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乔年年喝蒋辞暮约定考同一所大学。
令乔年年想不到的是，蒋辞暮答应的非常爽快，那些恳求他的话都快溢出嘴边然而又硬生生的憋回去了，乔年年真的觉得蒋辞暮变了。
她内心窃喜。
他现在为了能跟我进同一所大学居然真的在努力。
他真的..我哭死。
蒋辞暮肯定也喜欢我！
更让乔年年意想不到的是，最后几个月蒋辞暮的成绩进步的飞快，从班级倒数竟然考进了班级前十。
当乔年年惊羡蒋辞暮神仙般的进步时，感叹这是上天创造的最厉害的奇迹，他挑了下眉，淡淡地说道：
“什么奇迹啊，我之前只是懒得写答案。”淡漠的双眸扫过了乔年年，带着点戏谑，语调也变得温柔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本来就聪明。
乔年年开心地抱着他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
“不愧是我喜欢的人。”余光中她好像瞥见蒋辞暮勾了勾唇。
他习惯性地又又又推开乔年年，微凉的指尖在她额间点了点：“少关注我，别最后你自己考不上了。”
“才不会！”乔年年娇嗔着瞪了他一眼。
呸呸呸，蒋辞暮的话当屁处理，我偷偷学，卷死蒋辞暮。
岁月静好，乔年年永远记得许多个平凡无奇的周末，她窝在蒋辞暮家的小阁楼里听他讲着数学题。
白衣少年，眉眼间不再带有戾气，光附着在他身上，似神明降世。
乔年年想蒋辞暮本该如此。
她向往着一切美好事物，而他趋于美好。他从来都不应该生长在泥泞中，她试图救赎他，带他逃离深渊。
可是乔年年忘了，一个甘心沉沦在深渊中的人，怎么会弃暗投明呢？！
很幸运，乔年年的努力没有被辜负，她如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然而乔年年准备向蒋辞暮告知这个喜讯的时候，却找不到他人了。
她坐在他家门口从白天等到黑夜。终于把他盼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啊？我告诉你呀，我考上A大了。你肯定也考上了吧，我们后天去报到的时候就一起去，然后…”乔年年亲昵地挽着蒋辞暮的手臂畅想着他们未来的美好生活，然后他下一句话直接把乔年年打回现实。
“乔年年，我没考上。”他平静深邃的眼眸盯着乔年年，嗓音低沉暗哑，又喝酒了。
“没考上？！你怎么会没考上！”
“你最后几次模拟考试都考得很好啊，完全可以上A大。”
“没关系，没考上也没关系，你考上哪个学校了，和A大离得远吗？我以后周末去看你。”
乔年年好像在安慰他，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蒋辞暮像是失去了耐心，一把甩开乔年年的手。他眼底的笑意，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划在乔年年的心口上。
“我压根就没参加高考。”
乔年年愣住了，当她在畅想和他共有美好的未来时，他好像根本没考虑过自己，一直在逃离着自己。
“为什么啊？！我们明明说好了的！”乔年年跟他哭闹。
“为什么？乔年年，你太天真了。要知道，男人的嘴不可信。”他笑得惬意。
情绪奔溃，乔年年拼命的捶打着他，骂他是骗子。
那一天，他们不欢而散。
乔年年一个人在家哭了两天两夜。蒋辞暮呢？不知道，他没来找过她。
而本该是两个人一起报到的日子，也只有乔年年一个人。
这一年，乔年年开始了大学的生活，而蒋辞暮开始到处打工。
而也是那一年，蒋辞暮谈恋爱了。
他笑着告诉乔年年对方是酒吧工作认识的，他们一见钟情。
乔年年第一次看见他不带讽刺地笑。
她以为蒋辞暮只是不想谈恋爱，想他是对情爱一窍不通的高冷男神，谁知道人家懂得比谁都多，他只是对她没兴趣罢了。
那一天乔年年忍不住扇了他一耳光。
她哭着跟他闹，骂他有病。
蒋辞暮挑着眉，顶着腮朝乔年年轻蔑一笑：“乔年年，不要玩不起，不喜欢你就是有病了？”
“蒋辞暮你混蛋！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不喜欢我吗？！”乔年年急地跳脚，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最后一番的苦苦挣扎。
“乔年年，别太贱了。大街上随便找一个都比你强一百倍，我凭什么要喜欢你？”他又在笑，笑得乔年年心疼。
