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细节

玉绝言好久没来紫藤苑了,自从上官紫汐失踪,他一直休息在乾耀宫。今天不知怎么了,下朝后,他一路走过来,等发现时,已经站在紫藤苑门口了。即使站在门外,也能闻到紫藤花香,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决定推门进去。

意料之外的,院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洁净,连一根杂草,一片树叶都没有,丝毫不见人去楼空的衰败。绕过照壁,来到那棵杏树下,往日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可是那个人有一天突然消失,没留下一点线索。

他站在树下正出神,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主上。”

他转过身,看到青丽怔怔地看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青丽走近几步,行了个礼,说:“不知主上驾临,有失远迎,请主上恕罪。”

看到青丽,玉绝言更加伤感,她是跟着上官紫汐来到勾弋的,现在上官紫汐不在,她在这里无依无靠。

“青丽,你一个人吗?”

“回主上,我和萱君,她在里面,主上稍等,我去叫她。”

不一会儿,萱君也出来拜见了他。

玉绝言与两人坐了一会儿,此时也没有尊卑的横亘,就像几个认识的人,聊着他们共同熟悉的那个人。

聊着聊着,玉绝言问青丽:“你想嫁人吗?”

青丽一下没反应过来,但马上明白了主上的意思,她说:“谢主上关心,但我暂时还没这个想法,万一哪天大人回来了,我还想继续服侍她。即使大人暂时没有音信,这个院子也不能空着,我在这里能每天打扫,如果没人,很快就败落了。”

萱君说:“我也是,主上,请让我和青丽姐姐一起等大人回来吧!”

玉绝言明白她们的意识,点点头,“那这里就拜托你们了,这里的用度你们照常去领,我会让高尊礼去安排的。”

“谢主上。”青丽和萱君一起起身答谢,似想起了什么,青丽忙说道:“主上,我们很想念昆王,不知主上能否允许我们去看望他。”

玉绝言想了想,说:“在别处拘束,我让人带他过来。”青丽和萱君都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坐了一会儿,玉绝言打算走了,萱君突然叫住他。

玉绝言见她喏喏嗫嗫,问她:“什么事?”

萱君看了青丽一眼,见她点头给她鼓气,她鼓起勇气说:“我之前一直记录着大人的起居,大人随您出征的前一个月,没来葵水。”

玉绝言久久没有说话,随后轻轻点点头,转身离去。

第一年,上官紫汐过得很惬意,山间四时过,鸟鸣山更幽。第二年,她过得有点乏味,好像是第一年的复刻,唯二兴奋的时刻好像就是恋儿突然会走路的时候,和突然喊出“爸爸”的时候。当时她都震惊了,因为从来没教恋儿喊过,她小时候听人说,如果小孩第一句喊的是爸爸,那下一胎就要生男孩,如果喊的是妈妈,则生女孩。第三年她过得很泰然,已经习惯了山间四时的变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山林就像个扩音器,刮风下雨的时候,声音会扩大好几倍,但就是这放大的白噪声,反而让她睡得越发安稳,不管外面闪电雷鸣还是风雨交加,屋内都十分暖和,她和恋儿相拥在一起,特别安心。

可能是因为相恋喊了爸爸,上官紫汐意识到,不能让玉绝言父亲的角色缺失,所以在相恋懂事后,她开始给她讲一些她的身世和关于她父亲的事,并教她一些礼仪和知识,这样将来有一天他们相遇了,这个宫主也很知书达理。

可能是打仗的缘故,第一年没有什么人来到这里,起初她还怕有猎人过来,谁想担心多余。第二年夏天,终于来了几个妇女采蘑菇和挖药材,她这才知道,如今勾弋统一了狄丹,玉绝言成了他们的新主上,换了新年号。

上官紫汐还请这些妇女喝了茶,吃了点心,顺便听她们说说外面的新闻。

有个女人问她:“你怎么就和孩子在这里住着,男人呢?”

上官紫汐回答:“在打仗。”

那女人说:“现在不打了,快回去吧。”

上官紫汐又说:“还有避祸。”

那些人可能以为她是狄丹的什么人,两国交锋才来这里避祸,就没再问。

她们走后,上官紫汐安静地坐了很久:绝言,如果我的消失能让你产生一些恨,带着这点恨意完成你的理想,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你一直想称霸宇州,完成这个梦想可能需要几代人,那就从你开始吧。如果这几年,有人弥补了我的空缺,我也不会怪你,我会带着恋儿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为你生了个女儿,仍然用《十诫诗》给她取的名字,昆儿叫相见,她叫相恋,希望将来我们能有相知和相思。我告诉她你是她父亲,经常给她描述你的样子,这样哪天你们相遇了,她就能一眼认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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