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尸医经之无明之怖

1967年12月16日凌晨2点30分荒宅内院槐树下。

雨横风狂,井雾渐渐吹散,一位华发满头的老者看着地上掐着自己脖子垂死挣扎的谢少鹰,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我堂堂谢家难道真要亡种灭族?我究竟是在干什么,难道真是《血尸咒》在作祟,还是我自己的本意?”

说罢,他收回了骑在谢少鹰身上正在吞吐尸气的鬼婴,对着谢少鹰醍醐灌顶般的喝到:“唵嘛呢叭咪吽!速速醒来!”

谢少鹰正被绳套紧勒,苦苦挣扎中,忽然觉得脖颈一松,地牢、虬须客、壮丁瞬间消失无踪!神智回到现实世界,只见一位老者,手拿本来在自己身上的《血尸医经》,肩头趴着一个婴孩,双臂回环搂住他的头颈。

“尸婴?你已经炼成尸婴?”谢绍英失声道,他知道,虬须客穷数十年培养尸婴,仍未能成,只留了理论概念,记载在医经里。想不到谢昌轩不仅能制造鬼婴,还能控制自如。

不过细想也觉得合情合理,谢昌轩原本就是一代名医,学贯中西,又精通人体解剖学,兼之数十年尸医经验,他现在的医学造诣,早已超出虬须客不知多少。

“你还漏了很重要一点。”谢昌轩竟然已经猜出他所想:“这个鬼婴和我关系非凡,是我家血脉相传之种,故而我能控制自如。”

“你竟然用自己后代做尸婴?”谢少鹰虽然不反感,但仍觉的诧异。

“这是少鹭和小芸的孩子,是一对亲兄妹所生的孽种。”谢昌轩唏嘘道:“昌辕本有一双儿女,却不料被恶妇使毒计,引诱兄妹相通,才生出了这么个孽种,可恨他兄妹二人居然死不悔改,仍我行我素,苟且在一起,还妄想生下这孽种,我为替谢门清理这辱没门风的丑事,不得已一路追寻,将少鹭制成食尸饿鬼,让他亲口吃掉了自己妹妹,可就在他吃自己孩子的瞬间,我还是犹豫了一下,把婴儿留了下来,当然不是我大发慈悲,想留下孽根,是我动了制造鬼婴的念头,我用尸药控制其成长发育,但保住其心跳和呼吸,用尸气把它炼化成鬼婴,后来发现,与我血脉相通的鬼婴甚好控制,这就是虬须客制不出能受其控制的鬼婴的道理所在。”

“那你既已得手,为什么又救我?”谢少鹰奇道。

谢昌轩沉吟半响,问道:“你这书原来是昌辕那本吗?”

“是,那又怎样?”

“昌辕误我啊,他千言万语,偏偏没告诉我《血尸咒》,给我的拓本,也没有《血尸咒》的记载,我直到刚才搜你身上,才看到这本完整的《血尸医经》。如果真有这段咒语,那我杀你父母恰恰是受咒语所惑;再者,千万医生中,难有一个尸医,难得你年纪轻轻,尸医经验已然了得,一身尸气也有小成,想必养尸成就也是不小吧,你又和我同枝共脉,我确实有点舍不得。”

“我不养尸,养尸太过麻烦,而且我的尸源来自少女,比较单一。”谢少鹰打断道。

“你心里一定还在恨我杀你父母,这样,我也正好试试你的修为,你用自身尸气来替你父母报仇吧。”

谢少鹰暗忖:也罢,我用尸气迷惑他,如果成功,杀他为父母报仇,如果不成功,也算我尽力了,杀不了他是能力不够,老天不给机会。总之,他刚才也放我一条生路,我若杀不了他,也算扯平了。

他们这种尸医,都是异于常人的思维,亲朋好友往往都是用来做尸药的对象,反倒是对同为尸医的谢昌轩尚存亲切感,所以杀父杀母的仇人在他眼里也并非需要以命相拼,以死相抵。

话虽如此说,但谢少鹰手下却半点不留情,自身的“迷尸氤气”虽然专门用来迷惑少女,却也能用来迷惑其他人,何况他也达到了收放自如的境地,当下就随风散出迷尸气,直指谢昌轩。

虽然无色无味,但谢昌轩焉能不识,但一方面他也是托大,另一方面,有心要观察谢少英的“迷尸氤气”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

一座旧坟前,一具腐朽的枯尸,穿着整齐的寿衣,站立在谢昌轩面前:“大哥,你来看我了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

“昌辕?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大哥,这是少鹭给我安置的坟茔,我死了十五年才能得以安卧此坟,大哥,你说我有多苦,你要为我报仇啊。”枯尸空洞的眼眶中,流下两道泪溪,继续说道:“大哥,我自从和你分手后,就到了北平,参了军,做了一名参谋,因表现突出,特征召到总指挥部听用。但是就在那一年,却碰到了一件事,让我的人生就此改变。”

