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定然平常爱端个杯杯喝酒，就是下乡的路上，也怀揣的有一小瓶歪嘴酒，一走累了，就摸扯出来，泯一口，再舌头转着圈儿舔舔嘴唇。他的几个舅老倌也爱喝个酒。李雅丽弄的这水没有淹了脚背子的事，知道的人还不是好多。那天，黄定然找到了李雅丽娘家，只是在他的舅老倌面前说：“你们哈，把李雅丽藏在哪儿的哈，不要动不动就叫她回娘家哦，躲得个初一，躲不过十五呢，和尚跑了庙还在呢，丑媳妇不怕见公婆呢，迟早是要出来见人的呢”。至于为什么，他也不说了。那些舅老倌也稳得起，像是把他黄定然装在肚子里，浪都不浪一下的样子呢，也像是在打哑谜，做起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就给他来了个稳起十八佛，还说：“黄哥，你在说什么天书呢，啥打断骨头连着筋，两个人，就像是舌头和牙齿，怎么就不逗着碰着嘛，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呢，她是黄家门上的人了，哪管牛打死马，马打死牛呢，随风去吧”，黄定然吃了闭门羹，只好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几个舅老倌找到黄定然，说：“黄哥子，你走鸿运了，是哥子你给我站起来呢，说是你都当所长了的嘛，请你喝酒，祝贺呢，人有气，酒给没有气嘛”，黄定然说：“这事跟你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呢，不过我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你们有啥事就月亮坝里耍刀，明砍哈”。舅老倌们说：“你那当所长的事，好比就是坛子里抓乌龟，是手到擒拿了”。黄定然说：“口中之物，何必着急”。几个舅老倌们说：“黄哥子，还说你水平高，我们家一棵树栽在你黄府里的呢，塞翁失马呢，不为我们黄家的人不起，不为我们黄家的人不落呢，你解手过来就忘记擦手了，吃了饭就忘记了擦嘴巴了，吃菌子就忘记了疙瘩的恩了，你都当这所长了，我们兄弟请你喝酒，是天经地义的事呢”。黄定然一听说喝酒，就像是冬天的牛见到稻谷草样，一下嘴巴就泄得多长，这会儿，其他的事情就放到一边去了，就说：“这个事情呢，怎么看，怎么说，怎么办呢，思路一新天地宽的嘛，哪个石头底下不藏几个螃蟹嘛，有个啥嘛”。他只要有人请他喝酒，就把个脑壳蛋子几晃，头发上的水珠点子都涮的到处都是，分分钟就干净了，平素他就觉得，请他喝酒的就是好人呢，人好了，他都愿意将裤子脱掉给人家换了穿呢。有时他是找酒喝，有时是编人请客，口语是说：“把你们的凉水给喝一瓢嘛，这凉开水哪个喝不是喝呢”。
几人就从市场上买来舍得酒，提上到了“喝二两”小炒店，又是个苍蝇馆子呢，点了些凉菜，喝起花儿开了，几个舅老倌一起敬酒说：“热烈祝贺哥哥当所长了，从此我们李家上边有人了，祖坟上冒青烟了”，几杯酒下肚，黄定然说：“我都当所长了，谢谢你们兄弟姊妹了，特别鸣谢你们的妹妹雅丽了”。又喝了一会酒，黄定然将杯碗一推，立马就说：“那酒就不喝酒了，适可而止呢，酒喝多了，什么事请也搞不成呢”。几人来到了春风酒店，老板娘柳翠芳甩舞着手巾，满脸都是笑，猫步迎接上来了，黄定然说：“你他妈是哪个，我看你这里就是一个窑子黑店呢”，说着说着就偏偏倒倒，东倒西歪起来了，柳翠芳给几个洋妞说：“快些个来呢，还在扭捏啥，矜持啥，你们就是端吃这碗饭的呢，捡钱也要扒一下腰杆呢，瞌睡要从眼睛里过呢”，话语间，几个洋妞就像小猪挤兑吃奶奶一样，抢着去侍候黄大爷了，几个舅老倌笑了。
