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后,褚克修留下来陪温歆瑶在青石镇多呆了几天。
赵志龙也没走。
临走时,他们三人一起去了一趟沈紫嫣家。
沈紫嫣的奶奶还是那样,坐在门口,依旧耳背。
温歆瑶给她送去吃的和钱,奶奶只收下了吃的,说她有钱。
“他、 每年都来看我,也来看紫嫣,每年都给钱的!”沈紫嫣奶奶断断续续地说。
温歆瑶追问了很多遍他是谁,奶奶便不再说话了。
下午,三人去了沈紫嫣的墓前扫墓。
这是沈紫嫣去世以后,褚克修第一次来她的墓前。
再过不久就是紫嫣的忌日了,她的墓前摆满了小雏菊。
“谁送的?”褚克修问。
温歆瑶跟赵志龙都摇了摇头,“不是我。”
他们想起沈紫嫣口中那个男人,“该不会是他吧?他会是沈紫嫣的爸爸吗?”
没有人知道。
婚礼结束当天晚上,吴世东告诉温歆瑶,其实她妈妈跟沈紫嫣爸爸私奔后不久就分开了,可是妈妈因为愧疚,不敢回青石镇,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
努力地攒了一笔钱,听说温歆瑶要去留学,二话不说便拿了出来。
温歆瑶听的时候已经很平静了,褚克修在她旁边,替一言不发的她说话:“温歆瑶觉得,这样也好。”
他们把新鲜的雏菊放在沈紫嫣的墓前,墓碑上沈紫嫣的黑白照片有些蒙灰了,温歆瑶蹲下身子用纸巾把它擦干净。
雏菊的话语是纯洁、天真烂漫。
看来那个来看望沈紫嫣的男人跟他们一样,希望沈紫嫣永远纯洁、天真烂漫。
她做到了,十七岁的她,将永远纯洁、天真烂漫。
赵志龙在沈紫嫣的墓前单独呆了很久,温歆瑶跟褚克修给他留足了空间,隔着不远的距离,听着赵志龙在墓前喃喃自语,最后轻声啜泣起来。
他们三人一直在青石山头待到了天黑。
准备下山时,温歆瑶提出再去那年看流星的那个角落看看。
赵志龙还记得路,便带他们去了。
气喘吁吁爬到那个角落时,视野顿时开阔起来,他们仰望着漆黑的夜空,突然有一阵流星划过。
按理说,这个时间段是不会出现流星的,天气预报也没有预报。
“难道是紫嫣?”赵志龙带着哭过之后的鼻音说。
“应该是她吧。如果你可以看得到,紫嫣,我们的青春都已经结束了!我们所有人都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也可以获得幸福!”
温歆瑶对着空旷的山头喊道。
“幸福——”两个字的回音回荡在夜空里。
温歆瑶回头看两个男生,比钱当年他们都长高了,气质也变化很大,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共同拥有的,关于青石镇的一切回忆。
“我原谅你了,温歆瑶。”青石山上,赵志龙迎着风说。
翌日三人一起离开青石镇,褚克修跟赵志龙是要回去工作,温歆瑶是不愿意留在这里当电灯泡。徐彩霞的儿子也在,不到70平的房子里住四个人实在不太方便。
温歆瑶本来这次回国就是短暂停留,她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回日本的孔子学院任教,那边山下已经替她联系好了。
毕竟她还欠山下几十万要还。
她到了A市之后,便打算跟褚克修和赵志龙告别。
听了她关于未来的打算,褚克修不乐意了,“孔子学院咱们国家也有,非得去日本吗?”
“我学的就是对外汉语,教外国人汉语呀。”
“教外国人汉语非得去国外教?咱们国家外国人还少了吗?温歆瑶同志,你在心怀天下之前,得多心系国家啊。”
温歆瑶不跟褚克修争,打算去买飞东京的机票,等她掏出护照之后,褚克修二话不说把护照从她手中抽走,然后一路狂奔。
紧接着你就可以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在机场大厅里跟小学生一样追逐打闹着,最后被机场保安拦了下来,以扰乱机场秩序被请到了办公室喝茶接受教育。
等接受完教育出来,赵志龙已经买好了三张去T市的机票,并且遗憾地告诉温歆瑶,“最近几天从A市飞东京的机票都没了,必须去T市转机。”
温歆瑶恨得牙痒痒,但还是跟着上了贼船,回了T市。
到了T市又因为台风停航,温歆瑶不得不耗在T市。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落脚处,温歆瑶拒绝了褚克修的邀请,直奔阿May家。
可是没想到,敲开门,江临风竟然在里面。
原来江临风跟阿May从A市回了T市以后,阿May邀请江临风去她家。
江临风应邀前往,却在踏进阿May家门那一刻惊呆了。
里面贴满了关于丧尸的海报、连墙面都是粉刷成丧尸的模样。
杯子上都印有丧尸。
阿May完完全全是个丧尸中毒者了。
“你这么喜欢丧尸?”
