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在学校后面废弃的员工宿舍。那是一片很荒废的地方,员工宿舍大多都已经坍塌,这根横木搭在那块木板上,这块木板又倒在那块青石上。有许多不知名的草从缝隙中生长出来,参差不齐,周围的空地上开出几丛又几丛的小野花。

员工宿舍的南边有一条小径可以通往我家。这地儿幽静,几乎没有人来,所以我总走这条小径去学校。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地离我家近,打开我家后门就可以看到这条小径,再往前走个十来分钟就能到这。

我像往常一样走这条小径去学校,走到员工宿舍时发现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子正坐在倒塌的横木上。他垂着头,耳边塞着白色耳机,喉咙里发出几分哽咽的声音。我并不擅长与人交谈,也不想让他尴尬,准备趁他还没发现我悄悄溜走。可是我还没抬起脚,他就已经发现了我。他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我,我的眼神也无从闪躲。

他的头发很随意地落在额前,都快要把眼睛遮住了。他额前的头发很细碎,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投射下来照到他的碎发上,沿着头发的边缘镶了一层小金边,看起来毛绒绒的,很软很软。他一双盯着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好像撒满了夜空中零零碎碎的星子。

我完全沉溺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我知道,我胸口上方的器官跳得越来越快,不断地跳,乱了章法,毫无规律。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和不停跳动的心跳声。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他终于起身,抬脚,走远,只留下一抹白色的身影,像极了误入人间的仙子。

暑假没过多久我又遇见了他,在一个叫“微甜”的酒吧里。我本来是不愿意去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我是典型的乖乖女,从来不让大人操心。我总觉得作为一个学生是不应该去酒吧的,可是林芡荧非拖着我去,我拗不过她,只好妥协。林芡芡还拉了一伙人,全是男孩子,我也认识几个。比如其中那个穿黑衣服看起来很彪悍的男孩子叫王沏,听林芡芡说他在道上混很久了。

彼时我陪林芡芡去买姨妈巾,回去的途中来了几个粗糙汉子挡了我们的路,其中为首的就是王沏,他是来找林芡芡表白的。他堵住我们的路,随后就对林芡芡一通真情告白,说个没完没了。那天林芡芡刚好大姨妈造访,脾气就有些暴躁。她不耐烦地冲王沏大骂,你丫的就别跟这肉麻了,就算你讲出个花来,我也不会答应的,趁早给我滚!你说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不觉得我俩在一起就是鲜花配屎吗?你他娘的……林芡芡还在骂,她有些发泄的意味。

王沏选的日子确实不对,若是换在平时,林芡芡没准还会陪他玩玩,可他偏偏挑在了林芡芡不舒服的时候表白。我瞄了眼王沏,这个粗糙大汉的脸可谓是越来越黑,快要爆发的样子。我暗惊不好,赶紧拉着林芡芡朝反方向跑了。哎哎哎,你拉着我跑做什么,我还没骂够呢,停停停!林芡芡试图挣开我的手,我也恼了,你丫的给我闭嘴!林芡芡愣了一下,她大概很少听到我讲粗话。她安静了下来,没有再挣开我的手,很安静地任我带她跑。

此时,我瞅瞅身边和王沏谈笑风生的林芡芡,我实在不明白经过上次尴尬的闹剧后他们是如何又混到一起的。我摇摇头,不再去想他们的事。我把头稍稍偏转了一下,看向东边最角落的位置,我单手托腮,很安静地看着他。那个角落那么黑那么暗,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一进门就望到了他。我一直看着他,像第一次看到他那样,贪婪地,眷恋地。

他似乎是有什么扰人的心事,一直在喝酒,一杯接着一杯,没完没了。我想上前讨个电话,问个姓名。可我太过理智了,那一点冲动的念头瞬间被理智压了过去。我总是这样,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从来都不会感情用事。我有些羡慕林芡芡,她的性子和我截然不同。她是奔放的代表,是光,是火。

“喂!沈诺诺。”林芡芡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我定了定神,不慌不忙地转过头去看她,淡淡地笑“没看什么,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林芡芡还想和我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文雅的声音打断“美丽的小姐,愿意共舞一曲吗?”

我和林芡芡同时抬头,看向了来人。对方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白皙的皮肤,周身的气质明显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可是眼里又分明带着几分狡黠的意味,看上去有些不好惹。

明显林芡芡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她强撑着笑意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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