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您来了!”祈若驾着仙鹤来到门前。
“师尊已在正殿内等候多时了。”说着,白泽引着祈若进入正殿。
绕过正殿正中央的魂萦香炉,走到仙座前,小白泽行了个礼后便转身退下了。
仙座前的男人一头乌发用一根红绳子,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红绳子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一身红色衣衫,微微敞开了领口。偏给他穿出几分风流之意,身上的红衣似乎是上等绸缎,长眉若柳,身如玉树。
祈若猜到了眼前的男人应该就是红鸾,只见他像模像样地放下手中的书籍,而后缓缓抬起头,打量着祈若。
眼尖的祈若,瞥到了书籍封面上明晃晃的书名——《邪魅君王,公主别跑》,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看着眼前女子熟悉的模样,红鸾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道:“是你!”
红鸾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祈若摸不着脑袋。
“就是你!在蟠桃宴上朝着我打喷嚏,还说是我身上脂粉味太重!”红鸾咬牙切齿道,“害得我被同行们笑话!”
“咳咳”被红鸾一提醒,祈若想起了上次蟠桃宴的事,不自在的咳了两声,而后朝着红鸾行了个礼,道,“上次是本仙的不对,此番向仙尊赔礼道歉了。”
“免了免了。本尊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现在大事重要,其他的事容后再议。”红鸾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坐下,捏了个法术,从虚空中拿出一本姻缘册,“那镂花笺你可有想法?”
“这个,我需要在确定一下他的姻缘册,才能下定论。”祈若也寻了个红鸾斜对面的位子坐下,拿出事簿。
“也罢,待我找找那小子的姻缘册。”红鸾起身去往殿中的魂萦香炉下找出了一本乌漆墨黑的姻缘册,并用用法术将它丢到祈若面前。
祈若用手中的事簿挑开姻缘册的封面。那人的过往浮现眼前。
金陵三月,下着雨。
名门世家顾家家主在某一天,带回了一个小孩子,取名顾子衿。对外宣称是自己已故朋友的孩子,获得称赞一片。
然而顾子衿则是副家主顾棣的儿子,顾子衿刚出生没多久,母亲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顾棣为了家主之位,修习旁门左道。试图增进修为,觊觎家主之位,妄想取而代之。
旁门左道的邪性使得顾棣变得喜欢玩弄他人性命于股掌之中。出乎意料的是,顾棣对自己的儿子态度却是不同。
顾棣修习的地方也是有要求的,要求煞气极重之地。因为不放心子衿被人照顾,刚开始便带着子衿一同进入煞气极重之地。
可是,刚出生子衿并不适应那里的生活。心疼儿子的顾棣想出了一个办法,趁夜将子衿送去云梦阁生活。
那里灵气富饶,也算是个怡人的好地方,同时也是在顾家家主门下。
顾棣想儿子的时候,就会悄悄地去看两眼。看着小子衿每天都过的很开心的,并且一天天健康的长大。
顾棣偶尔会觉得心酸和遗憾。
好景不长,欢愉总是片刻的。有人在顾棣之前下手了。顾家全家除了顾子衿和他的两个姐姐,其他人都死于非命。
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金陵世家顾家一夕之间,轰然倒塌。作为顾家女儿,自然要调查事情真相,为顾家报仇。
于是顾子衿和他的姐姐走上了复仇之路。
他的姐姐也是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为了获得更多的情报,答应拿顾子衿做为筹码,承诺要带他回家,可惜最后并未回来。
年幼的顾子衿死里逃生,回到姐姐身旁,却发现姐姐有了心上人,一瞬间,醋意占满了整个心脏。
害怕姐姐离开,开始暗里针对自己姐姐的心上人。
结果,的确和他想得一样,顾子衿再一次被抛弃了。姐姐为了救心上人,放弃了他!侥幸逃生后,彻底走上了歪路!
回来之后,各种不爽!挑拨离间!找到自己亲身父亲,学得更厉害的功法。
又一次回到姐姐身边。聪明的他懂得了蛰伏,暗里挑拨,下绊子,手法更上一层楼。
可惜后来,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姐姐的剑下,死不瞑目。
看完姻缘册,祈若有些无语,看向,悠闲品茶的红鸾,恨不得一术法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或许是祈若的目光太过恐怖吓人,红鸾手一哆嗦,半杯茶水洒在了他的宝贝书上。
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拿起自己的宝贝书,甩干书页上的茶水。
“仙尊,可都给我讲解一番,你为何要将顾子衿的姻缘线与她姐姐纠缠在一起!”
