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男人怎么也没想到,老人居然又倒在了地上,情况就跟半年前那次一模一样,挺禿然的。
父亲居然稀奇的没有起床,饭也没做,这可不像他,自打生活在一起后,父亲可从来都是早睡早起,都这个点了,按理来说也早就该来这打太极了,再不挤也该起床了啊,男人望着湖边的小亭子心里想着。
至于男人为什么刚洗簌完就来外面走走,倒也不是男人也有这习惯,而是刚洗簌完想吃饭的时候看到桌上居然没有父亲做好的饭菜,想着偶尔不吃早饭也没什么事,还是先出去找找父亲吧,倒也没再多想,只以为父亲只是这些时日劳心费神,身心疲倦,偶尔也想偷个懒。
这时湖边突然吹来一阵风,男人打了一个寒颤,想着都五月份了居然也还这么冷,这点倒确实不如故乡四季皆宜的舒服自在。男人刚准备转身回家,倒在这时看见柳树上飘落的柳絮,引起了男人昨日的回忆,差点忘了父亲好像说过要走走,去故乡看看!
男人心里一阵慌乱,急忙跑了起来,就跟当年百米冲刺一般。想着父亲也知道家里车钥匙在哪放,毕竟不是不闻那么大的小孩,这要真走了可怎么追的上,又该怎么追啊!
到家后,男人急忙去看看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看到钥匙还在倒是先安下了心,但又狐疑起来,钥匙还在,难不成父亲走着回去了,或是让别人开车载他去了?还是出门去找私生子交代了?
思索了一番后男人还是决定先去父亲房间看看,毕竟走没走看看衣服什么的少没少不就知道了,虽然现在科技发达,但毕竟路途遥远总归还是会带些衣服吃食什么的。
男人悄咪咪的走到父亲的屋门前,站在那倒是犹豫了一下,毕竟老人最讨厌的就是睡觉的时候被打搅,万一现在还没睡醒可怎么办?当时打搅父亲睡觉的那些人的情景可还历历在目,想到这男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男人也就犹豫了一下,毕竟现在情况紧急,而且父亲现在也不一定在里面,想到这,男人就胆大了起来,试探性的敲了敲门,说道:“爸,做好饭了,该起床吃饭了。”没什么好借口,男人想到了自己饿扁的肚子。
过了两分钟,男人并未听到父亲的回应或是穿拖鞋走路的声音,心想该不会真已经走了吧?想想父亲的性格倒还真可能!但还是先壮着胆说:“您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开门了啊!”
说完男人先试探的拧了拧房门,门居然没锁,男人一惊,急忙开门!
男人半开了房门,看到地上放着的行李箱,以及收拾一半衣服,心神不宁,急忙进到屋里去。看到倒在地上的父亲,心里一惊,怎么又是这样,急忙把父亲先扶上床,慌乱的去给医院打了个电话。
熟悉的病房,但是人却没那么镇定。
听着医生刚刚说父亲病情恶化,已经到了二选一的地步,男人已经失魂落魄,好像又失去了什么。毕竟当时自己的妻子也是这样,得在死亡或是“冬眠”之间选择一个。想到这,男人心情更加不好了!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男人倒是开始纠结了起来,毕竟父亲现在昏迷不醒,该怎么做选择真的是个难题!毕竟昨日的种种都表明了父亲想要离开,哪怕死也想要回去故乡,而自己却贪心的想把他留下了。
男人看了看旁边正坐在父亲病床旁的男孩,在想,不管如何选择,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当中,大概也就只有这个儿子能陪陪自己了。
姬未闻第二天倒是起的很早,比往常起来的都要早,毕竟今天就能回去看看了!能看看那个自己已经离别了三十年的故乡,能看看埋在那里的自己的那些亲朋好友。
虽说姬未闻要离别这个自己暂住了十年的房子和照顾了二十多年近三十年的“别人家的孩子”以及孙子,但他倒也没什么难过,就是有点不舍,毕竟自己这一去还真不一定能回来。
说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因为姬未闻从那天领养照顾顾平开始,顾平就格外的听话,就真的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干什么都有一股机灵劲,什么事也都不用操心,让自己这个不怎么会照顾人的男人都能被别人夸把孩子照顾的有模有样。
姬未闻又想到当初让他改名姬安他都没反对,就更觉得他是个听话的孩子,这辈子也都不用操什么心,想来也不会阻拦自己回乡。更何况,才这个点,他小子能起来才怪!姬未闻似又想到了当初自己出去找东西没和他说,回来就看到家里哭成泪人的男孩,不禁又笑了起来,想着都这么大了,我突然消失,他小子不会还能哭出来吧?
姬未闻转念一想,又想到现在的生活,虽说日子倒是过得很是自在,吃喝不愁,做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事,甚至可以说什么都不用做,但姬未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大概就是以往课本中提到的乡愁?
