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日子如流水，转眼两年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吴怪梅几次想出去赶集，均被马老汉轻易劝服。马老汉每次劝服他的说辞都十分相似，让他简直能马上背出来：
“你一副书生模样的，到阴阳县城要走百三十里山路回来呐！不如等成婚的时候再去，好向地主牛化腾家借三天驴车。其它时间借驴车，太不划算。牛化腾将穷人拿捏的死死的，不仅限定三天起借，还要付给一只养三年的大鹅当租钱。另外，还要替为顺便代买很多货物回来！平常凑车没一个闲人的，仅进城可以坐驴车，但回来就全装满了货，除赶车的人外全都要走回来！”
吴怪梅计算出了最节约时间的租驴车方法，如果大半夜前出发，则第二天半夜前能返回，相当于只要借两天便足够。马老汉简单告知了一句，不是这样算的。以前，吴怪梅没追根究底。
这次，吴怪梅终于想较真一下：“老爹，更公平点讲的话，如果头天大半夜去的话，第二天半夜前肯定能返回，其实等于只租了两天，给一只养大半年的鸭就够了！”
马老汉马上苦起脸，怅怅说道：“如果天下都公平了，世间还有地主吗？牛化腾说借三天都亏出血了，这都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还数落说，穷人养不起驴就想着借用一下，难道以为驴平时都是拉屎再吃回去的吗？即便这样也要经常喂呀，毕竟吃得多拉得少！”
听毕，吴怪梅情不自禁感叹道：“乖乖，他好像很会讲道理呀！”
马老汉深深叹气一声，接着说道：“哎——，反而人家还这样奚落，说只要有本事替人拉到三天的货，岂不是随随便便挣回一只羊呀？尤其人家的怨气更大，说要不是家里几个夫人回娘家要用，嫌马车跑山路速度太快太颠簸，否则，他家可不想多养几头驴子。所以，收一只养三年的大鹅，是让大家分摊一点驴子在平时的消耗。”
这附近只有牛化腾家要经常用马车拉货，其他人家都基本穷得丁当响，让去谁家拉什么货呀？这些道理连几个村里的稍大孩子都能想明白，吴怪梅自然马上能想明白。
所以，他简直想跑到河边对着对面住的牛化腾家高声大骂：“读书人之耻，将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哎，既然铁了心不要脸的，讲什么道理都是水浇鸭背的。”
这两年，吴怪梅一直在牛村教书。牛村离马村只有几里地。之所以学校设在牛村，自然是因为牛村小孩更多。
他几乎天天在牛、马村之间来回奔波。一来，他觉得应该多教点；二来，他也没别的事可干；三来，他听说牛化腾有位在南山窟修道的夫人，那个夫人的法术有点厉害，让周围十里八乡对牛家敢怒不敢言。
正因为普通人无法抗衡修道人，所以，他更希望教出有出息的门生，让他们起码有能力走出大山外去碰碰运气。
当然，他也听说阳阴县境内另有两家修行门派，分别叫阴阳门与野云岭。
其中，阴阳门在几年前还从吴村招走一名弟子，让到阳阴门学习三年。之后，他将作为道医回村返耕，兼职教授周围乡民防止被妖魔鬼怪祸害的常识。
出于惠及乡邻的目的，阴阳门对这名弟子的资质要求很低。但对正统弟子却要求很高，听说必须要有仙根能找到隐形的山门才行。不过，毕竟阴阳门只招收一名道医。
吴怪梅不清楚怎么判断仙根的优劣，也听说传言有人在阴阳门附近蹲守大半辈子，却都没找到隐形山门进去。所以，他更希望门生务实点。
因为有几个村离得比较远，所以他定的课堂时间较晚，同时让门生带中午饭到学校，等下午再学习两节课才放学。
他的课程是照搬日月老师的一文一武模板，为上午教文与下午习武。
他认为光有文化知识肯定不行，可能连大山都走不出去，更别说去山外参加什么赶考。
两年过去后，马蓉儿到了16岁。吴怪梅不知道自己该算多少岁，索性以马牛儿的年纪为准，再以马蓉儿7月7生日那天算自己的生日。因此，这时他该算作20岁。
由于马老汉早摊开说了，又让两人住在右边竖屋内的隔壁房间，所以，他俩其实早就同房快一年了。当然，仅是仍没有天天睡一张床而已。
他觉得与马蓉同房的感觉分外舒服，在一片迷糊中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什么搅动，并在某个时刻像地主家儿子过年点燃一种烟花一样，不断向上冒出比大人高一点的明亮焰火。因此，他的内心越来越期待娶马蓉儿。
当然，他同时越来越疑惑一件事，为什么马蓉儿的肚子一直没反应！
某天，等水娘傍晚到井旁独自洗自家衣服的时候，他悄悄向水娘问道：“水娘，我听说男女同房后很快就会让女子怀孕，但蓉儿怎么一年多都没动静呢？”
水娘沉默久久，才没好气答道：“有祖传的秘法，不让女人家怀孩子的。”
接着牢骚满腹道：“如果不成婚的话，哪个女人家敢替男人怀小孩呀？万一遇到陈世美，该怎么办呢？”
吴怪梅觉得水娘说得很有道理，但不知道陈世美是谁，问道：“水娘，陈世美干过什么，那么招女人恨？”
“穷书生一个，赶考中了状元当了驸马。”水娘愤愤说道，“他怕妻子影响自己做驸马，不仅翻脸不认人，还派杀手打算杀掉妻子！这种渣人就该一个个被拖到水里溺死，让扒皮喝干每一滴血！”
