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12月15日午夜,谢少鹰卧房
一声绝望的惨叫伴随着几声阴冷的笑声从岑若芬床榻处传出,在寂静的寒夜中显得如此诡异恐怖。
谢少鹰冲出尸房,直奔卧室。
“少鹰,快救救我和孩子!”床榻上,岑若芬竟两眼流着红泪,左手掩口,右手指着窗外。
“怎么了,若芬”看着不久前刚刚清醒的爱妻像是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又要吓出病来了,谢少鹰急忙坐到床边,紧拥住岑若芬:“究竟怎么了,若芬,别怕,有我在身边呢,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岑若芬似乎没有听到谢少鹰的话,继续手指着窗外狂叫道:“你听,它还在,它还在笑!”
谢少鹰向漆黑的窗外看去,什么也没有,但似乎……
“是好像有个小孩,不对,是婴儿的冷笑声?”
“对,对,就是它,它还在……少鹰,把它赶走,求求你,赶走它。”
“嗯,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马上回来。”谢少鹰一边安慰着妻子,一边扶她躺下,帮她擦去血泪,柔声安慰道:“没事,你乖乖睡觉,我去看下就回。”
走出卧室,耳边隐约听见,寂静的夜色中,一声婴儿的冷笑声清晰传来。
“在大门外。”少鹰判断着。
跑出大门外,幽静的鹅卵石小路上空无一人。
突然,又一阵婴儿的冷笑声打破寂静。
“在对面古宅里!”谢少鹰走到对面荒宅,陡然发现,对门的铁锁不知何时已然打开,推开虚掩的大门,一股刺骨的阴风伴随又一声冷笑由里而外扑面袭来,少鹰一阵哆嗦,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走进荒宅,但见满目疮痍,残破不堪,枯树朽屋,了无生气。
穿过与自家相同的甬道,循着不时发来的冷笑声,少鹰来到内院,内院空旷清冷,只有院中央,一棵高大的槐树撑开枝杈,似乎在荫庇着树旁一口古井。
“呵呵…呵呵呵呵……。”又是一阵阴笑自井下传出。
“养尸地!”谢少鹰敏锐地嗅出了井下,应该是片养尸地,井中养尸,便于阴气聚集,养护尸物,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一定是用尸气在养什么尸物。”
荒宅废院枯树古井惨月戾风鬼婴阴笑
谢少鹰闻到尸气,精神反是一振,越发想要一探井中究竟,正在此时,井中烟雾渐浓,一股怪味弥漫开来。
“居然有迷尸香?谢昌轩,应该是你吧,原来你早就找到了,在这里处心竭虑的精心布置,无非是要我性命,行啊,我来了,你也该现身了吧!”当下俊眉一挑,端详四周变化。
半晌无人应答,只是井中烟雾越来越浓,即便是谢少鹰这样的尸医,也已渐渐不支,头痛欲裂,全身渐软。想要退出内院,已是两腿不听使唤了。一盏茶功夫,便已是瘫软在地,人事不省。
恍惚中,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地牢中,一个虬须客被五花大绑着囚禁在一根木桩边,似乎已经打量自己许久,见自己醒来,问道:“彼何人,欲奚为?”看是外族人,说的却是汉话。
“在下谢少鹰,因受迷尸香所累,困顿于此,前辈何人?”谢少鹰为钻研医经,古汉语字典自小就是随身携带的吃饭家什,没事就会翻阅,故而对古文也略有研究。接着,他半生不熟的用古汉语把自己祖上护陵藏经的事情说了一遍。
虬须客听完,仰天狂笑不止:“不想明日,吾竟是如此下场,好好好,亦亏得汝祖拼死保吾尸身,汝却知是为何?”
谢少鹰哪里知道,只是摇头,恭听虬须客细说端详:
原来,虬须客在北沪村时曾经收过一个孤儿做了小僮,那小僮也不是本村人,是避战乱逃到此地,虬须客同病相怜,把他密养在家里,几年后,小僮已过束发之龄(男孩15岁),恰巧遇到了件蹊跷的事。
一日晚间,小僮乘北沪村人有早睡习惯,领了师傅命令悄悄去挖坟盗尸。北沪村祖坟都聚集在村北的一处小山冈上,那天月朗星稀,小僮正借着月光刨坟挖尸,却感觉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瞪着自己,扭回头一看,吓得魂飞天外!
