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家坪
两天后，李自成回到张家村，他自己待在书房之中，思考着闯字军的未来。他派人把刘宗敏、刘芳亮、郝摇旗、李绥山、高一功召回来，加上田见秀、高夫人，几个人聚在闯王的书房里。李自成说道：“把你们叫回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们商议。”刘宗敏插话道：“让我猜猜，闯王是想在商洛山长期待下去了。”李自成笑着说：“你说对了一半，待在商洛山只是暂时的，但是我们要做长期的打算。”刘宗敏问道：“怎么个长期法？”李自成看着高一功，说道：“一功，你把北山的图拿出来，给大家讲讲。”
高一功从怀里掏出一张图摊开在桌上，他指着地图说：“这是我们前几天剿灭北山的地图，闯王让我扩大山寨和储藏仓库，你们看，在上山的道路，山口设置了很多明碉暗堡和各种机关，敌军来袭将付出惨重代价。”
高一功接着说：“这里是上山的第二道关卡，这儿的地形适合打小伏击，可以在敌军攻山时，对他们实施打击。在往上，在这个位置也是打击敌军的好地方。总之，敌军要想攻上山，必将遭到沉重打击。”
高一功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闯王说，北山可以藏兵十万，这一点不夸张，你们看这三个地方，都可以建立山寨，地势易守难攻，另外原来张文轩的山寨有一条密道，通到山下，我把密道拓宽加固后，另外又开了一个隐秘的出口，即使敌军围困，我们也可以脱身。这几个地方有山洞，加大加固以后可以藏粮、藏兵。等来年开春，这些地方完工，北山就可以成为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据点了。”
李自成满意地说道：“一功这次把我的想法是吃透了，北山这么一做，我的心里就有底了。以往官军围剿我们，虽然我们总能够灵活运动，摆脱官军，但损失也不小，始终没有一个坚固的后方，给我们提供修整、补充。所以北山的事情，提醒了我，如果我们在商洛山中能多几个这样地方，我们在官军围困的时候，既可以灵活的转战，又能得到及时的休养、补充，特别是伤病也有地方安置医治。”
高夫人说道：“还真是，以往我们打仗，很多伤兵因为没法随大队转移，只好就地遗弃，被官军斩杀邀功，我们损失很大，更是影响士气。”
刘宗敏说道：“闯王这个想法好，有了几个这样的据点，商洛山就尽在我手，任我们驰骋，官军再来围困，我们就能进退自如了。”
“宗敏说得好，我们在商洛山中建立起几个据点之后，就能够将商洛山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神出鬼没、进退自如。请你们来商议的目的，就是明确这一点。你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要尽快选好象北山这样的据点，依据当地的条件，规模可达可小。”
李自成环视众人一圈，目光停在田见秀的脸上，说道：“见秀，你的探子营要出动，一则在商洛山中找寻北山这样的据点，二则了解商洛山各地村镇的情况，三则收集官军的情报和收拢失散义军弟兄。”田见秀回道：“好的，闯王。”
这些天，李洛山回来除了练功，就是到医药园子找苏月儿，园子里的伤病大多都治好了归队，所以苏月儿也不忙，二人就一边捣碾药物，一边聊天。苏月儿喜欢和李洛山一起聊天说话，在她的心里李洛山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几天不见心里就会挂念，所以每当见到李洛山都会十分欣喜。二人正聊得起劲，李洛山被林松叫走，说是田见秀找他。
二人来到田见秀住的小屋子里，见探子营的十几个弟兄们都在，王二虎也加入了探子营。大家围坐成一圈，田见秀坐在中间，他说：“闯王交给咱们探子营几项任务：第一，找寻象北山一样，可做屯兵屯粮据点的地方；第二，了解商洛山各地村庄、市镇的情况，人口多少、豪绅势力怎样、官军乡勇人数之类；第三，寻找失散的义军兄弟。
咱们现在人手不多，总哨刘爷、刘芳亮、郝摇旗、高一功、李绥山四路人马占据的地方，咱们就不用去了。”田见秀在中间地上摊开一张地图，指着地图说：“张家峪附近方圆五十里由王平安、罗世俊、张家鸣、许泽瑞四人负责勘察；李家坪附近方圆五十里由李洛山、林松、林柏、王二虎负责勘察；夏家沟附近方圆五十里由徐茂才、王成安、郭松子、梁汉超负责勘察，柳树湾附近方圆五十里由包河祥、李旭辉、王东平、王子琦负责勘察，你们把这四处地方察看的结果，都要画好地图、做好标记。”
