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里,欢快的乐声夹裹着宾客的熙熙攘攘,每一个音符、每一个笑声,仿佛一张张嘲笑的脸,刺激着李渔的视觉神经。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这不是一场喜宴,而是一群妖怪在开会。
没有看到四海龙王,军师也没见着,就连南海三太子也没有现身,只有形形色色的宾客在寒暄问候。
在皮皮琶的提示下,李渔低着头绷着脸,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穿过宾朋满座的大厅,前往后院。由于低着头,走得又急,一片珊瑚拐角处,与一个不知什么怪物撞了个满怀。
这个怪物长着两个头,眼睛像铜铃,阔嘴大鼻,膀圆腿粗,比李渔还要高半个头,看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皮皮琶偷偷告诉李渔,它就是东海龙王的军师——双头怪。
“后院是你可以来的吗?滚出去!”
为避免发现,李渔掉头就走,打算另谋出路。就在这时候,听得双头怪一声暴喝:“站住!差点被你骗了,你就是李渔!”
皮皮琶告诉李渔,因为他吃了大公主的龙魂丹,身上自然留有大公主的味道,不明真相的,只道是大公主的人,所以尽管觉得奇怪,却没人敢拦阻,可军师是谁,甭说整个龙宫,就是四海龙王的亲戚,他都能闭着眼闻出来。
李渔低声道:“那就来个出其不意。”
“请大哥指示。”关键时刻,皮皮琶也不含糊。
李渔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低着头哈着腰,唯唯诺诺的说道:“军师息怒,小的刚才与李渔打斗,可能因此沾染上了些气味。”
“是么?”双头怪冷冷说道。
李渔道:“那李渔好生厉害,小的打不过,但抓了他的同党,请军师发落。”
说着,揪出皮琵琶,依旧低头哈腰,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你竟然背叛龙王!”
见到这条琵琶鱼,双头怪大怒,依照他颁布的法度,背叛的下场有两种,一种是四分五裂,另一种是烈火熏烤。
皮皮琶答道:“我这不叫背叛,叫做另投明君。”
“找死!”
双头怪那粗壮的手臂突然暴长,一伸手便将它抓在掌心里,正要将它捏成稀巴烂,忽觉眼前有道黑影一闪而过,他的两只脖子已被李渔紧紧掐住,尖锐的指甲瞬间刺破皮肤,一把扯出了它的气管。
“啊……原来……”
双头怪猛然觉醒,松手往怀里摸去。说时迟那时快,皮皮琶那圆锥形的头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犹如电钻一般,在一片鲜血淋漓中,连头带尾戳进了双头怪的胸膛。
“你们……”
双头怪瞪着眼睛,蠕动了一下嘴巴,再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为了掩人耳目,李渔将它拖进了珊瑚群。
这时候,一个巴掌大的蚌壳从双头怪的怀里掉了出来,微开的缝隙里,透射出道道金色光芒。
“金龙戒!”皮皮琶失声叫了起来,随即一脸疑惑地看向李渔,这金龙戒是龙王的宝贝,从来不会轻易交给别人,怎么会在双头怪身上?
李渔却动起了另外心思。三样宝贝我得手了两样,再把金丝圣甲弄到手,岂不是天下无敌?
于是,他让皮皮琶先去打探一下大公主情况,自己偷偷摸摸溜进了龙王的寝室。只是搜遍了每个角落,却是一无所获,反倒是几个宫女进来取东西让他差点露了馅。
想来,这金丝圣甲应该是一件战袍,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得出来不会藏在卧室里。李渔暗骂自己太笨,正要走出寝室别处搜寻,忽听一阵说话声向他这边传来。
“金龙戒八成是被偷了。现在该怎么办?”
“能进入秘宫的,除了父王,只有军师。”
“女儿言之有理,我这便派人去抓双头怪,这天煞的,敢偷金龙戒,我要活剐了它!”