月光下,一个素缟女子双手平伸,无声无息站在他后面。面白似雪,毫无血色,再看双眸,只有眼白,不见黑仁,在月光的反射下熠熠放光,吓得他跳起就走,却不料忘了自己刚刨开的薄棺,一下摔在白骨上,把白骨压得粉碎。
那女子听到声响,似乎愣了愣神,停顿了会,又继续僵直着向前走去,来到一棵树下,刨开浮土,拽起个东西来,将它抱在怀里,嘴里不断的说着什么。
小僮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只等到一炷香功夫后,女子把那东西重新放回原处,埋上浮土,又一路僵直着走出乱坟岗。小僮这才爬出坟坑,拍了拍身上尘土,也是好奇心重,加之练就的一副大胆,竟跑到树下,挖去浮土,学那女子摸样,拽出埋着的物体,不看也罢,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居然是一具做工精巧的旧木偶,正在失望之际,发现木偶身体似乎是中空的,扯开木偶身上衣服,看到小青瓷碗大小的肚子上有一个小扣,拧开小扣。探手进去,软软的、黏黏的像绳子,抽出一看,竟是一段类似人肠的东西连接着一段人体器官,早已腐烂发臭,小僮一阵恶心,赶紧甩掉木偶,岂料忽然一阵“哇哇哇哇”的啼哭声从木偶嘴里发出,深夜里突然传出这串巨响,吓得小僮差点晕过去。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小僮撒腿就跑,刚跑出乱坟岗,就看见那女子倒在路边,看着像是受了惊吓晕过去了。小僮背起女子,回到草庐,见过师傅,先把女子放到床上,喘了口气,又把事情祥述一遍,虬须客啧啧称奇,吩咐小僮待明日天亮,取回木偶,不要做声,静观其变。
北沪村村北有一家殷实人家,中年夫妻带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一家人衣食无忧,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料,好景不长,这天天亮夫妻俩发现,女儿不见了。夫妻二人四处找寻不得,却又有难言苦衷不敢对人言,只得商定一个守在家中,一个四处寻访。
正在此时,虬须客不请自来,对着夫妇二人面授几句,两人便紧随虬须客来到草庐。
“唉,家门不幸啊!”听得事情原委,又看见女儿昏迷在床上,夫妻俩口打哀声,说道:“这事情,看来也瞒不住你们了,我就实话实说吧,我家女儿十四岁时一次去外婆家玩,回来的路上竟遭到一群流民侮辱,万幸留得性命逃回家中,不料八个多月的时候生下一具死婴,被孩子他爹直接烧了,我女儿受不了打击,偷偷的把孩子的脐带胎盘藏了起来,但是实在不知道她怎么会晚上去乱坟岗,又怎么会把这些东西塞在娃娃肚子里,可怜她自己也只是个孩子,竟受如此折磨,不会是鬼婴索命来了吧,神医,求您救救我儿吧!”
“此乃迷症,令千金受刺激过重,得此怪疾,白日思想过甚,乃至夜晚睡梦中便会去寻被其藏于乱坟岗之木偶,那晚定是受了外因与半道醒来,发现自己身处荒郊野外,便吓晕过去,幸好我师徒路过。无妨,山人或许能医。”随后,虬须客便和众人筹划起来。
等一切布置妥当,虬须客将女孩救醒,只推说是她自己身子过于虚弱,在劳作时晕倒了,被小僮发现救了回来。女孩虽满腹狐疑,但见父母也不住点头证实,便也不再细想,跟着父母回了家。
白天一切正常,到了晚上,母亲陪女儿睡觉,看看女儿睡着了,守在闺房外的虬须客马上进来,细看女孩的变化。女孩一会进入熟睡期,只见她摇头晃脑,焦虑不安,貌似已经进入梦境。时机已到,虬须客不敢怠慢,取出透了尸毒的金针,在她的天柱和风池穴刺入,天柱、风池穴主管大脑记忆,这时女孩大脑里想的只有自己的孩子,孤苦伶仃的在乱坟岗等着她去陪护。虬须客正是看准时机,把迷尸香通过金针让她忘了这段惨事,再用桂枝配入龙牡汤慢慢调理。
……
简短地说,一个月后,女孩基本恢复正常,随着慢慢调理,逐渐恢复了往日娇丽容貌。
女孩父母感念虬须客大恩,想要重谢,虬须客婉拒,却提出想请他们招赘自己徒弟为婿,女孩父母看小僮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想想女儿已遭受不幸,小僮又是她的救命恩人,便欣然应允,择日给他们完了婚,对外则宣称小僮是女孩母亲的远房姑表亲,因为家道中落,孤身一人投靠至此,谢氏夫妇见孩子聪慧伶俐,手脚勤快,故而招他做了上门女婿,至此小僮也随了谢姓。
这小僮,正是虬须客死后偷偷藏尸护经的领头人,七十年后,虬须客乞伏元焘的尸首因为村中大量人畜暴毙而再次经历磨难,当年的小童,已是耄耋老叟,于是他传下了他们这支世代护陵保经的祖训和密语,而谢少鹰,正是这一支如今硕果仅存的唯一传人(他和岑若芬的孩子还未出世)。
“这么说,我们这支只是入赘谢家,和谢昌轩他们完全不同,不过,只怕这事即便是在当时,也没几个人知道吧。”说到这里,谢少鹰突然对北沪村谢氏一族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见虬须客还被紧紧捆着,便说道:“不多说了,恩祖,我这就来救你吧。”
“不可,汝只在梦境中,非在此界,此景乃汝脑中幻象,汝如何救我?照汝说来,汝定是被尸医用迷尸香所惑,其必会逼尔自杀,汝命危已!”虬须客一筹莫展,似乎感觉到谢少鹰已经中毒太深,他也无能为力了。
果然,一会工夫,两个护村壮丁发现了谢少鹰,他们直接用绳子套住丝毫不能动弹的谢少鹰的脖子,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血尸医经》梦游迷症:梦游症为心肾不交,取迷尸香沁入金针待用,俟患者迷症病发时,以金针刺其天柱风池两穴,可以尸毒断其欲念,刪除彼时所思,无思则无欲,无欲则无为,以桂枝配龙牡汤,月余复归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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