“没有啊,其实……”红鸾望着祈若恐怖的脸色,抱着自己的宝贝书悄悄地往后退了退,一边退,一边解释道,“其实当时,我看了很多那种话本子,凡间也挺流行的,心血来潮就……”
“仙尊可知,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误了他人的一生!”祈若愤怒地将手中的事簿拍在桌上,“我算过,他本该是名利双收,家庭美满。可就因为您的一念间,他的人生变得支离破碎!”
红鸾怂的很,抱着自己,恨不得缩成一团,将脸埋在双臂间,闷声道:“那样太平淡了,我想着给他安排的精彩一些嘛……”
祈若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事簿,沉声道:“此番耽误不得,劳烦仙尊,开启轮回镜,让我去修正轨迹。”
红鸾一听祈若要走,连连点头,猛地起身,从袖中掏出一面镜子,捏了个术法,将镜子变大,嘴里不停地喃喃念叨,只见镜子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大。
红鸾抬手遮住一些光芒,走进镜子中。祈若醒来的一瞬间,只觉得浑身普通针扎的一般疼痛。通过意念联系红鸾。
“怎……怎……怎么了?”红鸾本在看的自己的话本子,祈若的一个意念传来,吓得他差点摔了手中的宝贝。
“你是不是念错了术语?”红鸾躺在床上,忍着浑身的痛意,念叨着:,“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疼!”
“你都多久没有用镜子了!肯定疼啊”红鸾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宝贝话本子,敷衍道,“都不经常用,突然之间用,肯定不习惯啊。”
“真是这样?”祈若半信半疑睁开眼,看着夜空道,“我姑且信你一次。倘若……”
“既然你已经到了,我就不能再插手了。修轨迹的事,你尽力就好,我先去找找其他方法。”红鸾不等祈若说话,立刻用术法关了镜子,变回原样的镜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切,让你吓我!活该疼死了!”红鸾才不会承认,他是故意少念了几句术语,为的就是报复祈若。
另一边,祈若尝试着再联系红鸾,发现无人回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看着夜空发愣。漆黑的夜空中,几颗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不知过了多久,祈若才站起身来。抬手揉了揉额头,浑身酸疼,勉强站起身,环顾四周。
周围黑沉沉的,眉一样的弦月很早就沉落下去了,地面上的景物都难以分辨。偶尔冷风掠过树枝,发出窸窣的声响。
祈若不自觉地皱着眉头,星象异常,也不知道轨迹运转到哪里了,看来必须得快点找到顾子衿。早点解决,免得再生异端。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混杂着脚步声打断了祈若的冥思,“找到了!找到了!在那儿,国师大人在那!”
祈若不解的转过身,宽大的衣袖随着夜风轻轻扬起,心想道:“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恭迎国师大人出山,我等已在此恭候多时,恳请国师大人与我等一同前往洛阳,为天下百姓祈福。”
那个众人口中的国师似是为难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本是一介布衣,何德何能得到皇上如此青睐。”
国师的话引起了祈若的注意,正准备离开的祈若稍稍上前,将自己的身形隐在一棵古木后。试图看清那个国师的模样。无奈参差不齐的枝桠挡住了他的脸。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身形。
为首的宋将军不知是因为国师的话,还是因为那国师不肯随他离开,面色有些难看,语气里也夹杂着些许不满,“这些话,还是国师大人您亲自跟陛下说吧。今夜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凡人真是无聊。”祈若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准备离开。不想踩到了地上的枯枝。
“谁?”听到声响后的众人将那名国师围在中央。看上去是在保护他,却又有些像是避免那国师逃跑。
“别装神弄鬼,快给本将军滚出来。”宋将军抽出腰间的配剑,大吼。
漆黑的树林里许久不见有人出来,祈若静静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再不出来我就让人放火烧了这片树林!”感到丝丝寒意的宋将军再次吼了起来。
祈若看了看身后漆黑的林子,思考许久后,朝着将军那边的方向,缓缓走去,“若有本事,你烧便是。不必过问于我。”
“哼,半夜三更,出现在这深山野林中的,定是那山野精怪,害人的鬼祟,”祈若走出林子,来到宋将军面前,借助火把的火光,才看清自己衣服上满是血渍。
“今夜,我就为民除害!杀了你这鬼祟!”宋将军说完,举起手中的剑准备向祈若刺去。
“将军手下留情!”被围在圈中的国师喊道。
宋将军听到国师的话,不满的将手中的剑架在祈若的脖子上,讽刺道,
“国师大人这是要拦我?荒郊野岭,孤男寡女莫非你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
将军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祈若接下来的动作给惊呆了,只见原本还在自己剑下的祈若,一个侧身,避开了剑,反手袭向自己的手腕。手腕一麻,手中的剑,落入祈若手中。
宋将军顿时大气不敢出,但为了面子恐吓道,“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道。与我何干?”
