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吴天彻告诉她,陷害齐藤小姐他们的人已经找到并且报告了他们,这单委托结束了,可以随时回仓桥家。
“等等,那个对你施傀儡术的人呢?!”
“没有找到。”
“就,就这么算了吗?!”
陆千铃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施术者敢对仓桥家的人施傀儡术,想必也有后台,而且并非一般人,这样的人不可能被轻易追查到。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陆千铃气愤地握紧拳头,对着空气狠狠揍了两下,“抓住他,狠狠报复回去!你们仓桥家不是挺厉害的名门大户吗?还能受这等鸟气!你可是差点被人夺舍了啊!”
陆千铃连水浒传里的口气都用上了,吴天彻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随即叹息似的长舒一口气。
“世の中はそう簡単なものじゃないよ。(世间的事可没那么简单)”
“啊?你说啥?”
“……没什么。看你今天精神还不错,给你放个假吧。昨天辛苦了。”
“放……放假?!”
陆千铃眼睛瞬间亮起来,随即意识到什么。
刚才吴天彻的话,是在感谢自己吗?
“哼哼……等等!你还没说谢谢呢!”
陆千铃坏笑着拦住要走的吴天彻,后者扭过头去。
“……别得寸进尺。”
“诶——?我昨天为了救你可是一晚上没睡啊!要不是我在你已经变成没意识的人偶了,可怜我那么辛苦救了你的命,竟然连一句谢谢都得不到……呜呜……”
陆千铃故意可怜兮兮地样子假哭,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本来还想给你发这次的工资,再多说就没了。”
“……我错了我错了!”
陆千铃低下头,依然压不住嘴角。
想不到这人还有点小傲娇,让她起了挑逗的心思。她不是没接触过傲娇,若萱就是教科书级别的,只不过比吴天彻严重多了。要是自己敢这样逗若萱,早就被手刀劈脸了。
若萱……
想起若萱,陆千铃又有点想家了,不过这点想家在接过吴天彻递过来的一叠纸钞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式神当然没有工资,这些钱是吴天彻从这次委托费里分出来的。虽说是自己应得的钱,但吴天彻似乎没有把自己当作附庸,还是让陆千铃有点小感动。
接下来二人同路了一段,在山下分开了。陆千铃的行程也没什么好隐瞒,她打算去之前的神社附近寻找小晗,这是她最担心的事。
小晗是否还平安,是她一直惦记的。
这次上山,陆千铃轻车熟路,而且不用再担心有危险。毕竟有“仓桥家的式神”这一层身份在,没有什么阴阳师或者除妖人有理由招惹她。
吴天彻这点没说错,这身份有时候还蛮好用的。
这里依然有游人来来往往,不过天色还早,人不算很多。踏上一层层石阶时,陆千铃想起当初遭遇莲也的事,还是后怕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埋头爬山。
到底怎么找小晗,她早就想好了。神社里一般都供奉着神明,可以去问问神明知不知道,实在不行就去周围的树林里问问那些小妖怪。
这次她不需要系那根头绳,而且莲也也没有还给她,想系都不行,所以她终于能看到神社里的神明和妖怪了。
前院是对游人开放的区域,陆千铃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神明或是类似妖怪的东西。她把目光投向正殿后面锁着门的区域,如果要找神明的话,可能在那里能找到。
前面有工作人员看着,不好翻墙,但这可难不住陆千铃。她从外围树林绕了一圈,绕到后院围墙外翻了进去,所幸这里工作人员很少。
此时,一个巫女服打扮的“人”背对着她在扫地,但她头上却立着一对兔子耳朵。陆千铃是猫妖,有落地无声的本事,但兔子耳朵很灵,只见她一只耳朵转了一百八十度,直冲着陆千铃落地的方向。
这家伙是妖怪没跑了!
陆千铃干脆不掩饰自己,直接走向兔妖。对方也转过头来,眼中瞬间放出光亮。
“那个,请问你有没有见过……”
“千铃!!!”
兔妖突然甩开扫帚扑上来狠狠抱住陆千铃,后者几乎窒息。
陆千铃才意识到,和她说话的兔妖竟然就是小晗!
