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到如此清晰的人的声音，徐清缓慢睁开眼睛。
“哎？哈！她醒来了！”
眼前一个身穿红色窄袖长裙，发髻精致，长相极美的女子，正凑上前来细细的瞧她。
“平宁公主？”
女子极爽朗的一笑，“你这小丫头居然还认得我。既醒了那便说说，你是哪家的女儿，为何会被人推下缓坡？又是被谁推下的？”
推下缓坡……
眼下她们在马车里，车内装饰十分简易，不像是官家马车。
徐清扶着左肩坐起来，撩起帘子往外瞧。
天色已晚，似乎是深夜。而这条路，是城郊的月山回陵时必经的山路，路面窄而崎岖，不难分辨。
“平宁啊，都说了要有礼些，哪家小姑娘受的住你这番盘问。”
车外男子的声音极其熟悉，徐清暂时也想不起究竟是谁。
“哪有，我看这位小妹妹倒是一点没害怕。”
记忆之中，她没来过月山几次。成婚之前，唯独及笄那年，重九之时，父亲举家出门游玩。
重九，是她的生辰。
然而当日的生辰礼确是被贼人加害，她醒来之时已然被送回了家中。
几位庶姐气的面红耳赤，因为她，是被九皇子和平宁公主亲自送回府的。
隔日，萧恪便上门求娶。
莫非，方才的不是梦，她真的回到了这个时候。
“公主说笑，公主平易近人，小女岂有害怕之意。小女户部尚书徐立之女徐清。”
平宁见这姑娘知道她身份还能如此心静的说话，有几分胆量，好感度顿时上涨。
“哦～徐家的小妹妹啊，你是不是很少出门，我都没怎么见过你。”
徐清点点头，“是，我自小体质较弱。敢问公主，你们可也是为重九登高而来？”
“那是自然，月山最适合登高了，只是我贪玩，拉着我八哥九哥多留了些时辰。”
此一言，徐清心头顿时一紧。
九哥……
“是……八殿下，九殿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对，就是我九哥一眼瞧到了你挂在一根树枝上，我们才得以把你救下，说起来你也真是挺幸运的，我几个哥哥中，就九哥有这个本事，刚好今日他来了。”
闻言，徐清心中有万千滋味，分说不明。
她那二十二年的一生，虽然短暂，结束的也匆忙，但她，可以说是一生顺遂。
闺中虽冷清，姨娘待她也九曲回肠，但她有一位好父亲。嫁人之后，她在离王府内庭院里也与王爷一样，是所有人的主子。
生尽安乐，死不悲秋。
她再度掀开帘子，往前看，瞧见了一缕红色袍角，嵌着金线忍冬花纹。
重活一世，上天是要让她弥补这个过错。
他们之间是孽缘。
她断不能再牵累徐氏一族。
“徐清，多谢二位殿下相救。”
“不必。”
回答徐清的是生冷的两个字，不必。
徐清心中莫名翻起一股酸楚。
“九爷，果真是同传闻中的那样，生人勿近。”
饶是平宁，都险些被她这话呛死。九哥那是自己都不敢多在他跟前说几句话的人，这徐家姑娘竟这般大胆。
“徐姑娘，你也知道我九哥啊？传闻中，他是什么样？”
徐清浅浅一笑，“小女不常出门，对几位殿下的印象都是从我家中几位庶姐处听来，面相并未多听闻，只知晓九殿下性情与众不同。”
平宁掀开帘子一角看了看，“面相你也不用好奇了，我可明确告诉你，与你相较的话是差了些，不过还是看的过去的。”
“哈哈哈。”萧愠策了声马，“你们女子就是见识短浅，只怕都要三哥那样的才入的了你们的眼。”
“那是。”平宁此时仿佛便成了小迷妹，“三哥是全天下最俊俏的儿郎，怎的偏偏当了我三哥呢，真是可惜。”
三爷，萧恒。
徐清记得他的样子，上一世她成婚之时，萧恒还与萧恪相谈甚欢。
虽皮相好，但他天性良善，胸无城府，是唯一的一位到死都没有被封王的皇子。
她看了看萧恪的方向，不知他上一世动手的时候，可曾动容过。
“就知道城门已经关了。”平宁解了腰牌让人放行，“徐姑娘，你的伤势挺重的，先找个大夫瞧瞧吧。”
徐清颠簸了这么一路，都要忘了左肩的伤势，她抬手按了按，竟也没有大的感觉。
“劳烦公主，我的伤还好，现在都不疼了。”
平宁往外看了一大圈，“似乎也没有医馆开门，罢了，索性我也为你上过药了，这个你拿着，待会儿回家好生歇息。”
随即将一个红瓷瓶递给她。
徐清接过来，“多谢公主。”
徐府门前。
徐清下了马便看到年近六十的徐立朝马车作揖，身后跟了两位眼中有戏的半老徐娘。
她行了礼，喊，“爹爹。”
“老臣，拜谢二位殿下救命之恩。”
八爷认真的语气，“徐老言重了。论辈分，徐姑娘，也该算得是我们几个的姑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徐立站直了，才把徐清拉到身边仔细检查了一番。
眼前的爹爹要比徐清最后见他的那一面年轻上许多，徐清不禁红了红眼眶，“爹，女儿不慎摔下山崖，恰叫一树藤缠了去，才叫九殿下得救。”
“哎！哎！老臣深谢九殿下大恩，不日定亲自登门拜谢。”
许久不发言的老九，语气缓和的再次回应了徐立。
“徐老，不必谢，应该的。”
徐清第一次看向他。
小厮们举得火把把这一片都照的明朗，火光之中，萧恪的模样再入她眼帘。
侧领束发，粗眉压底，下三白眼丹凤眸。而且身形颀长，腰间除却一条镶玉腰带，别无一物。
与一旁正经腰间配剑的武人八爷相比，他格外神秘。
红袍少年，凶神面相。
这是十八岁的萧恪。
她收回眼。没叫那人看出端倪。
而后，几人踏上马车离去。
徐清被徐立带着回房里，后面继续跟着二位姨娘。
柳姨娘先说，“清儿啊，你头上这发簪甚是好看，记得，出门之前并没有戴的。是不是……”
徐清眨眨眼睛上前挽住徐立的胳膊，“爹爹小心。”
戚姨娘瞬间接收柳小娘到这个意思，顺着话也想问个彻底，“是啊清儿，瞧着，还是翡翠玉材质的呢。只是这刻的是……”
“似乎是海棠。”柳姨娘甚至伸手摸了摸。
“对呀，是不是哪家少爷送你的定情信物呀，跟姨娘说说，姨娘替你谋划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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