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铃瞪大双眼,一阵后怕。幸好直觉发挥作用,刚才那一招若是被打中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下的是死手!
陆千铃再也不敢幻想对方可以沟通,只得打起百分之三百的精神应战。那个男人看到她竟然躲开第一击,有些惊讶地略微睁大眼睛,但依然含着笑容。
怎么办?
打是肯定打不过,那就只能逃了!可要怎么离开结界?
既然是结界,必定有边界,边界上必定有阵眼所在。破解结界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用法术强行打破,但看此人实力就知道不太可能。还有一种是破坏阵眼,结界不攻自破。
那就一边防御一边逃到结界边缘,沿边缘找到阵眼破坏掉!
她现在别无选择。
男人见一击不成,又迅速结印念咒,手中出现一支灵力凝聚成的长弓。聚灵成物——陆千铃见过若萱用这招,但这是相当难以成功的法术,这个人用起来竟然跟玩一样!
她来不及惊讶,因为男人已经对着她弯弓搭箭。他松手的瞬间,陆千铃妖力全开迅速跃到一边,箭矢擦过地面留下一道划痕。
紧接着是第二箭——
陆千铃一边费力地躲闪射来的箭雨,一边向森林方向退去。有一支箭擦着她胳膊飞过去,虽然没有造成外伤,却造成一阵灼痛——灵力的箭矢只会对灵体造成伤害,如果陆千铃是妖怪而非半妖,此时已经真真切切受伤了。
她用尽全力躲闪着箭矢,心里盘算对方这样消耗灵力应该坚持不了多久。终于找到机会钻进森林,粗大的树木给了她很好的掩护。她回头,男人手上的弓箭消失了,但依然微笑着,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似乎依旧胜券在握。
她忽然听到一阵破空声,下意识向旁边一躲,有东西狠狠击打在地上,甚至将地面砸出圆孔。陆千铃惊恐地盯着圆孔,从中慢慢飘出一颗泛着蓝光的木头珠子……
是男人刚才佩戴的珠串!
他不知何时把珠串散开,操控珠子进行攻击!既然如此,这珠子绝对不止一颗!
下一秒,陆千铃向后翻滚,又一颗珠子几乎擦着地面飞过去。如果她没有躲开,小腿就会遭到重创,可能失去行动能力!
那颗珠子没打中,放慢速度悬停在空中,再次迅速飞来!
陆千铃在林中狼狈地躲闪数颗珠子的攻击,即便有树木掩护也力不从心。这简直和躲避可以无限重复使用的子弹没什么区别,她想。她意识到自己之前打消耗战的想法完全错误——现在被消耗的一方是她。
陆千铃已经无法完全躲开所有的珠子,有几颗打中了她,虽然不是要害,疼痛却进一步限制了她的动作。
被动躲闪不是个办法,躲避珠子已经拼尽全力,哪还有功夫找阵眼?她甚至连结界边缘都没看到!
迫不得已,她从腰包里掏出防御用的符纸——这是若萱给她保命用的东西。陆千铃一阵肉痛,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把几张符纸撒在空中迅速念咒,符纸悬浮在空中,围在她身边形成一道防御屏障。珠子撞在屏障上,发出剧烈的蓝色光芒。
男人看到符纸,脸上浮现惊讶的神色,随即笑容更深,自言自语道:
“有趣。”
陆千铃自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虽然符纸撑不了多久,但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她把妖力凝聚在一只手上,对着一颗飞来的珠子奋力一挥——
珠子在她爪下裂成两半掉落,蓝光消失,没有再飞起来。
有戏!
她对着下一颗珠子挥爪,但同时另一颗猛烈撞击屏障,符纸出现裂痕。男人忽然一抬手,所有珠子都停止了攻击。
陆千铃一愣。他放弃了?
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想法多么错误——所有的珠子分别飞向每一张符纸中心,而她只来得及护住其中一张!
“啪!”
随着符纸同时碎裂,屏障应声消失。
男人似乎不想再耗下去,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一股青烟从中飘出,很快凝聚成巨大的黑色球状怪物。怪物有两只锋利的爪子,戴着几乎和身体一样大小的白色面具,身上还有几张符咒……
式神!
