干的事情也和阎王爷类似——他倒腾尸体。

据说他是往西藏一行,接着北上去往俄罗斯或是周边国家。

真假就无人可知了,他常年在外,可一回家就是大半年。这次回家正好就是张跃南做风水先生的第二年,这一次事情就发生了变故,他们的棺材铺无论怎样就是卖不出去棺材了。张跃东一找人盘查,原来是大量男人被强制拉走做了兵。而留下来的皆是老弱病儒,那些有钱的地主该跑的已经跑路了,更何况数量堪堪可数,你总不能指望他们赶紧死吧?然后跑你这买棺材,更不可能把他们杀了。剩下的人更是穷的家徒四壁,家里死人以后草草掩埋,更有甚干瞪眼任由其腐败发烂,最后的结果就是全家死绝,导致场场惨剧。

张跃南趁乱找人抢了大烟馆的大烟,话说回来,这种灰色地带难道无人管辖吗?混沌时期,再加上大烟的抵制风尚,那些地方也就不可能有人了,看场子的该被拉走的拉走了,该进山进山当土匪了。

张家哥几个好在凭借着三弟张跃东往日在外地来回走私的货物,粮食算得上充足,倒是还能解决温饱问题,可老三怎能让他们白吃?

粮食最后也见底了,点子最多的老三想了这么一个主意,他告诉兄弟二人,干脆咱们就做个顺水人情,“帮”那些家里死掉的人,对外以棺材装之,老二选址,老大将棺材赠出,这样既让面子上过得去,也赢得个好名声。而背地里我们运往外地,我路子野,总有法子给卖了赚钱!

老实人大哥本不愿干此事,可一见家中妻儿只能下了浑水,老二的大烟总有抽完的时候,他见自己三弟常年在外跑动也没有什么意外,便也应承了下来。

又觉得这种事情单凭三个人是肯定不行的,便找上了家族里面的其余兄弟,其余就有我的祖父张跃山,随后干起了这丧尽天良的勾当。

真正入行以后,除了张跃东以外的人才知道这当中的猫腻。

可总有停息之日,战事平息,男人回来了,再干下去可就露馅了,那野地里的坟包一个连着一个,可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可习惯于大鱼大肉的生活以后,又怎甘心于平淡的日子。张跃北与张跃南已经无法适应之前他们的棺材铺的正常生意了,对于张跃北来说,如果尸体都是经过其手,那么好像被不被埋入地下已经不是那么要紧的事了。

对于张跃南来说,有个好事,他居然破天荒的戒掉了大烟,有人说或许是他被金钱冲淡了欲望,或许是因为无烟可抽,当时全国的大烟已经快被毁灭殆尽了。他对倒卖这事已经表现的不那么抵触,因为那些死者在他眼中已经成为了“货物”。

对于张跃南来说,他清楚的推算出哥哥俩必定陷入自己的算盘当中,所以最后到了无事可做,他们就继续得听从自己的。

哥俩最终也确实因为事情所逼再次看向了张跃东。这一次张跃东又是眼珠子一转,他思索再三,最后提出了一个又和尸体打交道的事情,去摸古墓里面死人的东西,既然都是他娘的倒腾死人,那盗墓又有何不妥呢?他在外“当差护镖”的时候,曾经听人说起过盗墓的事情,如果能从这古墓当中寻得真金白银,那恐怕比运上千百具尸体要容易太多!

这盗墓要是细研究起来,就不得不考虑那些倒斗道上人的规矩,起先众人在准备前期学习,从三弟的一个专门盗墓的朋友口中得知:若是细分盗墓的派系、盗墓手法与内容,恐怕就得扯上盗墓一官职,此官职可追溯至东汉末年魏武帝曹操为补充军饷,聚集各路异士能人与古墓当中的王侯将相借取财务,故此设立官位的摸金校尉。

但世上摸金校尉估计是盗墓贼的自我美誉,无人能知真正的盗墓官爷是否游离在人世间,不过几人要硬往这摸金校尉靠的话,可能有些勉强。

要说大哥张跃北,他常亲自和人抬棺,四五百斤往往是不在话下,要是两三百斤干脆一个人就能将其搬走。

二弟张跃南虽说学了个半吊子的风水勘探,但是仍然掌握了风水大观,若是寻找古墓,也不亚于一个盗墓贼的技术。

三弟的气焰深重,对于尸体的辨别在跑商中积累了大把经验,又和一帮盗墓好友有过接触,在团伙中充当了军师的职位。

而我的祖父张跃山,因为他早年间读过几年私塾,又酷爱研究历史人文,更是在许些个说书先生口中或是“隐摊”一一了解,他在参与张家三兄弟的买卖之前虽说是种地,可也经常跑到市场里面走马,这让他成为了这个盗墓团伙中的“倒爷”,好像在销赃时常常还吃些回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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