田见秀接着说道：“你们在外务必注意安全，要化装侦查，不可被官军乡勇抓获，不得泄露我闯军的秘密。”他看看众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懂的？”众人齐声答道：“得令！”“好，速速去准备，明日天明出发。”
李洛山跑去和苏月儿告别：“月儿，我这次出去可能要时间长一些，你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山哥，你要注意安全，别令我担心，只要你安安稳稳地活着，就是我最好的礼物。”苏月儿动情地说。“傻妹妹，放心吧，你哥我福大命大。”李洛山笑嘻嘻地说道。
告别苏月儿，李洛山和林松、林柏、王二虎出发去李家坪。走了半天，林松发觉李洛山闷着头不说话，就催马上前问道：“山子，怎么你不高兴，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李洛山说道：“此去李家坪是我的家乡。”“这不是好事吗，你正好可以回家看看了。”李洛山黯然：“家里已经没人了，都死了，就剩我一个。”林松安慰地拍拍李洛山的肩膀。
骑马走了两天，来到一个三岔路口。李洛山停住马说道：“这条路左边是去上李庄，右边是去下李庄，也就是李家坪。”王二虎问道：“为何叫上李庄、下李庄？”“这下李庄原来是没有的，只因上李庄被豪绅李柱国家族霸占，将全庄子的土地、房屋都抢了去，庄子的人只好搬到李家坪居住，我们这儿习惯叫做下李庄。”林松接话道：“也就是说，上李庄住的都是富人，下李庄住的都是穷人。”李洛山咬牙说道：“是的，那些上李庄的都是为富不仁、盘剥穷人的恶人。我家就是被这些恶人逼死的。”说完，催马向下李庄而去，王二虎、林松、林柏紧随其后。
跑出几百尺就看见不远处山脚下的一大片平地上，簇落着一些草木屋和大大小小院落，李洛山牵着马，慢慢走进庄子，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王二虎、林松、林柏默默地跟在后面。李洛山在村子的街道上，回忆的闸门打开了，想起小时候在村子里和小伙伴们玩耍，想起娘亲牵着自己的手在街道走着，想起自己小时候骑在爹爹的肩膀上，高高地走在街道上。他想着想着，眼里一阵模糊，一行热泪流淌在脸上。
李洛山来到一座木屋前停下，轻轻地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四人走进屋子。王二虎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问道：“洛山，这是你原来的家吧？”李洛山惨然地回道：“是啊，这是我家。”他默默地扶起倒在地上的小木桌和板凳，手抚摸着桌子边沿，喃喃地说道：“小时候，我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坐在这里，和爹娘一起吃饭，他们总是让我先吃饱，他们才肯吃。可如今他们都不在了……”李洛山哽咽着说不下去，双手捂住脸啜泣，肩膀不停地抖动。
王二虎打来水，把灶台擦拭了一遍，洗完锅、烧上水，取出干粮放在桌上，林松往炉膛里添了几根柴，找出几个破了边的小陶碗，从锅里舀上水，端到桌子上，四人沉默地吃了些干粮。李洛山此时也缓过来，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又赶了一天的路，早点歇息吧，明日我带你们到四处转转。”
第二天一早，四人简单吃完干粮，出了屋子，就在村子里看看，村子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没人走动。李洛山看着村子里凄凉的景象，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到一家门前，敲门没人应，推开门见里面似乎很久没人居住，连着敲开几家都是这样。
李洛山对王二虎、林松、林柏说道：“这个村子的情况，我是了解的，很多人都因为失去土地，只能外出讨生活。咱们还是到上李庄去看看吧。”