陆千铃知道有些阴阳师会收服强大的妖怪做式神,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体形如此巨大的式神。她心中竟有几分窃喜——除妖师的法术是针对妖怪的,自己自然会处于劣势。但如果对手是妖怪情况就反过来了,她是半妖,也能使用除妖的法术,只不过需要收起妖力使用。
“抓住她。”
男人一挥手,式神俯冲而下。陆千铃收起利爪掏出一张符咒,念动咒文向空中一跃,符咒精准贴在式神脑门上。
“定!”
陆千铃趁它动弹不得,手指在它面具上迅速画出一道符文,式神惨叫一声,拼命挣扎抓向她。她灵活地在式神周围跳跃,趁它不注意又画了数道符文,终于让它化作一缕烟回到了瓶子里。
她不想对式神下杀手,毕竟是被奴役的可怜妖怪,她自己也是半妖。
看到式神消失,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刚一落地,数颗珠子从四面八方飞来,紧紧缠在她脖子上!
陆千铃疯狂挣扎,双手拼命扒着珠串,但每一颗珠子都紧紧贴在脖子上,纹丝不动。她想起要破解法术就要攻击施法者,但那个男人就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正好在她难以触及的位置,仿佛在欣赏她狼狈的姿态……
她意识到,自己从遇到这个人时起,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窒息感灼烧着她的肺部,视线逐渐模糊。
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眼中含着生理性的泪水,脑中闪现出一幕幕过往。旅途刚刚开始,还一无所获,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爸爸……若萱……如果她再也回不去,他们该有多伤心?
直到意识彻底消失,她也没有找到结界的边界。
……
陆千铃感到自己在黑暗中游荡,又仿佛从深海逐渐浮起。眼前出现一丝光明,那光芒逐渐扩大,最终笼罩了她。
睁开眼时,眼前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日式庭院。很显然,这里不是天堂。
她还活着。
她尝试移动却失败了,发现自己呈跪坐姿势,双脚双手都被绑在背后一根木头立柱上。被绑住的手腕脚腕有些灼痛,很显然绳子上有法术。
她试着挣脱绳子,果然挣不开。如果是普通绳子,倒是能用爪子划开,但绳子上的法术让她一点妖力都使不出来。
她稍微调整姿势,放松已经压麻的双腿,开始观察周围。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片空土地,除了自己身后这根木柱,旁边还立着几根空柱子。这里应该是专门用来束缚妖怪的地方。
空地之外,是典型的日式枯山水庭院,中央是低矮的石假山,整理成波纹状的白色碎石铺满庭院,其上有几株稀稀拉拉的庭园树木,姿态各异,颇有意趣。庭院一面是围墙,三面被木制建筑环绕。这几栋一、二层的建筑也是典型日式宅子,房子周围环绕一圈开放式走廊,叫外廊。
陆千铃不由屏住呼吸。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散发着富贵的气息,绝对是大户中的大户。
她迅速在脑中搜索阴阳师世家有哪些。虽然还活着已经是万幸,但是被抓到这种地方来,对方还是世家大族的人,也不得不说是倒了血霉啊!
陆千铃紧张得心脏砰砰跳。对方没有杀她,而是把她绑在这里,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要驯服她之后,把她收做式神。
到那时候怎么办?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肯定会宁死不屈,可能宁愿饿昏在这里,还要吃点苦头。但这两年过来,她不再那么冲动了。她还有牵挂的人,也有人牵挂着她,等她回去。
在这里丧命自然得不偿失,但如果做了他的式神,自己还回得去吗?
更重要的是,自己还有得选吗?
……
她还没有想清楚,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眼前这栋房子的侧面传来,听上去不止一个人,而且有说话的声音。她立刻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警惕地盯着外廊转角处。
“……哪怕试一试呢……”
两个男人从转角处出现,向她的方向走来。其中一个是那个把她抓来的男人,另一个……
陆千铃看清来者的一瞬间,如遭雷击。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愣在原地,震惊地瞪大双眼。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一时面面相觑,空气陷入凝滞。另一边青色羽织的男人也意识到气氛不对,瞠目结舌,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紧张的气氛,突然间尴尬起来。
最后还是吴天彻率先打破沉默。他咳嗽两声,转头用日语对青色羽织的男人小声说:
“哥,你先走吧。我和她单独聊聊。”
男人闻言,神色更加困惑,但也显出一分惊喜。他显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吴天彻视线回到陆千铃身上,轻叹了一声。
“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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