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下面是个菜场。严格说是菜场尾巴,就是在菜场周围摆的摊子,无证无照,城管要赶的那一种。因为不用付场地费,菜价要比场内的便宜,所以生意一直不错。城管来了,他们就走,城管走了,他们又来了。

后来大家掌握了与城管打游击的规律,城管是八点半上班,他们是八点钟收摊,城管是四点半下班,他们则是五点钟再回来。

对着我家窗户的是个高个子安徽女人设的菜摊,菜挺新鲜,价钱又便宜,天刚亮就出摊了,到八点钟也就卖得差不多了,有时还与人聊聊,说是干这行很辛苦,半夜就得去运菜,要不是为了儿子在上海读书,她才不来上海吃这份苦呢。说起儿子,她很得意,说是那年县里的高考状元,在上海重点大学读书呢。

卖菜的女人与居民们都相安无事,大家客客气气,同她有点过不去的,是一个矮个子安徽女人。她是这里的保洁工,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拿着大扫帚,她的工作是必须在城管上班之前把马路清扫干净,否则就会被扣奖金。她每天八点不到就要来催菜贩们收摊,然后来收拾战场,因为她是穿着工作服的合法工作,与无证无照的菜贩相比,底气要足得多,但菜贩人多势众,也不大好对付。因此常常会发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来。尤其是碰到在我家窗口下的卖菜的安徽女人,双方互不示弱,说话声也越来越高,最终双方用家乡话大声说着什么,虽然我不能完全听懂,但也可以琢磨出决不是什么好话。每当这两个安徽女人大声争吵时,我知道该起床上班了。

在菜贩销声匿迹以后,矮个子安徽女人的扫起地来就方便多了,她干完活后,也会同居民闲聊,她说她之所以到上海来扫垃圾,完全是为了在上海上大学的女儿,说起女儿,她也是很骄傲的,说女儿从小就是读书的料,全校就她一个人考到上海来。

那天我下班回家,看到两个安徽女人站在一起,说话细声细气,都有点不好意思,旁边站着一对青年男女,象是学生的模样,还拉着手。

第二天,因为听不到两个安徽女人的争吵声,我差一点睡过了头,以后再也没有听到过她们的争吵声,于是我买了一只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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