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12月16日夜间3点50分荒宅内院枯井边
谢少鹰闭目盘坐,看着谢昌轩时而叹息,时而点头,知道他深陷虚幻,不能自拔!
“大哥,你知道吗,我30年回上海,已经找不到你了,爸爸又刚去世,那时候,秀英已经有我的孩子了。唉,说来也是一场"啼笑因缘”啊(当时著名作家张恨水的巅峰之作)。”
谢昌辕腐烂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明显应该是苦笑了的表情:“你知道,我和玉漱(吸血老太,谢昌辕的正室)结婚十年了,还没有个孩子,我当时被少帅安排在上海开设一个秘密据点,用来暗中监视日本人的行动。我就以父亲刚过世,你又不知去向,我回上海家里暂为打理布庄生意做幌子,秘密创建了一个地下据点,我安排已经无家可归的秀英和慧芳在绍兴养蚕,其实她们都是联络员。秀英对我有意,我也担心家里无后,就把秀英纳为了暗妾,后来有了少鹭,我就去求玉漱把她们接回家,玉漱死活不肯答应,只同意我把孩子带回上海,由她抚养。我一气之下,把少鹭扔给她,自己和尚在坐月子的秀英又返回了北平,一直待到33年长城大战后,少帅看北平保不住了,又让我回到上海,对外说是战乱逃回来,继续家族生意,实际是想在日本人远东最大的特务据点--上海,长期安插一颗钉子。那时你已经失踪多年,我也没法和你商量,只能自己边接管布庄生意,边管理据点。当时,秀英因为月子里受了感染已经过世了,我也没同玉漱讲,只说她回绍兴了。慧芳的爱人死在了战场上,只留下了一个女婴。我也时常去绍兴那里照顾她们母女俩。
可恨那毒妇,居然派侦探调查我,她以为我和秀英又生了个孩子,她就处心积虑想怎么报复我们。那晚,我正要上火车去东北述职,她托人送来张纸条,说少鹭得了疾病,让我马上回家。结果你也听说了,她在茶里下了砒霜,害死了我。又搜出了慧芳的住处,赶往绍兴,把慧芳(她以为是秀英)也残害了,唉……后面你也应该知道了吧,冤孽啊……”
谢昌轩听到这里,失声惊呼:“那,少鹭和小芸不是亲兄妹???”
“不是,他们应该算是远房表亲,他们的母亲是表姐妹。”
说到这里,谢昌辕忽然话锋一转,枯指指着谢昌轩的鼻子,厉声说道:“谢昌轩,你为什么不问问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你杀了我们这支唯一的后人,也就是你的亲侄子,你还把他的孩子、我的孙子、你的侄孙制成尸婴,你这个被《血尸咒》诅咒的恶魔,你和柳玉漱都是我们谢家灭族断根的罪魁祸首,你百死难辞其咎,我看你将来怎么去见谢家的列祖列宗,你不是一向道貌岸然,自诩是家族礼教的铁血维护者吗,今天我看你自己怎么给自己交代!”
谢昌轩簌簌发抖,状如疯魔,仰天悲叹:“天!你为什么要为我安排下这样的命运,你在三尺上空竟纵我行凶,杀侄毁孙,弑戮同族。同宗点滴瑕疵被我视为忤逆、败坏纲常,我便要施行家法,你却无半点警示?因何是我,被安排成谢家的掘墓人?”他语无伦次,指天划地,竟完全没了一派宗师的风采。
坟茔四周已是黑气聚集,阴风阵阵,隐隐闪出一对对血红的眼眸,似乎许多亡魂齐聚,来找谢昌轩索命了。
“弟媳,少鹭,小芸,应该是你们吧,你们且暂消雷霆之怒,再给我点时间,我安排下后事,便自行了断,下去后就任凭你们处置,事到如今,我也唯求一死,只是事关谢家未来运势,实在马虎不得,还请你们成全。”稍稍冷静下,谢昌轩对着黑烟说道。
只见谢昌轩咬破舌尖,发一声喊:“唵嘛呢叭咪吽!破!”一口鲜血喷出,幻境顿时消失。
槐树古井,鬼婴伏肩,少鹰端坐。
谢少鹰盘坐井边,看谢昌轩破阵回阳,心中暗想:“谢昌轩果然了得,寻常人受尸气迷惑,只当是在真实世界,我刚才也着了此道,亏他救醒。只有他虽身在化境,却能随时控制心智,来去真虚之间。我的尸气奈何他不得,罢了,今日我也尽力了,我还是回去看看若芬吧。”想完,默然起身要走。
“贤侄留步。”谢昌轩拦道:“贤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日便是我的大限,临死之前,我再和你说上几句,可否?”