“等……等等!我喘不过气了!”
小晗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陆千铃,眼中含着泪水。
“我还以为你……呜呜……不要我了……”
陆千铃大口喘气,平复下来之后才来得及好好打量化为人形的小晗。
“小晗,你……你竟然化形了?!”
小晗擦擦眼泪:“也……也不能算是化形……其实是借了一个身体……”
“借身体?谁的?”
“谁的都不是。”小晗摇摇头,“本体是这样的。”
“嘭”地一声,小晗变成了一只陶瓷小兔子。
“原来如此……借助有实体的物品化形吗。”陆千铃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小晗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小晗又变成了人形,白色的短发上立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巫女服后面翘着小短尾。要不是它化形后的脸模仿了陈天馨的外貌,陆千铃真想捏两把。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在这里扫地?”
“唉……”小晗夸张地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与此同时,仓桥家。
敲门声响起,仓桥莲也正在写字的手一顿,把毛笔放在一旁。
“请进。”
吴天彻推门而入,自觉坐在他对面。
“哥,我怀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莲也抬手打断了他,“的确有问题。我调查过,委托的来源很正常,但没有人和式神知道这份委托是谁在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傀儡术如果只要触碰符纹就可以施加,施术条件也过于简单了。若真的存在这种傀儡术并且传播出去,将会是一场灾难。
所以吴天彻推测这次的事件是专门针对他的陷阱,对方十有八九已经掌握了他的详细信息,比如生辰。针对某个人施术时,掌握的对方的信息越多,术法越有针对性,成功率越高。
姓名在业内不算秘密,但为防止其他咒术师对自己下咒,每个名门家族成员都将自己的其他信息严格保密,家族成员之间也心照不宣地互相保守秘密。知道吴天彻详细信息并泄露出去的人,很可能就在仓桥家。
他们几乎可以确定,仓桥家有内鬼,想要陷害吴天彻。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吴天彻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次差点栽进去。他以往根本没有随行式神,陆千铃的出现恐怕在对方意料之外,如果没有她,自己已经凶多吉少。
“我会继续调查,揪出那个藏在暗处的家伙。”莲也话锋一转,“那只小猫的表现倒是出乎我意料,她对你还挺忠心的。”
“忠心……”吴天彻不自觉地苦笑,脑海中闪过陆千铃接钱时候的样子,“这话可不能当面对她说。”
莲也挑眉:“我怕她不成?”
“被猫挠一下也是会疼的……”
……
神社里,陆千铃终于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进入神社的时候戴着头绳,这里的神明只以为她是普通人,但小晗没有隐藏自己。
神社这种地方,随便哪个外来妖怪都能进还了得?所以这里的神明把小晗扣下来,让它在这里打白工。恰好陆千铃那里又遇到了麻烦,它就不得不一直留在这里了。
小晗完全听不懂这里妖怪的语言,只能大概理解神明的意思,孤身一人,十分无助。经陆千铃讲述它才知道,陆千铃原来经历了那么凶险的事,也幸好它走不出这座神社,在原地等到了陆千铃来找它。
无论如何,她们都平安就是最好的。
陆千铃打算拜访一下这座神社的神明,把小晗赎走,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说起来也是自己人不打招呼在先。正在她想带着小晗去正殿拜见的时候,一个棕黑色的毛球从殿里滚了出来。陆千铃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长着棕色毛尾巴的小男孩。
“就,就是他!!”小晗躲到陆千铃身后,像是终于找到了靠山,“他就是那个让我干活的神明!”
陆千铃瞪大眼睛。
“神明?这小家伙?”
小男孩脸圆圆的,还有点婴儿肥,气鼓鼓地叉腰道:“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活干完了吗?”
小晗又往陆千铃身后缩了点,并不像有多害怕,反而露出“看你还敢欺负我”的狡黠表情。
这一幕……怎么有点像幼儿园小朋友打架找家长?
陆千铃咳了两声:“你就是这里的神明?”
“神……?”小男孩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啊,对啊!我就是这里的神明!怎么又来一只猫妖?你们想在我的神社违抗神的旨意吗?”
陆千铃看看小男孩,又看看小晗,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被骗了,小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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