听出陈世美是抛弃已过门的妻子，与教女子学会防孕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所以，吴怪梅认为水娘话里有话，莫非怕他将来做陈世美？
他坚信自己肯定不会做陈世美，起码可以学地主牛化腾三妻四妾，让一个壶嘴配多个杯子而已！尤其，他还从小就羡慕拥有三妻四妾的热闹大家庭。所以，另起话头问道：“那个祖传秘方怎么制作的呢？”
“大男人问女人家的事情干什么？”水娘没好气反问道。
“如果不写成药方传下去，很可能不容易记住呀！”吴怪梅答道，“尤其这一片的风水有问题似的，家家户户容易生女儿。当女儿嫁出去时，好将药方也当做嫁妆传过去。我觉得，虽然这药方防不住陈世美，却能防住穷！你看你和马爹，才生两个，就要替牛地主家天天起早贪黑。如果再多生几个，那不得更受罪吗？”
水娘思忖片刻，一本正经告知道：“取大年三十刮的炉灰一大碗先备着，等来年夏天鸡叫第三遍抓到的田蛙几只养着，再等七月十五接的马尿准备小半桶晾着。在此期间，等着该年任意出生的小牛犊拉出第一团牛粪，赶紧去取一小杯准备做药引。之后，将所有这些东西碾碎和面灰揉成一大簸箕，再制成一颗颗小指大小的药丸全放进棺材里阴干。”
吴怪梅越听越头大，不仅感觉药材取法很奇葩，尤其需要放进棺材里晾干简直太邪门。
不过，水娘说得十分认真，让他不愿怀疑什么。
“怎么使用呢？”吴怪梅问道。
水娘答道：“呲牙咧嘴朝天吓一下送子神仙，再取出一颗吞服下去！注意要在行房那晚的晚饭前使用，保证该晚几次都平安无事。”
接着打趣说道：“一般做一次的量足够一个女人吃一年，又有点让女人肚子里生胀气，可以一年节约出好几筒米！”
毕竟取药与制作方法太奇葩，吴怪梅觉得该药方有待商榷，打算延后再考虑是否记录下来。
另外，这两年吴怪梅没发现任何怪事，包括连日月师都从来梦不到了。渐渐地，让他的寻仙心思有点淡下去了。
尤其在知道马蓉儿不怀孕的真相后，他甚至开始主动催促马老汉家办婚事。没过几天后，马老汉便同意了替他俩操办婚事。
然后，第一件事是借驴车赶集。吴怪梅跟着马老汉划船过河，向牛化腾家送租驴车的租金，一只养三年的大鹅。
让吴怪梅发现，原来说三年的大鹅是客气话，其实真正的意思是养三年的最大那一只鹅。于是，送到的大鹅要到杂房过称。自然，他们带去的鹅不够称了。
这事让牛化腾刚巧撞见，马上朝马老汉数落开：“马老汉，你连头发胡子都白了，怎么像小孩子一样贪小便宜呐？差一两二两星能发财致富吗？这众目睽睽的划船过河来，就为了来恶心我老牛家吗？咱家童叟无欺，你必须过后补称噢！白鱼挺便宜的，等还驴车的时候送一条半斤大的白鱼来！”
“好、好、好！”马老汉连连应着。
因为亲眼见到的确少称了，吴怪梅也没吱声什么。仅是感觉牛地主一点不看乡里乡亲面子，居然连2两称都那么计较，于是在心里不断骂着：“牛化腾吃屎！牛化腾吃屎！牛化腾吃屎！”
在过河回家的船上，吴怪梅不解道：“马爹，怎么不换只大点的鹅呀？让人得了口实，当场折面子！”
马老汉无奈说道：“没办法了，咱家就这只鹅最大！牛化腾算计更狠了，猜是弄了大砣进小砣出！我和水娘称过是够称的，甚至还超出一二两称！”
接着猜测说道：“看来，下次必须还要硬塞一点精料进去。他家很可能不会马上杀鹅，大约想再算计我们多喂鹅一顿。”
虽然牛化腾的行为让人气愤，但谁让他家有个在南山窟修道的夫人哩！于是，只能将气憋回肚子里去！
“白鱼比鹅便宜很多吗？”吴怪梅气愤问道。
“是便宜很多。”马老汉答道，“在话面上听来，人家还吃亏了。但是没有一斤以上的白鱼拿不出手，到时还要遭人家讽刺不会做人。”
吴怪梅感觉地主牛化腾做得非常过分，却又做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让人简直有苦说不出来。他只好一路默念：“牛化腾吃屎！牛化腾吃屎！牛化腾吃屎！”
已经借来驴车赶集操办婚事，所以，吴怪梅想叫马蓉儿一块去县城。不过，却被马老汉劝住了。
马老汉说本来家里少个干活的劳力，再少个帮忙做饭的更累人。吴怪梅想想也是，只能等过年不忙活的时候再说。
按照计划，他俩半夜前就从家里动身。马老汉在晚上赶车，让吴怪梅先躺在车厢里睡觉，等到了白天再换过来。
吴怪梅在车厢里完全睡不着，直到天亮都仅是闭着眼睛而已。等到白天换人赶车了，他倒坐在赶车位置上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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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一下，第二次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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