事情还没完呢，几天之后，黄定然以工作需要性格不爽性事不和外边有人为由，起诉了，要把这李雅丽一脚拽掉。女人嘛，衣服呢，想换就换哈。开庭了，端端正正坐在台台上边的是脑壳从领口钻出来的判官马春冲。李雅丽辩解说：“离婚呢，还是可以，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是一片警呢，说我出轨，老鸦笑猪黑，自己不觉得呢，为什么只许黄府放火，不许李家点灯呢，自己小洞不补，大洞一尺五，对人家你眼里就容不得半点沙子呢，丑话说在前边哈，本大人老李只是正告你，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要把自己的一身黄皮皮耍脱了哦，不要把自己的饭碗给耍砸了哦”。黄定然把桌子就是一捶拍，说：“我是你个农村婆娘，农皮呵呵吓大的，你那几个舅老倌，我不怕他们在后边把你支起支起的，敢说几爷子又屙得了三尺高的尿”，黄定然几乎是咆哮公堂了，只见那判官大人马国冲睡眼惺忪，把法槌锤子敲的直是响，说：“几爷子，看逑他是哪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我还在这儿坐起的嘛，冷静，冷静点呢，说是法院是法律帝国的首都的嘛，法官就是他的王侯的嘛，我就是是这儿的王侯的嘛，法庭是解决问题的场所的嘛，有固有的威严，秩序，就像是哨兵一样，哨兵神圣不可侵犯的嘛，不过，辩证的嘛，威严秩序，都要服从服务于它的设立是为了解决矛盾纠纷这一目的的嘛，这儿是说话的地方嘛，是讲理的地方嘛，黄定然你继续说”。黄定然发泄数落女人后，李雅丽淡淡地说：“你的屁放完了没有，你以为你是谁呢，你以为你只是踩着了人家的尾巴了，说人家前，说人家后，说道各家没有医就了。要撕破脸皮大家就都撕破脸皮呢”，那判官马国冲说：“李雅丽呢，你说证据，说干的呢，不要懒婆娘的裹脚布，又长又臭，要像小媳妇的迷你裙样，越短越好呢”，李雅丽说：“判官大人，你看你看，我这里有他跟几个外国女人厮混裹缠的视频呢，他娃儿，只要给老子敢再说离婚的事情，老娘就将这照片寄给上上边他的上峰去呢，让大家看看他这所长是怎么染搞上去的，又是是怎么搞落下来的呢”。黄定然一听，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这个”，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下子，向打哑了的罄，向泄了气的皮球，像跨下去的曰背篮子。忙说：“长疼不如短痛呢，船都下了滩了的嘛，那你说咋办嘛”，李雅丽慢吞吞地说：“咋办，凉拌，同船过河，三百年的修造，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枕眠，你让我一寸，我就让你一尺，没有必要搞得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呢”，这当儿，判官大人马国冲又说话了，他说：“本判官认为，黄定然只准黄府放火，不许李家点灯，过了嘛，食色，性也，活人就是个为的个一日和三餐嘛，夫妻一日百日恩的嘛，百日夫妻似海深的嘛，哪个石头下边就不藏几个螃蟹嘛，眼不见为净哦，那又有个啥呢，一瓢水的事情嘛，讲说都不是哪儿的好东西嘛，要讲公序良俗嘛，我要把你们回笼在婚姻的围城里嘛，要是打开了城门，你们又要去祸害他人的嘛。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黄定然你把吐出来的口水子自己舔回去嘛，休庭呢”。
也是，像是没人可用了，过了没有好久，高见也是矮子里边拔将军，执意把黄定然安排作治安科长，为的是后边在给他升迁一篾片呢。一些人意见大了，高见讲话了，说：“这个嘛，完美的苍蝇终究是苍蝇，有缺点的战士毕竟是战士的嘛，人这个肉疙瘩不好看呢，看人看本质，看主流嘛，我觉得这小黄不错呢，你们哪个又让我觉得你们不错嘛，这事是我定的嘛，我定了嘛，鞋大鞋小，穿鞋子的人自己最知道呢，勿多言呢”。
千里去当官，为了吃和穿。这一些当官的总是要弄刨几个银子的，当然想的是一锄头挖个金娃娃，可说实在的，事情那儿是全由人想的呢，更何况你弄刨银子，说土点，麻雀子吃胡豆，吃得进去，还要屙得出来呢，活人，上边吃什么还得给下边商量呢，哦，不对，是前边吃什么还要给后边商量呢，总不能顾嘴不顾身，为嘴伤身呢。