“呵,姑娘真是风趣。”包围国师的士兵,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
只见那人头上戴着束发镶玉冠,齐眉勒着月牙白带走暗纹的抹额,身着一件云白色渐变成水青色锈有青龙的袖衫,外罩一层大袖,腰间系着黑丝和黑玉结成的长穗宫绦,眉如墨画,应证了那句“陌上人如玉”。
等那国师渐渐走进,祈若才看清了他的脸,正是顾子衿!
“顾子衿怎么成为了国师,”祈若看着渐渐眼前的顾子衿,内心震惊不已,心想,“原命数以及后来都没有提到他入了朝廷啊!”
“在下有一事想请教姑娘,不知姑娘可愿向在下解答一二。”顾子衿彬彬有礼,面带微笑地看着祈若。
“知无不言。”
“当前盛世,姑娘如何看待祈福呢?”
“盛世?百姓颗粒无收,流离失所,这就是盛世?恕我不能苟同”祈若笑了笑,“与其求仙,为何不靠自己,很多事,仙人是无法插手,只能靠人为去改变。只有昏帝……”
“住口,怎能对陛下如此无礼?!”宋将军呵斥道。
祈若没有丝毫理睬他的意思,懒得去跟他辩解。
“哈哈哈哈,姑娘好见解,只可惜生的是女儿身。”顾子衿颇有些遗憾道,“不知姑娘可愿随我一同入朝?”
祈若看着站在眼前的顾子衿,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命数似乎自己开始变化了,与祈若自己掌握的不一样。
于是在权衡了利弊后,祈若答应顾子衿的要求,与他一同前往洛阳。
面色十分难看的宋将军瞥了眼祈若,哼了一声,嘀咕着,“装什么清高,最后还不是为了官职。”
“怎的?不服?”与顾子衿一起坐在马车内的祈若,掀开车帘的一角,没有给宋将军说话的机会,“不服憋着。”
骑在马背上的宋将军被祈若的话,噎着半天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愤愤地瞪着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马车内,顾子衿燃着香炉。上下打量了祈若,问道,“姑娘随我入朝,可做好了心理准备?”
祈若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姑娘刚刚迟疑了。”顾子衿扫了下衣摆,笑道,“姑娘可知,在下平生最恨的便是……欺瞒。”
一瞬间,祈若觉得后背冷汗直冒,看着顾子衿明明面带微笑,但细看,脸上的笑意不到眼底,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姑娘可知,那山林里,豺狼虎豹多的是,没到夜晚,就会出来觅食,姑娘竟然完好无损的出来了。”顾子衿一脸震惊道,“真是有趣极了。”
祈若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想扭过身去,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姑娘这般聪颖,杀了属实可惜,不如做成傀儡如何?小生不才,曾习得傀儡之术。”
祈若感觉到脚底生起一阵寒意,埋怨自己大意了。
“姑娘莫怕,不会太疼,一眨眼的功夫就好了。”顾子衿拿出藏在车厢案板下的匕首,向祈若缓缓逼近。
看着越发近的匕首,祈若不得已念着咒语。镜外的红鸾搞到镜子的震动,打开镜门,看到顾子衿似是要杀掉红鸾,赶忙施法将祈若拉出来。
一阵刺眼的光亮后,祈若无力地摔在了地上。
“呕”躺在地上的祈若吐出一口血后,晕了过去。
红鸾看着祈若吐出的血渍,觉得头大,连忙抱起祈若,去往偏殿。
镜内。
光亮消失后,顾子衿看着在眼前空荡荡的座位,笑出了声。
“不见了吗?真是有趣。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顾子衿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没有人能谈的过我的手掌心,神仙也不能。”
空旷寂静的山间小道上,回荡着马蹄的“哒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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