1929年1月10日半夜,谢昌辕奉命赶往东北军八达岭驻地传达少帅密令。

谢昌辕,27年参军,被编入东北军二十九军三十七师,因表现突出,尤其是用祖传《血尸医经》治好了三十七师师部不少高官的顽疾,兼之燕京大学高材生的金字招牌和丰神俊朗的外形,深得师长冯治安得赏识,提拔他做了个见习参谋,保送入大帅府听用,后来大帅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少帅掌权,他又成了少帅的心腹。今天晚上,少帅张学良用计诱杀处决了与自己貌合神离的奉系将领中地位仅次于他的杨宇霆与黑龙江省省长常荫槐。为稳妥起见,少帅连夜派出心腹向东北各处驻军传达口谕,谢昌辕被派往八达岭东北军驻地。

任务顺利完成,谢昌辕一脸轻松,想到东北军经此番调整,上下一心,军心稳定;加之东北军如果能顺利改编成国民革命军,中国军阀混战的局面即将结束;国家有了统一的军队,社会就会稳定,经济就能得以持续发展;国家强大而统一了,就可以让那些对中国虎视眈眈的强盗邻居们再也不敢小觑中国了。

延平县军都山只有一条一车道宽的乡间小路,一路坑坑洼洼,车子颠簸的厉害,虽然军用吉普擅长山路野地,但车子年久失修,加之路况实在差的离谱,谢昌辕正想着事呢,一个没留神,车子侧翻掉进了路边的一个坑里熄火罢工了。试了几次都没点着火,把个谢昌辕抛在了山路上。

“都已经是深夜了,这让我怎么办,要修也要到明天,今天怎么对付啊,1月份的深山里,冷的鼻子都能冻掉了,得赶紧找个村子,记得附近不远应该就有。”谢昌辕边自我安慰边顺着山路找下去。

没多久,就看到山腰上有个小屯子,借着月光似乎有五六户人家的样子。夜深了,都暗着灯,估计都歇息了,只有一家,隐隐的透着灯光,应该是还有人没睡吧。

看到有村子了,谢昌辕精神一振,连滚带爬的挨到了那户还亮着灯的人家,敲起了门。

足足敲了半响,无人答应,谢昌辕也是来气了,手里加重了分量一推,那木门本来就不结实,“咵”一下,合页断了,半边门就卸了下来,谢昌辕吓一跳,心想赶紧进去赔个不是吧,就侧身挤过松掉的半边门,穿过院子,直奔开着灯的那间屋子。

走到跟前,才发现大冷天的,这扇窗竟然大开着,打眼往里一瞧,一灯如豆,一个大红背影对着窗户,正坐在床边梳妆台前捯饬。

“应该是个女的吧。”谢昌辕暗想,可这大半夜的,她还在打扮?风这么大,天这么冷,她连窗户都不关?我都这么大动静了,她连站都不站起来看看?这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这工夫,就见那女的慢悠悠转过脸来,两只灰色的眼眸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膜,脸上涂得煞白,完全看不到本来的肤色,两片鲜红的嘴唇,像涂满鲜血一样。虽然是一番精心打扮,看年纪却不像小媳妇,至少有个四十来岁的样子,身上一件估计是以前出嫁时穿的大红袄,都已经褪成暗红色的红袄上有一大滩黑乎乎的污渍,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那女人冲着窗外的谢昌辕露齿一笑,娇嗔道:“你总算来啦,我等你等到现在啦。”这一说话,两条又白又肥的尸蛆从张开的嘴里掉了出来。

谢昌辕吓得一个倒栽葱跌到了院里,来不及细想,冲了出去。

刚冲到门口,就见两条黑影,挡在门前:“你是谁,怎么这么冒失就闯人家家里?”听话音,是个年轻女子,从外面刚进来。

谢昌辕看这女孩不像是鬼,急忙拉着她:“快跑,屋里有鬼,赶紧先逃命再说。”

女孩叹了口气,拽住谢昌辕,也不说话,把他带到了离这屋有二百多米的一座废弃道观里,另一个黑影紧紧跟随。

到了道观大殿,说是大殿,其实这道观本就小的可怜,那大殿也就只有八九平方的样子,正前方供的三清早就破损不堪,供台前面垒了个简易的土炕,看情形,这女孩是住在这里了。

“这是我表妹,我舅舅舅妈早年没了,我表妹自小和我一起。”那女孩指着一直紧紧跟着她的女孩说道:“你刚才进的,是我的家,我们家发生了怪事,我们不得不在这边落脚,你是什么人,看样子是吃皇粮的长官?”

