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狱不同于诏狱,要进诏狱至少得是三品官员,而卫狱则是用于关押三品以下官员,上至四品,下至乞丐百姓,无论何人皆可入狱。
牢房之中,刘旺戴着枷具被扔在牢房里,陈七看到他时他正龟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右脸上的一颗黑痣极为醒目,一双三角眼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陈七看了这刘旺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眼中充满了疑惑,这么一个瘦小、猥琐的闲汉,会是如裴元奇所说,是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吗?真的会是他教唆裴元奇贪污香火税?真的会是他将裴元奇杀死于狱中?
陈七走进牢房之中,本来还瑟瑟发抖的刘旺竟然不再发抖,而是站起身坐在了牢房中的木凳上,一摊手邀请陈七坐下,仿佛这里是他的家一样自在娴熟。
陈七看到刘旺的动作也是一愣,随后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这次轮到刘旺愣住了,他看不懂陈七这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便明白了,两个小旗不知从哪搬来了一把太师椅,小心翼翼的搬到陈七身后,陈七笑着坐在了太师椅上,抱着双臂看着刘旺。
刘旺收回了平摊着的手,平静的问道:“不知大人叫小人过来有何指教?”
“呵呵,指教谈不上,只是想问问刘先生,贪污的香火税在哪里。”
“香火税?陈大人说笑了。”刘旺摊摊手露出满手的茧子:“要是我真的贪污了香火税,何至于过的如此悲惨。”
“哦?你知道香火税?”
“当然,裴元奇裴大人贪污香火税,高达六十万两。”
“行,厉害。”陈七轻笑一声,鼓着掌赞叹道。
“哪有陈百户厉害,京城十数万人中都能找到我,当真厉害。”刘旺口中虽是赞叹,但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心中满是嘲讽,对于陈七可谓是不屑一顾。
“但我觉得你不这么认为。”
“倘若我不想让你们找到,你们就算是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也不可能找到我。”刘旺看起来极为自信,陈七觉得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刘旺。
陈七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纸上写着刘旺的一些信息,他看着上面的字说道:“刘旺,原名刘狗儿,顺天府人,祖上三代都是农户,到了你这一代,仅有的几亩田地都已经被你当掉换了五百文钱,你可谓是无财无权之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消息如此灵通的。”
“唉~!”刘旺摆摆手说道:“这都是小事,不值一提,此番来此,只是想找大人谈谈私事。”
“哦?私事?什么私事,我来听听?”陈七满脸好奇的向前探了探身子问道。
“自然是对大人有好处的事,大人掌管诏狱,想来知道的秘密只多不少,不知大人可有意和在下做一笔交易?”
“如何做?”
“一条消息换一笔银子,消息越是难得,银子也越是贵重,您看如何?”
陈七摸了摸下巴,满脸的笑意:“你可知道我陈家知道这天下多少秘密,和我做交易,你不怕弄的自己倾家荡产?”
“大人说笑了,没有金刚钻,怎敢揽瓷器活。”
“看来,你是有很多钱喽?”
刘旺停顿了片刻,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大人说笑了,在下一介布衣,没钱。”
“是吗?卫利!”陈七对着身后的卫利喊了一声,卫利站到陈七右侧躬身行礼:“大人。”
“去,把老虎凳给刘先生搬进来,刘先生坐不惯这木凳。”
“是。”卫利答应一声就要出去,却是被刘旺拦了下来。
“唉,这位大人,莫要着急,稍待片刻,我便要离开了,陈大人您就不要费心了。”
“哦?”
“只需半个时辰,如何?”
“半个时辰啊,那便等一等?”
“等一等,不就知道结果了吗。”
“也对,那便等上一等吧。”陈七说完便站起身离开了牢房,卫利跟在陈七身后亦步亦趋的出了卫狱。
拱卫司外,陈七坐在阿翠的摊子上点了两个菜,要了一壶酒,卫利在陈七面前多少有些拘束,倒是陈七出了拱卫司就显得和气了许多,不断招呼着卫利喝酒吃菜,让卫利极不适应。
“大人,真的不管那刘旺了吗?”
“何须管他,敢以布衣之身操控朝中三品官员,恐怕真的如他所说,卫狱根本留不住他,我需要更多关于他的消息,卫利,拿我的腰牌去找老九和李天佑,我要他们全力搜寻着刘旺的消息,我要将他的祖上十八代全都找出来。”
“是。”卫利丝毫不敢耽误,接过腰牌便离开了,陈七还想让他将饭吃完再去,可还没来得及,卫利就已经消失了。
陈七无奈的摇摇头,往怀里一摸,钱袋不知道去哪里了,陈七想了想,一拍脑袋,今天出门忘记拿了,无奈只能尴尬的跟阿翠赊账,阿翠倒是好说话,笑着便同意了。
半个时辰很快便到了,但陈七没有想到,来卫狱接人的是刑部官员,刑部无权插手诏狱中的案犯,但卫狱中的犯人他们还是有权接管的,尤其是这种布衣犯案,可直接提人回刑部。
“慢着,是谁下令拿人的。”陈七拦住一人问道。
“回禀大人,是右侍郎下詹大人的令。”
“哦,刑部右侍郎詹明友啊,行,我知道了,人你们带走就是了。”陈七摆摆手让他们离开,卫兵拱手一礼便带着刘旺离开了卫狱,刘旺一边走一边大声朝后喊道:“陈大人,如果有意可以来找我,刘某随时恭候。”
“好,等着,在下定当登门拜见。”陈七大声回应一句,随后带笑的脸瞬间变冷,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诏狱之中。
陈七刚刚回到诏狱便又收到了两条消息,找到了那两名杀害裴元奇的锦衣卫,如今已经押入卫狱之中等候发落。
陈七将两张纸条烧毁之后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没想到啊,刚回来又得过去看看,在我手底下办事还敢如此三心二意,可以。”
卫利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陈七的话听起来平静无波,但却让他感到森森寒意,哪怕是身在盛夏也犹如掉入冰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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