“不然我为什么继承你的协会,难道是为了做慈善?”阿May怼他,江临风摸摸头,害羞地笑了。
然后江临风就发挥了在美国学到的泡妞技能,隔三差五赖在阿May家。
美其名曰“我刚回国,没落脚的地方,父母的家是父母的家,不是我的。”
温歆瑶只得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
思前想后,她给赵志龙打了电话,“要不,我去你家住几天吧?等到东京的飞机开航我就走。”
赵志龙二话不说答应了。
还热情地开车来接她,最后车开到一个高档下去,赵志龙发了几条微信,下车车门一开,褚克修站在面前等着她。
温歆瑶刚想返回车上,车门已经被赵志龙锁了。
赵志龙扬长而去,温歆瑶捡起石头砸向他的车,却连车屁股都没碰到。
褚克修搂过她的脖子,“认命吧,跟我上去。”
温歆瑶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吼:“我有钱!我可以去住酒店!”
“可是你身份证跟护照都在我这里。”褚克修扬了扬手中的“秘密武器”。
温歆瑶选择了闭嘴。
——
半年后,温歆瑶从日本归来,约阿May、江临风一起喝酒。
褚克修不请自来,笑嘻嘻地说:“欢迎小姐姐回国。”
温歆瑶白了他一眼说,“你谁啊。”
褚克修立刻说,“这半年我每个月飞日本一次来看你你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四个人晚上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只有两个男生还保持着清醒。
两两各自打车回家,在出租车上,阿May哭丧着跟江临风说,顺便还打了个酒嗝:“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我喝这么多久吗?因为经营不善,我的如初倒闭了……三家啊!我该怎么办啊!呕……”
阿May醉得太过厉害,以至于今天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
吐了江临风一身。
江临风无奈地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到了阿May家时,扶着她下车,阿May突然又吵着饿了,指着路边的一家黄焖鸡米饭非要进去吃。
醉醺醺地吃完一份黄焖鸡米饭后,江临风才扶着阿May上了楼。
阿May还在喃喃自语道自己如初倒闭的事情,看上去相当伤心。
她打开电视,又开始看起江临风剪辑的丧尸片子来。
江临风去浴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出来,就看到阿May如痴如醉地看着自己剪的丧尸片子,老实说,他的片子真的剪得很烂,但竟然真的有人喜欢。
那一刻,江临风的心有些动容。
“那个……”他打开随身背着的一副正在创作的画,如今江临风已经开了自己的画画工作室,把画板递给阿May,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事,喏,你看这副画,我把它卖了,重新帮你开一家如初。”
另一边出租车上,褚克修说:“你知道吗?如初倒闭了。”
“啊?”温歆瑶的脸喝得绯红,醉意导致整个人意识都不太清楚,但听到如初倒闭的消息还是吓了一跳,“那怎么办?”
“你没看到今天阿May一直哭丧着脸,并且故意买醉吗?”
“对哦,”回想起来的确是这样,“人到中年事业突然失败,是打击很大啊,可惜我也很穷,我还欠山下先生几十万呢……”
“什么叫人到中年,人阿May比你小好吗?”褚克修戳了一下靠在自己怀里的温歆瑶的额头。
“要不我再去问山下借点钱帮……帮阿May吧?毕竟如初也是我最初的回忆啊。”温歆瑶口齿不清地说。
褚克修一把捏住她的脸,“你是觉得你老公很穷吗?啊?什么钱都得去问那个小日本借?
你上次借的几十万你知不知道搞得多麻烦啊,山下借给你,江临风先帮你还了,我又还给江临风,现在你的债权人是我了好吗?”
“啊?”温歆瑶假装耳朵聋了,“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我醉了……真的醉了……”
到了家,褚克修扶着温歆瑶进电梯。进电梯前温歆瑶还很正常,一进电梯就跟头小包子一样扑过来:“要抱抱。”
褚克修:“???”
可是温歆瑶的腿都已经架到了褚克修的腰上,跟爬树似的,哼哧哼哧就是爬不上来。
褚克修又紧张又害怕,“别人看到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样吗?”趁褚克修不注意,温歆瑶踮起脚亲到了他的嘴巴。
褚克修低下头,一脸宠溺地看着温歆瑶,感慨道什么时候这丫头也变得这么无奈了?
他想起初遇她,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你好,我就是温歆瑶。”
其实他一早就看到了她校牌上面的名字,便从一开始,他就喜欢上了这个特别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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