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辽阔,如今又被大雾笼罩,姜钰安往前挪了十几步,便已看不清后头的车队了。姜钰安索性停在原地,反正姜钰锦只是玩玩她,又不是要她真正去探路,且迷雾危险,站着不动反而安全。
姜钰安算着时间,差不多是可以返回了,她拍拍衣摆,正准备往回走,却听四下传来破空之声。姜钰安一凛,霎时,数枚冰刃破开雾气,朝姜钰安的方向袭来,杀意四现。
姜钰安凭着本能向一旁闪去,躲避着空中的利刃,可还是被划破了数道伤口,血渍斑驳。那冰刃袭击过后自动化为紫烟散去,四下又恢复了平静,姜钰安却不敢放松警惕,她忍着疼痛,拼命向车队所在跑去。姜钰安听见自己呼吸急促,四周依旧是浓雾流动,没有任何变化,刚刚的冰刃仿佛是她的幻觉。
马车的影子在雾气中渐渐浮现,姜钰安心中一喜,她加快速度,
“啊———”
前方突然传来及其凄厉的叫声,姜钰安一惊,猛地顿住脚步。下一秒,满天血雾喷薄而出,甚至还掺杂着些许断臂残肢。姜钰安只感到眼前一片血红,鼻子里全是血腥味,她睁大了眼睛,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救命!救命!”
又是一声尖叫撕破长空,姜钰安听出这是姜钰锦的声音,她僵硬的身体总算被唤醒了般,腿一软跌坐到地上,止不住地大口喘息着。
“不要过来,啊啊!”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眼前的雾气被拨转着散开,姜钰锦疯癫地冲过来,她华美的衣衫上满布鲜血,发髻凌乱,表情有如见到恶鬼般狰狞、恐惧。
“姜钰安!姜钰安!救我,救救我!杀、杀人…”
姜钰锦看见倒在地上的姜钰安,像是见到救星一般,满脸癫狂,黯淡无光的双眸一下就亮了起来,竟是想也不想地就冲到姜钰安身后,双手死死地拽着姜钰安的衣服,把自己缩成一团。
姜钰安抓着自己衣摆往回扯,居然也没扯动半分。她此刻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被血腥给刺激得无法思考
“哒、哒、哒”,又有脚步声逼近,姜钰安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身后的姜钰锦听到后更是夸张,脸色煞白,整个人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哒、哒、哒”,终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姜钰安视线中。那人浑身上下被黑袍遮盖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双眼睛从兜帽下探出,冷漠、凛然。他不急不慢地朝她们走来,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随着他的前进,两旁的雾气自动地向外散去,就像是给黑衣之人开了条道。
姜钰安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她盯着黑袍人的动作,强支起身体一点点地向后挪去。不料,背后的姜钰锦发了疯似的,猛地推了她一把,自己则踉跄的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后面跑,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道:
“别杀我,别杀我,杀她,对,杀她!”
姜钰安被她这一推,直接向前扑去,身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她暗骂了一声,手肘打颤,撑起身体立起来,余光便瞥见那黑袍人手中聚集起了一个白色的光球。
姜钰安暗道不好,她飞快掷出自己藏的保命的武器,可那光球以极快的速度朝她袭来,她的武器甚至还没有碰触到便被夷为粉末,姜钰安大骇,她躲闪不及,光球化作数道冰刃嗖的穿过她身体,把她带倒在地上。
“呃…”
姜钰安感到腹部传来被撕裂般疼痛,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从伤口里涌出,她颤抖着想要爬起,却呛出一口血来。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姜钰安努力向上抬了抬头,只见那黑衣之人伸手成爪,一把将跑走的姜钰锦吸了过来,他双手结印,起阵,地面上瞬间灵光乍现。
姜钰锦的嚎叫涌进她的耳朵,她昏昏沉沉的看到黑袍人提起姜钰锦的衣领,丢进阵法中央,霎时,姜钰锦身体上冒出丝丝缕缕的荧光,而那阵法像是话本中说的吸食人类精气的妖物般,疯狂摄取着姜钰锦周身的光芒。不到两秒,姜钰锦凄惨的叫喊声戛然而止。那阵法倏地飞回黑衣人的手中,冒出幽幽蓝光。
那黑衣人端起手中聚起的蓝光,眼底露出痴狂的神情,
“拿到了,神女魂魄,能聚灵万物,太好了,太好了!”
他嗓音沙哑,带着诡异的变调。
突然,变故徒生,那团蓝光一下子黯淡下去,竟隐隐有着消散的迹象。那黑衣人骤然色变,
“怎么会这样!不!”