乔年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素净的衬衫，蓝色牛仔裤，普通帆布鞋，最普通的学生样了。
她突然意识到，蒋辞暮可能真的不喜欢自己这一款。
长时间出没在灯红酒绿中，青涩懵懂的少年对着明艳靓丽的女人动了心很正常，一瞬间的想通似乎抽干了乔年年全身的力气。
“蒋辞暮，你要是喜欢那种，我其实也可以。”乔年年苦苦哀求。
“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不喜欢你。可以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但唯独不是你。”他拒绝的干脆利落。
悲伤又密密麻麻地爬满心头。
也是，乔年年苦笑着，自己围着他转了三年，要是可以的话，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那你谈吧。”乔年年恢复了平静。
“呵，终于要放弃我了？”蒋辞暮又讽刺地笑着。
“我倒要看你们能谈多久！你们最好永远都别分手，最好永远别让我有机会，否则我死了也不放过你们！”乔年年哭着朝他喊。
蒋辞暮微微一怔。
“乔年年你真有病。”
乔年年在蒋辞暮面前装得十分洒脱，回宿舍哭了三天三夜。
室友劝她放弃蒋辞暮，她们说他在钓着自己，典型的渣男。
错了，乔年年倒希望他来钓自己。
可他偏偏对自己避之不及。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支持她喜欢蒋辞暮。
她好难过。
她喜欢不上别人了。
明知毫无希望，还是固执的一往情深。
蒋辞暮说的对，乔年年觉得自己又贱又有病。
蒋辞暮的这场恋爱仅维持了一个月就结束了。
当乔年年知道他分手的消息时，开心地请室友吃了顿大餐庆祝了一下，然后再盛装打扮带着打包的饭去看蒋辞暮，她打算狠狠地嘲笑羞辱他一顿。
然后看到独自喝闷酒的他时，她又心软了。
乔年年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想陪他一起喝。
刚拿起酒瓶就被他一把夺过：“女孩子别喝酒！”
还说不喜欢我呢！
乔年年无形的勾了勾唇。
“为什么分手？”乔年年小心地开口。
“跟别人跑了呗。”他又猛灌了一大口，自嘲的笑了几声。
“可恶居然劈腿，我得不到的男人居然被她这么糟蹋，你等着我去找她算账！”乔年年比蒋辞暮反应还激烈。
“无所谓，意料之中的事。人心早晚都会变，没人会一直爱我，当遇到更好的，她们就会离开我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你也一样。”
他瞥了乔年年一眼，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感。
悲伤，而又坚定，
“我不会。”乔年年死死地盯着他。
他摇了摇头。
他总是如此悲观。
“乔年年，别犯病了。去找个前途无量的男大学生谈吧，美好的未来是属于你们这些人的。”
“但我是属于你的。”乔年年靠过去，和他十指相扣。
他不再说话，像是睡过去了，浅浅的呼吸声刺入耳骨。
那晚，乔年年静静的陪着他。
后来，乔年年依旧陪着蒋辞暮。
蒋辞暮从来不让乔年年去他工作的地方看他。
但乔年年其实偷偷去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她奔溃到大哭。
那个乔年年曾经以为永远意气风发的少年，原来也会在被骂的时候保持微笑。
那个一脸狠戾肆意张扬的少年，原来也会对着领导点头哈腰。
看到这，乔年年就难以自控地心如刀割。
幻想中美好的少年终究是被现实压垮了脊梁。
乔年年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被蒋辞暮看到又要被骂了，他不希望她同情他。
乔年年想，自己默默守护他就好。
时间飞逝，大学四年不过也是弹指一瞬。
乔年年飞速地告别学生时代，飞速地迈入职场，飞速地适应大人的世界。
这四年，加上前面的三年，七年了。
蒋辞暮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她，一次都没有接受过乔年年的告白。
喜欢蒋辞暮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而乔年年坚持了七年。
但他冲她笑的次数越来越多，跟她说话时的语调也越来越温柔，乔年年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喜欢自己。