姬未闻倒是实在记不清那诗的具体内容了,只是依稀记得什么“小时候长大后来现在”乡愁怎么怎么着。虽说是有很多不同,但大抵和现在有同样的处境,总有些天灾人祸横在自己和家乡之间,姬未闻想着。
姬未闻又想到今日自己也终于下定决心回家,不由得心生欢喜,比孩子出生那时都要高兴,愉快的收拾起自己的衣服,仿佛年轻了许多,倒也比刚出院的时候更精神了。
看着这为数不多到现在还能看的老旧衣服,姬未闻回想起自己的母亲,这可是她曾经攒了很久的钱才给自己买的一套西装。他心想,虽说这和是它材质好不无关系,但也离不开自己格外珍惜好好保存它的原因吧,毕竟这些年能回忆起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湖边的亭子也是为了怀旧才建的。
仿佛间,姬未闻好像看到了母亲,她又在耳边唠叨些什么,这么多年再次听到,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心烦意乱,相反还有些怀念,想要拥抱这个从未抱过却又无比亲密的人,想要诉说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思念。
仿佛间,又看到了美丽动人的妻子,妻子好像也在自己耳边叙说着些什么,倒也引得姬未闻想起甜蜜的回忆,想起当初初见面那时她腼腆的笑,不由得居然也笑出了声。
仿佛间,一幕幕的回忆都在眼前发生着,记忆涌上心头。姬未闻好像看到了狭窄的客厅,老旧的房子,“并肩作战”的战友,吃喝玩乐的朋友,还有那一幕幕自以为遗忘的悲惨生活和快乐回忆。
砰的一声,老人倒在了地上,他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似是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但嘴角的笑意都在表现出自己将要回家的欣喜。
直到男人来才发现这情况,急忙把老人送到了医院。
男人倒是没有过多纠结,就替父亲做了选择,毫无疑问的为为父亲选择做冬眠手术,即通过调整脑电活动,让病人进入深度休眠状态,从而达到延缓甚至停止病情的蔓延。
男人想着以后总会技术能治疗好父亲的疾病,拯救父亲的生命,让父亲能活着走到自己的家乡。希望父亲不会怪我吧,毕竟这个年代的孩子也都不想送走白发人!男人想着,希望到时候父亲能原谅我这个贪心的孩子吧。
男人倒也不是没考虑过选择另一个道路,但奈何他没办过葬礼,也没见人办过,毕竟都这个年代了,正经人谁会想着死啊!小时候倒是经常听人说起,但具体情况谁知道呢?
况且现在科技发达,来医院里的人,小病甚至当场治好,大病也全都是选择冬眠,甚至快自然死亡的老人也都选择冬眠!而且现在技术正在飞速迭代,就没有未来解决不了的疾病,长生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反正医院是这么宣传的,真假男人倒是不知。
男人想着,指不定到时候父亲能治疗好疾病,我就跟他一般大了甚至比他还大,谁管谁叫爹都不一定。男人想到这,不禁为自己的选择得意了起来,但男人也就这么一想,强装洒脱罢了。
但男人又想到了自己那个妻子到时候醒了自己却老的不成人样,转身嫁给别人可怎么办?想到这,男人恨不得现在自己也马上去做个“冬眠手术”!但男人毕竟还有个儿子,自己若是那么做了,他可怎么办呢。男人转身带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很久都得相依为命的人走了......
萧瑟的风吹走了夏日的回忆,悲伤虽然淡去,但总会残留些什么。
湖边的小亭子旁倒是经常有个男人来看看,男人每次来都是一副老气横秋满脸严肃的模样,活像个小老头,没有一点朝气,每次来都能在湖边一坐就坐个个把小时,动都不带动的。要不是头发还是黑的,大概隔壁小孩都要扶他走走了!倒也不是没小孩来找他玩,但一看到他那发青的脸就急忙跑走了。
突然男人似想到曾经爷爷说过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想起自己曾也是“一家三口”,想起了曾也有人陪着自己,神情淡漠的脸倒是添了一点笑意。但姬不闻转念又想到如今还呆在医院中的爷爷和“素未谋面”的母亲,倒又是一阵伤感。
还有那个在十二岁就抛下自己选择做冬眠手术的“不要脸”父亲,好气又好笑。想到这男人就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争取早日研究出点什么,也好早日让自己一家四口能团聚,到时候倒也能好好的嘲笑嘲笑父亲,抱抱母亲......
人的一生总是短暂,所有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生是一次偶然,死亡才是必然。
姬未闻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这句话,看着自己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心想自己难不成已经死了?可自己还没回去看看自己的故乡和亲友啊,不免心生遗憾,但又慢慢的也不得不接受了现实,毕竟自己现在眼前一黑,就跟传说中的地狱一样。
想到这,姬未闻也只以为自己到了地狱。但听妈妈当时讲的故事里,地狱不是十八层?还有些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怎么什么都没有?难不成这就是死亡吗?
不知过了多久,姬未闻只知道很久很久,姬未闻居然看到了光亮。一开始,姬未闻还以为是自己做梦做傻了,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毕竟他现在不吃不喝也不知道多久了,不知饥饱,就真和那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一般......
刚开姬未闻还想着数数,想通过这来打发时间并计算时日。但鬼知道那也太无聊了,也没什么意义,姬未闻就停止了数数,但直到现在姬未闻还依稀记得当初似乎数到了两千六百万秒,算下来居然也快一年了。
一年了,世界居然没一点变化,还是一片漆黑,当时都给姬未闻整绝望了,但还好心大,能通过往日的回忆来冲淡痛苦。
可能这就是人类吧,总能够适应环境。无论是在自然环境中还是在社会环境中,人类都能够通过不断学习和适应来生存和发展。这种适应能力不仅体现在人类的生理和心理上,也体现在人类的文化和科技上。每逢困境,也总能别处求生,柳暗花明。
直到光芒持续了很久,姬未闻才知道原来光是真的,不是自己的幻想。姬未闻急忙开始慢慢的向那个方向靠了过去,到了近前,居然发现自己能看见了,再也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也不是纯粹的光线,而是真的能看见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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