他手上青筋爆起,拼命向蓝光输送法力,可越是这样,蓝色光芒越是黯淡。
黑袍人护着那末残存的蓝光,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把视线对准了姜钰安,眼上露出试探和不甘心的神色,他出掌,姜钰安眼睁睁地着看着蓝光向她袭来,化为一股巨大的冲力,进入她的身体。热浪在她五脏六腑游走,姜钰安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昏过去的最后一秒,姜钰安看见黑衣人眼中有一丝猩红闪过,随后,彻底没了意识。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蹲下身盯着姜钰安的脸,眼睛里有抹化不开的执念,
“神女灵力至真至纯,竟无法在我手上存留,当下也只能暂寄于你身上,等把你送进凌天宗,再用你的灵力慢慢孕养。”
*
山脉绵延,云雾缭绕,凌天宗位于这片山脉只上。此时卯时刚过,凌天宗宗门在阳光下显出巍峨壮阔,气势恢宏。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凌天宗门口,他眉眼清冷,面若冠玉,背后背着一柄银剑,全身散发着让人不敢亵渎的冷意。
顾白庭是临时被宗主给叫回来的,他身为凌天宗新上任的剑尊,按门规需外出游历至少三年,如今因姜家神女一事,被宗主急急叫回。
宗门前有百阶石梯,为了锻炼弟子心性和给外人施压,特意施用了阵法,是人不得动用法术,只能步行上山。顾白庭抬脚正要迈上,余光一瞥,眼色一下变得凌厉。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歪倒在石柱旁。姜钰安身上墨蓝色的衣服被血迹染得发黑,发丝凌乱,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不知死活。
顾白庭上前,弯腰探入一缕灵力,随即,那稳如冰山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从这女孩体内感知到了神女的灵力,微弱得几乎没有,却切实存在。可那姜家女孩理因被一路护送过来,怎会突然出现在门口,又受如此重的伤。
顾白庭来不及细想,俯身抱起姜钰安,只见衣袂翩跹间,看门大阵被破开,两道身影倏的化为白光消失。
神女身份需保密,不宜闹得人尽皆知,而临溪峰上只有他和他的两个弟子居住,算是安全。这样想着,顾白庭带着姜钰安直接回到了临溪峰。
临溪峰仅次于掌门的主峰,巍峨高耸,山上白雪皑皑,山顶的住所却是一片春意盎然之景。陆怀远正在自家小院里用灵力培育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他虽是剑尊首徒,但自幼养尊处优,闲散日子过惯了,且仗着自己天赋极佳,在临溪峰上也十分悠哉悠哉的,如今趁着顾白庭不在,陆怀远还特意撤去了山顶的雪景换了个春季。
“妙哉!如此好日子,当浮一大白!”陆怀远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他翘起脚来,举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酒葫芦,仰头就要往嘴里倒。
“陆怀远!”一声熟悉的清冷嗓音陡然出现,陆怀远被吓一跳,从躺椅上翻下来。只见他那本该再半年后回来的师尊出现在自己面前,怀里还抱着个受伤的女孩。
完蛋了!把师尊的雪景给变没了,偷懒时还被抓个正着!陆怀远笑得有些勉强。
“师,师尊,您怎么回来了。”陆怀远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瞥着顾白庭,他平日里虽然散漫,但对顾白庭还是心存敬意和畏惧,他们这些修仙的弟子,自小听顾白庭的故事,顾白庭百年达金丹,不到千岁又突破了合体期,是世间罕见的修炼天才。
顾白庭淡淡地撇了他一眼,他一直知道他这个大弟子生性懒散,但天赋极高,平日里便也不怎么去管教,且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这个疑似神女的小孩。
“去拿些治伤和补气血的丹药过来。”顾白庭边吩咐道边快步走进内室。
陆怀远原像个蔫了的茄子,听到顾白庭的话,他先是在原地愣了愣,随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态,这是不准备罚他的意思!
“是,师尊!”陆怀远吐了口气,去找丹药了。
顾白庭踏入内室,带起的风掀起悠悠白纱,燃着的香烛轻烟颤颤的斜着飘远。
顾白庭把姜钰安轻放在床上,手上运功给她输送着法力,姜钰安这伤看似吓人,可都是些皮外伤,顾白庭手中法术冒出,姜钰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渐渐开始愈合。
“师尊!师尊!”
陆怀远捧着大把丹药跑了进来,
“这些都是我选出来的,最是滋养身体。”
虽然师尊没有要罚他,但陆怀远心底总是不打自在,他踮着脚往床上瞅去,极为有眼力见的挪到顾白庭身边。
“师尊,让我来吧,我定会照顾好这个妹妹的。您这刚回来,先去休息吧。”
顾白庭抬头,陆怀远立马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倒也不是不行,顾白庭给陆怀远移出了个空位,这小孩伤被他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让陆怀远来。
“你来吧,等她醒来,记得给她喂点丹药。”
顾白庭低头捻了捻沾了血的衣角,眉头有些不易察觉到的耸动,他指尖变换,施了个清洗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顿了顿,看到躺床上的满身血污的姜钰安,抬手给她也施了个术。
不料,在床边照料姜钰安的陆怀远传过来一声小小的吸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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