声音粗犷洪亮,能这样说话的,无疑就是东海龙王了。
透过礁石缝隙,李渔看清了它的模样。身高与他差不多,约摸一米八的样子,鼻孔外翻,宽厚的嘴巴里露出上下四颗尖锐的牙齿,下巴上垂着五六寸长的胡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额头上两只一米长的紫色龙角,那是至高无上的象征。
在龙王身后,紧跟着一个浑身散发着淡淡紫色的女子。
李渔认得,她就是七公主紫儿,一个可爱又多嘴的美人鱼。
只是接下来的一番对话,却让李渔对紫儿从头寒到了心。
“双头怪有金龙戒,不可轻举妄动。父王最好将它哄骗了来,女儿在此布下天罗地网,等它一到,一举拿下。它若交出金龙戒,便赏它一个四分五裂,若拒不承认,严刑拷打,量它也招架不住。”
“若那厮逃脱了呢?这该如何是好?”
“父王莫慌。咱不是还有金丝圣甲吗?父王不如穿在身上,万一动起手来,也不至于受金龙戒的伤害。金龙戒虽厉害,然只可单击,不能群攻,到时一拥而上,必能将它生擒活捉。”
“女儿言之有理。”
龙王点了点头,随即唤了手下来,想了想,不知该从哪里说起,说些什么,只好把目光看向紫儿。
紫儿端坐在床头,威严霸气中已隐隐有了龙王的影子,她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今日红姐姐大婚,军师里里外外操持有度,龙王甚是满意。为表其功,赏百年佳酿一壶,良田千顷,黄金万两。奉龙王旨意,传军师前往紫龙殿见驾领赏!”
“遵旨。”手下应了一声,尾巴一撅,后退一步,再一撅,又后退一步,如此重复着慢慢退出寝宫。
待虾兵走后,紫儿随即说道:“父王,我这就去紫龙殿安排,你穿上金丝圣甲便来,我们演一出戏,擒了双头怪。”
龙王又问:“红儿又该如何处置?”
紫儿道:“她与凡人私会,触犯了天条,本应处死。现南海龙王求来玉帝赦免书,又赐龙仙丹,虽已康复然法力全无,为三太子生儿育女是她最好的归宿。至于那李渔,有龙魂丹又怎样,父王金龙戒一出,他自然束手就擒。”
龙王道了声“好”,走到龙床边的一块礁石前,左掌掌心覆在右手手背上,慢慢向两边分开的同时,大喊一声:“开!”
轰隆隆一阵响,白色烟雾袅娜升腾,礁石向两边缓缓分开,一个红色盒子中散发出万道金光。
躲在床底下的李渔暗暗赞叹,果然是件宝贝,要是让龙王穿在身上,怕是要多费手脚,正要窜出抢夺,忽听虾兵躬身来报:“启禀龙王,发现军师尸首。”
龙王先是大吃一惊,接着哈哈大笑,忽而笑声戛然而止,面露急惶之色:“谁都不许动,我这便去!”心里想着金龙戒要是被别人夺了去,等同于斩了他半条臂膀,关上礁门匆匆而去。
李渔从床底出来,如法炮制打开礁门,金丝圣甲拿在手里的这一刻,他有些怀疑。
——轻若无物,线如蚕丝,形同蛛网,当真能挡万物?
怀疑归怀疑,他还是穿上了金丝圣甲,穿总比不穿好,防总比没得防强。
正要离开,瞥眼见到右手边挂着的一只紫色葫芦。
忽而想起《葫芦兄弟》里面的七娃,以为那是一只可以吸收万物的宝葫芦,顺手摘了下来,只觉里面咕咚作响,似有液体。
“莫非是酒?”
同金丝圣甲一起放在这里,必定是上等好酒。
拍掉盖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馋的他垂涎欲滴。正觉口干舌燥的他端起葫芦仰起脖子,也不管是酒还是毒药,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顿觉丹田温暖,清肺润喉,唇齿留香。
事后想想,这又是偷又是喝,好像很不礼貌,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偷而不回无礼也”,对准葫芦口,“嘘嘘嘘”撒了一泡尿。
“女儿,不好了,双头怪死了,金龙戒不见了!”龙王大惊失色,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紫儿道:“父王莫慌,请下令封锁整个龙宫,对每个宾客、每个宫女、每个守卫逐一搜查,我就不信,还能长翅膀飞了。”
李渔心知不妙,迅速往三太子的婚房潜行,希望能赶在封锁之前带红儿离开,否则,只怕是要一场恶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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