谢昌辕简单扼要的介绍了下自己,看着两女孩一脸愁苦,便柔声说道:“姑娘,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上点小忙。”

女孩倒也是个刚强外向的性子,当下不隐瞒,直说道:“我家本来是一家四口,前几年,爹爹上山打猎,许久未归,后来尸体被发现了,被野兽啃了大半个身子,我们山里人,不是人吃野兽,就是野兽吃人,倒也没啥稀奇。抬回家办好丧事就安葬了。前几天,我妈上山采草药一直没回来,直到整整过了六七天后,也就是前天,她突然回来了。”

女孩给谢昌辕倒了点儿热水,继续说道:“那天白天,她回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倒头就睡,我们估计她是累坏了,也就不敢问,随她去。我们自己忙自己的。到了晚上,叫她吃饭也不起来,我们只好自己吃完晚饭,清理完白天上山采的山菇木耳,就睡了。

一直睡到半夜,我发现屋里灯点亮了,我抬头一看,就看见妈起来了,我以为她饿了,赶紧招呼她,可叫了半天,她理都不理,自顾自的翻箱倒柜找东西,找了半天,找出了当年她出嫁时的大红袄,把她高兴地,嘴里直嚷嚷:“总算找到了,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女孩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就见我妈妈,不,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她应该不是我妈妈了。就见她解开自己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一直把肚兜也脱了,我就看见。。。我就看见她的肚子上,一个碗口大的洞,被她用观音土和破棉絮堵着,她扒掉结成硬块的土,里面肠子都看的清清楚楚,血流出来了,她也不擦,理了理肠子,直接用绣花针把伤口给缝上,伤口太大,皮没办法缝实,她也不管,就这样用线胡乱像绑鞋带一样把伤口缝起来,缠上纱布,穿上大花袄,就坐在床边化妆。

我看着她,怕吓醒妹妹,不敢吱声。就看她化完妆,安静地坐在床边等,也不折腾。就这样,我一宿没睡,盯着她。到了白天,她又去睡了,我大着胆去碰了碰她的手,冷的就和冰一模一样,再试试她的鼻息,竟然完全没有,再看那眼睛,就这样一直睁着。天啊,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说死了吧,她还能自个给自个化妆,说是活的吧,连呼吸都没了,我怕吓着妹妹,就和她搬到了这里住,那天你把门敲坏了我才惊醒了,和妹妹跑过来看。”

谢昌辕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在大殿里踱着步仔细思索了半天,对姐妹俩说到:“我估计,你母亲应该是去世了。”

“死了,那,那这算啥?”

“你们知道‘无明’吗?”

两姐妹相互看了看,摇了摇头。

“‘无明’就是人的一种真死但自己却不知道的状态,多数是因为有一件事情还没办,虽然人死了,却还在为这件事情奔波忙碌,除非这件事情办完,人才会真正的死去,这我们在战场上见得多了,经常有兄弟明明死了还在冲锋,直到胜利了,才会真的死去。”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记不记得你妈妈有什么重要事情没办吗?”

姐妹俩又互相望了望,摇了摇头,姐姐说道:“其实,我爹爹死后,我妈脑子就有点问题了,经常一个人自说自话:‘你答应我的要做到啊,到时候一定要娶我啊,一定把我接回家啊。’”

“对对,老姑经常这样念叨,是不是跟这有啥关系?”

“别急,我想到个办法,或许这样有用。”谢昌辕考虑了半天,和她们商量起办法来。

商量了一个多小时,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谢昌辕想想不放心,又拿出《血尸医经》仔细翻阅起来,姐妹俩也不敢打扰他。

等到六七点的光景,她们在谢昌辕的安排下,分头行动了。姐姐秀英请了几个人把妈妈的尸身用花轿抬到父亲的坟前,妹妹慧芳请了山脚一班吹鼓手沿路跟随吹起了“百鸟朝凤”,谢昌辕则带了几个后生把坟挖开了,抬出棺材,把两具尸体摆在了一起,谢昌辕用金针在女尸头顶插入,直透鼻腔而出,吊住尸体一丝生气,秀英在母亲身边低声说道:“妈妈,爹爹今天来接你回家了,你又成新娘子啦,你瞧你穿戴打扮,真漂亮!你放心和爹爹去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接着,又凑到了尸体耳边,红着脸悄声道:“妈妈,你看这后生怎么样,这是你帮我选的姑爷吧,真会疼人,我真打心眼里喜欢,谢谢妈妈了。”

众人似乎听到尸体一声叹息,双眼不知何时闭上了,鼻腔里一股热气涌出,再无半点生气,若不是妆化得浓,看不出来,谁又会知道,这是具已经死了七八天的尸体了。

《血尸医经》无明之症:无明之症乃死者有未尽之要事,残余一口生气,存入脑中,使尸身恢复如常,此事未尽,决不罢休!此症唯有俟事竞成,亡者再无顾虑,取金针自百会刺入,透鼻腔而出,泄其生气,则亡者复归生死轮回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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