又要到他的生日了。
乔年年一如既往地做好了蛋糕。
自从多年前他的那场恋爱之后，乔年年就变得格外注重自己的形象。穿衣打扮逐渐偏向成熟风。
细细打量完镜子前的自己，完美！
打上车前往蒋辞暮的小阁楼。
出发前乔年年还拍照发了朋友圈：
给小狗过生日。
同事评论：男朋友？
乔年年回了个微笑：嗯！
内心窃喜。
如果被蒋辞暮看到，估计又要冷着脸骂自己了。
下了车，乔年年拎着蛋糕走进阁楼。
拿出备用钥匙打开他家的门。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味混着点酒味。熏的乔年年睁不开眼。
可乔年年还是看见了，
那张熟悉的小床上，蒋辞暮正和一个陌生女子唇舌交织。做着曾经他们做过的亲密事情。
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那女人双手紧紧缠着蒋辞暮的脖子，衣服半挂着，几乎褪光。
乔年年站在原地，双脚似乎被钉住了。这算什么啊…
眼睛莫名酸痛，眼泪不自觉的涌了出来。
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了，任凭眼泪肆意地流。
乔年年不想看下去了，可是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掐着自己，使她不得不直视眼前的香艳画面。
直到那个女人无意间的抬头才发现了乔年年，她倏地尖叫。
“你谁啊！？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有病啊在这偷看！”伴随着女人愤怒的谩骂，蒋辞暮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乔年年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
她想找出些什么。
但蒋辞暮似乎毫不在意，完全没有被乔年年撞见的羞愧？亦或是愧疚。淡漠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惊讶。
“辞暮，她谁啊？”女人不满地再次追问。
“我是他女朋友！”乔年年最后给自己争口气，也最后堵一次，蒋辞暮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哧，什么女朋友，一个死缠烂打的舔狗罢了。”
他用着最恶毒的词羞辱乔年年。
“真够不要脸的，还不快滚！说你呢！”女人抄起身边的枕头丢向乔年年。
乔年年一个踉跄，失控地摔倒在地。连同蛋糕。
蛋糕被摔的稀巴烂。乔年年感觉她的心碎得更烂一点。
蒋辞暮从始至终都没有阻拦，他站在那边，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乔年年。眼神冷得吓人。
乔年年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她甚至还冲他笑了一下，轻声说：“再见，胆小鬼。”
临走前，乔年年将备用钥匙还给蒋辞暮。这个肮脏令她窒息的地方，她一步都不想再踏进了。
出了门，乔年年一步三回头的走着。她故意放慢脚步，她怕蒋辞暮找不到自己，想着他会不会追上来向她解释。
并没有。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蒋辞暮这个人就这样，他抗拒一切美好，逃离一切有光的地方，他只想在黑暗里沉沦堕落下去。
他无非就是逼着乔年年离开他。
乔年年觉得她应该是最懂他的了吧。
但是他不懂自己，或许是他根本不想懂，他只会拒绝自己。他宁愿跟别人暧昧上床来逼退自己，也不愿将真心交付于自己。在拒绝乔年年这一方面，他倒是专一的很。
可乔年年喜欢他的心却从未动摇过。
乔年年想自己也是贱。
曾经她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殊不知，人家只是甩不掉她罢了。
她习惯了在蒋辞暮面前丢掉羞耻心，拼命讨好他。所以乔年年根本就没意识到她越来越失去自我了，而那些她以为的痴情热烈的行为，对他来说不过是纠缠他的拙劣手法。
这一刻，羞耻心突然回到乔年年的身体里。
呵，胆小鬼，如你所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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