谢少鹰见他态度极为诚恳,料想无诈,便也客气说道:“大伯,有话但讲无妨,你刚才说今日是你的大限,何出此言啊?”
谢昌轩止不住老泪纵横,把刚才梦境说了一番。
谢少鹰一听,也是感触良多。想想自己把岑若芬害成类植物人,等到医治康复了,又害了二叔的性命,现在想想,也是追悔莫及,但仍阻止道:“大伯,幻境所现,未必为真,现在已经木已成舟,你即便即刻死去,也偿还不了什么,改变不了什么,谢家如今人才凋零,没落如尘,你就这样撒手去了,如何完成复兴谢氏的祖训啊?”
谢昌轩生就一副直脾气,又深受封建礼教荼毒,如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深恶痛绝,对尘世也没有半分留恋,只想用最严酷的方法结果自己性命,岂能随便听谢少鹰几句话便宽恕自己。
谢少鹰见昌轩眼神刚毅坚定,知道已是劝阻不了了,想想自己将来只怕也落得如此下场,不觉心灰意冷,意兴阑珊。
谢昌轩看出了他所思所想,不无感慨的劝慰道:“少鹰,你我尸医,既以尸为药,哪有不杀人的道理。既然选择做尸医,必要忍受世人之不耻和唾骂,死后也必入阿鼻地狱,受万鬼噬身之苦,这你从成为尸医那天起就应该知晓。我成为尸医几十年,也常常会深思如何能和世人平安相处,但直至今日,我还是不能想到最为稳妥的相处之法。未死之前,我便把我的一生所学传授给你,你现在是我谢家这一代尸医的唯一传人,年纪还轻,又有家室后代,怜悯之心应该强我百倍,若能悟出两者兼顾的好办法,将来能多行善事,悬壶济世,倒也可洗刷你我罪孽。”
谢少鹰虽有悔意,也只是对家人的一丝悔意。他早已习惯杀人取药的生活,况父母又是杀人不见血的江洋大盗,要让他就此罢手,谈何容易!但不敢忤逆谢昌轩,怕他不肯将平生所学相授,何况还有他梦寐以求的尸婴和养尸地。当下只得连连称是:“大伯所言极是,少鹰必铭记五内,不敢相忘。”
谢昌轩心中大喜,暗道:孺子可教也。当下说道:“事不宜迟,你这便随我来。”说罢,便走向内院厅中,谢少鹰紧步跟随。
到了厅里。厅里到处破旧不堪,蛛网蒙头兜脸到处都是,地面积满厚厚的灰尘,看来谢昌轩对生活环境是毫不在乎,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下而已。只见他走到一个打开的书柜边,一闪身钻进了书柜和墙壁的夹缝中。
谢昌轩摘下挂在书柜后的马灯,用火柴点着,回身探出头来招呼道:“这书柜是个暗门,我过来时它就打开着,估计是机关损坏了,或者被人为破坏了,看来,这家人家也不简单,不知道什么来头。先不讨论这个了,你随我来。”
谢少鹰点了下头,也跟了进来。一进暗门,就是一条狭长的台阶路。
“这应该是这家人家原来的藏宝地和救急逃生场所,顺着这条路走一直能走到井底。”谢昌轩高举马灯,边低头走台阶边给谢少鹰介绍。
台阶路既窄又长,谢少鹰一边走,一边估摸着离地距离,“四个台阶一米,这应该有50米了吧,上海地势低,一般打到二十来米就应该出水了,看来,这已经在井底以下了。这家人家估计是做了一口浅井作为幌子,实际却深挖了一个地下仓库藏宝?”
又走了十来个台阶,终于,前面变成了平坦的小径。小径不深,走了几步,就是一个有六七平方的地下室。这房间里倒是有人经常打扫,看着比较干净。房间的布置极其简单,地上打着地铺,靠着墙角放了些必备的生活用品,有个小茶几,上面放了支手电筒,这里估计是谢昌轩睡觉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这家人家藏宝的地方,不过,你看,这边有通风口,应该也住过人的。我来的时候,里面基本只有鼠窝和仓鼠,这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搬运一空了,不知是主人带走的,还是被人掠走的。”
谢昌轩看了看谢少鹰,诡异的笑道:“你是不是很失望?你要看的可不是我睡觉的地方,你要看的是养尸地,对吧?”