四个人出了庄子，往上李庄走去，因为离得近，加上骑马有些张扬，就没骑马。从岔路口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村口，只见村子里连片的砖木、瓦房、院落高大宽敞，显然这里住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
李洛山对三人说道：“这个村子头号财主叫李茂源，村里住的都是他家的亲戚、族人，村里还建了李氏宗庙，可是这里的豪华奢侈，都是靠搜刮我们民脂民膏来的，咱们悄悄地数数这里有多少户人家，到时报告给闯王。”说完，四人在村子里慢慢走着，心里摸摸数着院落户数。
他们不知道，从他们进村子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当他们走到村子中央，一个大牌坊前，突然冲出十几个乡勇，围住四人。为首的乡勇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在村子里鬼鬼祟祟。”李洛山镇静地答道：“我是下李庄的，来看朋友的。”乡勇头目上下打量着李洛山，说道：“看朋友？我看是来偷东西的吧。”王二虎抢前一步说道：“谁偷东西，你可不能血口喷人。”乡勇头目鼻子一哼，说道：“既然你们说没偷东西，那就让我们搜一搜。”李洛山凛然道：“你们凭什么搜身？”乡勇头目傲慢地：“就凭这里是上李庄，在这就得听我的。”李洛山冷笑地：“如若我们不让搜身呢。”乡勇头目阴笑地：“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这几个人绑了。”乡勇们慢慢逼近，李洛山四人握紧拳头，准备等乡勇靠近时动手。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跑过来一个胖墩墩的小伙子，拉住乡勇头目说道：“王头领，王头领，误会了，这是我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朋友，他是来找我的。”乡勇头目斜着眼睛问道：“李三，你说真的。”李三说道：“是真的，他叫山子，是下李庄的，和我是从小的朋友。”乡勇头目转身问李洛山：“你叫什么名字？”李洛山回答：“我叫山子。”乡勇头目点点头，说道：“今天看在李三的面子上，我放过你们，你们不要在村子里乱转了，免得我为难。”李三拱手道：“多谢了，改天请你喝酒啊。”
李三拉着李洛山来到一个小后院，李洛山问道：“三哥，咱们有些年没见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李三说：“前几年，我来李茂源家帮厨，因为我的手艺好，李家的人都喜欢我做的菜。刚才的那个头领喜欢喝酒，经常找我给他炒几个小菜，所以平日里关系不错。今日正好碰巧我看到你，怎么样，这几年你还好吗？”
李洛山说道：“自从我爹娘死后，我就外出乞讨，差点没饿死，多亏高夫人相救，才得以活命。”
李三迟疑地问道：“你说的高夫人，是不是闯王的夫人？”
李洛山说道：“我们是打小在一起的朋友，也就不瞒你了，的确是李自成闯王的高夫人。而且现在我就是闯王的人。”
李三问道：“听说闯王是帮穷人打天下的，你们来是想打劫上李庄的这些富人吗？”
李洛山笑着说：“三哥，你也听说了，你怎么看这事？”
李三说：“我经常听到李茂源和那些财主们说起，闯王专门劫富济贫，他们李家的财富不都是抢夺我们穷人得来的吗，咱们下李庄还有附近方圆几十里的村子哪家穷人没受过李家的欺负，要我说，就该早点把他们得来的不义之财分给穷人。”
李洛山高兴地说道：“你这么想就好，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上李庄现在的情况。我离开几年了，好些事情不知道，而且那时候年纪小，也不懂这些。”
李三爽快地说：“没问题，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这样，现在快要做饭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不要出去，免得乡勇找你们麻烦，晚上我再和你们仔细说说。”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