黄定然当上治安科长，在逢年过节或者是有红白喜事时，总是要回农村老家去溜达转悠，显摆呢。一回到农村老家，那里没有城市的喧嚣，更有自然的宁静。在城里，在官场，有激烈竞争的欲望，排挤倾扎的窘迫，在乡下就会随着自然的宁静而让人逐渐平静消停下来，内心灵魂愈加祥和安宁了。说是内心的宁静是人生最美好的风景线，其实，每个人人生难得的何尝不是这种有些像是海市蜃楼般的可遇而不可求的美丽心境呢。官大一篾片压死人的令人窒息的气氛中逃脱出来的他，就像是放风出来了，想起了不知道是谁说，“那人们挤破脑壳的地方，就是你出一口气，也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呢”，而此时，“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呢。这乡下山上，处江湖之远，山高皇帝远呢，不知道过去的皇帝老倌是哪些个呢。人无官了，一身轻呢，心儿就像是风一样自由了。他头抬起来了，脊骨挺直了，肚子也袒露出来了，两个手手也甩起来了，间或用手为梳，将自己的头发梳理成披头，肚子一腆腆的，一看就是一个成功人士的派头了。他悠哉游哉，就像是一个鱼儿，在清澈的水中欢乐的游荡，真像是谁人说过的，“皆若空游无所依”了，又像是泥鳅，在烂泥巴田里，搅和翻滚，不怕泥巴敷眼，间或还露出笑脸来了。就在这会儿，他又想起了什么“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了，一阵清风吹过来了，他又记不起谁人曾经说“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了，还有“登高望远，把酒临风”了，他惬意，轻松，自在。始觉得，生活原来可以这样过呢。
更还有说不出乎的是，只有在回农村老家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在老百姓面前，原来还是可以的，像个人样，是个人物，还人模狗样的了。想起这些，积淀在他脑海深处的知识储备，只要稍微一思索，甚至是只要一检索，就会翻滚起一朵朵漂亮的浪花。人要活的是个人物啊，人要是没有几个子子，就是个人，那人多的是，人物就不多了，大人物就更少了，人物还要大，就是不仅仅是有子子数，有酒酒喝，有奶奶摸，有牌牌打，最重要的还是要有思想。你说有钱了，钱就是个数字，太多了，就像是个家人身体上的垢夹，如用刨子推，就会是一卷一卷的了。钱多了，自己都不知道是多少了，反正横吃顺摆都是可以的呢，到底是多少，都不是重要的了。你说有房子了，多很了，就会有行宫，有多少房子，就有多少房女人，还妻妾成群，儿孙绕膝。你说有权有势了，甚至是有枪有炮了。说是人模狗样，要有人的模样，就先要有狗的模样。有言之，与人打交道的是脸，但是支撑起人的是脊梁，可这也是说说而已。就是是狗，狗又怎么了，狗就是，看的要准，嗅的要灵，跑的要快，关键还在于忠于主子，当然就是你巴心巴肝忠于主子，却也是相对的，你没有看见，那狗的脖子上的圈套，拴在圈套上的链子，既是为了狗工作的不时之需的职业装，也何尝不是与主子关系距离把持的隔离墙。主子，需要，就松一下链子，同样是需要，就拉拽一下链子，反正勒你的脖子的绳子是紧紧拽在主子的手心里的了。你要服气呢，在城市里，在官场上，你说，你有钱，可是，还有人比你更有钱。你说你有权，可是还有人比你更有权。你说你漂亮，可是还有人比你更漂亮。你说你骚，可是还有人比你更骚。你说你奉献，可是还有人比你更有献身精神。想起这些，黄定然就直是摇晃着脑袋，想不明白了，都将脑袋上的的汗水珠珠给甩的到处都是了，想不想清楚，又想想清楚，想的是想清楚，可就是想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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