谢少鹰脸红了红,也不言语。
“别急,我都会给你的。”说完,在地铺枕头边拿出一沓信纸来:“少鹰啊,这是我几十年的心血,以《血尸医经》为蓝本,结合我这些年来的尸医经验,从新编著的《血尸医经》,这本书的医用价值很高,但能不能传下去,后面就靠你了。”接着,他来到靠通风管的一个墙角:“走,我们上去吧,真正的秘密在上边,这里只是中途休息的地方。”
果然,在墙角不起眼的位置,有一扇暗门,颜色与墙壁相仿,不易察觉。
“我找到这里的时候,这门也开着,你拿上我的手电筒,跟紧我,这里比较复杂。”谢昌轩边说边推开门,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前面又是一个中转站,分别有几条向上的台阶。
谢昌轩选了左边一条岔道,谢少鹰默默跟在谢昌轩身后,一股冰冷的寒气像一个刺客一样奔袭而来,寒气中夹杂着谢少鹰最喜欢闻得尸气。“这一定是去养尸地了。”谢少鹰暗想。
就在此时,只看到一团黑影夜枭般的啸叫一声,从谢昌轩身上窜出。谢少鹰吓得差点跌在台阶上。
“别怕,是尸婴,它到家了,所以跑得欢……它也应该是饿了。”谢昌轩扶住谢少鹰,介绍道。
“哦,我没事,这台阶有点滑。”谢少鹰掩饰了一下。
因为太黑,看不见哪里才是尽头,约莫走了七分钟的样子,似乎终于到了尽头,那是一扇被尸婴撞开一条缝的小门,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
“快到了,小心,别走得太快了。”谢昌轩疾步上前,把门推开,门内是一片开阔地,看样子,是一间足有二十来平方的地下密室,顶上悬挂着十来只白灯笼,大多都点亮着。
“进门的时候记得往前跃过一米,不然,脚下踩到的机关会让门上面的尸体倾斜,倒出‘腐尸水’,这是我简单布置的一处机关。”谢昌轩向前小跳了一步,转回身对谢少鹰说道。
谢少鹰依样画葫芦,顺利跨过。到了里面,仰头看门头上,一具已经完全脱水的干尸被吊在门上,一只装了“腐尸水”的碗被固定在它的腹腔,吊着尸体的细钢索一头连着地下,地下应该是活动的,脚一踩到,就会使细钢索系着的尸体发生倾斜,倒出“腐尸水”。
他吸了口冷气,再看房间里边:
二十几平方的房子,被粗粗的分成了尸标陈列区、一张简易折叠床改装的手术台、一个旧博古架改装的器官陈列区;新鲜尸体和腐尸、干尸被区分在三个不同的区域,一个小型的泡尸体的池子里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一具还算新鲜的尸体浸在里面。地下,被挖了五十公分宽,六十公分深的东西南北四条“存尸槽”,上面用透明玻璃盖着,几十具尸体被裸身安置其中,每具尸体都被挖除内脏、眼珠等一些含水量高、易腐烂的器官。四条沟壑一直通到中间,一个红砖砌的五边形简易地台下边,地台被一个大玻璃罩照着,罩子一边有一扇活门。里边,五个角上,五颗血淋淋的人头脸向外摆着,天灵盖齐刷刷的被切除,尸婴正在专心致志的吸食一颗人头里的的脑髓,“咝咝”声不绝于耳。
“这里就是尸婴的培养基地,它一次对脑髓的需求量不多,每晚还要吸食尸气、炼化。一般五具尸体可以供养它一个月左右,如果缺少了食物来源,一周时间就会停止呼吸,十天后就会迅速萎缩,成为一堆烂肉。十八年了,它已经吸食了一千多具尸体,我基本都是用‘罪大恶极’(他自己认为的)的人作为药引,故而它的恶戾之气极重,如果不受控制的话,那将会导致人间灾难,所以,少鹰,我的《血尸医经》里专门有一章是介绍培养和控制尸婴的,你们也算同宗,应该也能控制它,它若被你所控,必会死心塌地,你若将来遇到成为‘吸血活僵’的柳玉漱,可以用尸婴和她一拼。”
谢昌轩看着谢少鹰微带疑惑的表情,问道:“你是不是在怀疑尸婴的能力?呵呵,没关系,我让它给你展示一下。”
《血尸医经》尸婴炼化:择受孕七、八月之孕妇,剖宫取子,置一大甕内,以尸药护其心脉,取脑髓供其吸食,布尸气使其炼化,三年内可炼成。另注:此物急难受制于人,炼成而不受人制则贻祸人间,故轻易勿炼,慎而慎之!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