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4月15日晚20点05分,人间四月天,细雨蒙纱,微风戏帘,江南桃花雨季悄然来到。
卧室内,岑若芬看着安睡的婴儿,真觉得这几个月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先是自己生产时大出血,少鹰迫于无奈被迫切除了自己的子*宫(这事是前几天谢少鹰看她情绪基本稳定了才告诉她的)。
接着是二月十六日那天自己要给宝宝重新包裹的时候,惊异地发现,宝宝身上到处都是恐怖的出血点,吓得她失声尖叫起来,后来少鹰带去医院才知道宝宝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非白血病),总算少鹰用谢昌轩留下来的脐带血提取了与自己孩子相符的造血干细胞移植,在长海医院医治了近2个月后,病情基本得到控制,终于可以回家了。
前几天的一个雨夜,少鹰总算有了点闲工夫陪岑若芬,他不仅说出了被迫切除岑若芬子*宫的事,还详细述说了谢昌轩授药给他和受极刑惨死的事,那又是一段令人发指而又唏嘘不已的故事!
五个月前,谢昌轩临刑时遗交给了谢少鹰自己毕生所学所藏,一片养尸阴邸、一具尸婴、一份倾注毕生心血的新《血尸医经》手稿以及一只手提医用冰箱。
“这里有这只尸婴脐带血,贵乎稀有,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不能使用,切记!我忘了《血尸医经》里是如何记载的,但我确信,这是能治百病的圣药。”谢昌轩拍了拍医用冰箱,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一幕犹如昨天,谢少鹰即便在现在心绪不稳的情形下依旧清楚的记得,他继续回忆道:当时,托付好一切的谢昌轩忽然走到蓄血池,脱尽衣服,用木盆舀起满满一盆鲜血,将这一整盆鲜血倾倒在自己身上,他睁着双眼,任凭鲜血在自己的身上流淌。然后,他又让谢少鹰将自己双脚脚踝处紧紧捆住,双手反绑,头朝下倒挂在半空中布加的钢索上。
“今天,我就要自己成为血尸,我用鲜血掩盖住自己原本的气味,就是要让尸婴闻不到它旧主人的气味,等一会,它就会毫不犹豫的拿我当成一顿饕餮美餐,少鹰你不必理会,等我受完醯醢(音:溪海)之刑后,将我残余的尸身焚烧,挫骨扬灰,不可留存于世,你记住了吗?”
“醯醢!”谢少鹰差点惊呼出声:“虬须客受‘桩刑’已然是酷刑,他却选择醢醯,这是仅次于凌迟的极刑,谢昌轩居然对自己这么狠?居然能以这样的气魄来洗刷罪孽,真不愧为一代尸医宗师,我自叹弗如!”他抑制了下自己难以言状的情绪,点了点头。
原本已经在五边形养尸基地休息的尸婴已经开始警觉,它迅疾攀到谢少鹰肩头,瞪着两只没有眼白的黑眸,贪婪的闻着对面活物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它伸出了长长的细舌;那是它十几年钻颅吸髓进化成的异于常人的舌头,轻点了下谢昌轩腿上流淌的鲜血,缩回自己的口腔,吧嗒了下滋味。发觉味道醇正,当下便不再试探,直奔主题。
“尸婴作为尸医最好的工具,具备两大功能,其一:以尸气惑人,引人陷入幻境不能自拔,这点你已经见识过了,以你十余年尸医功力也不能与之抗衡一二;其二,以极快身法分解活人,如同一部构造精细的人体组织分理器,在极短时间内分理出人体各部分,取其所需,摒其所弃。你千万记住,最后时刻,你要一边释放你的‘迷尸气’,一边把我的脑髓喂它吃,脑髓是它最喜欢的食物,它受了你的恩惠,闻到了你的‘迷尸气’,就会把你当成它的新主人,但你一定要记住,它并不好控制,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反受其害啊。”倒挂着的谢昌轩声音微颤着继续说道。似乎,他也开始恐惧了。
尸婴虽然是阴灵之物,但几乎完全听不懂人话,它已经开始进入自己的工作状态了,一口口尸气从它的口器中喷出,谢昌轩慢慢陷入幻境。
依旧是古墓荒坟,依旧是凄风惨月,几道黑雾似已等候良久。
“二弟,弟媳,少鹭、小芸、昌文、昌文媳妇,原来你们一直都等在我身边啊,我来了,你们千万别手下留情,让我好好赎罪吧!”谢昌轩梦呓般的叫道。
尸婴攀到谢昌轩倒挂的身体上,用两条腿勾住谢昌轩腰部作固定,下爪如飞,一爪一片血肉,自下而上,先从谢昌轩胸部下手,“嗤嗤”几下,先剔去了锁骨外面的皮肉,露出衣架般横置的锁骨,接着撕开皮肤,顺着肋骨像分羊排上的肉一样刨去鲜肉,直到肌肉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二十四根肋骨前部完全暴露,它才看着因为痛入骨髓而哀嚎颤抖的猎物,满意的歇了歇。
谢少鹰举起手电筒,光线透过第6根肋骨到第二根肋骨间隔的缝隙之间,大芭蕉叶似的肺叶后面,一颗鲜活的心脏仍在有力的跳动着。
尸婴熟练的用口器和爪“嘎嘣,嘎嘣”一根根的扳断肋骨,失去了肋骨的保护,孱弱的心脏被整个的挖了出来,尸婴倒抓着尚在跳动的心脏,把它和摘下的肺叶集中到了一起。
一代尸医宗师——谢昌轩,结束了他传奇而悲情的一生,六十几年漫长而又孤独的生涯,长期的与世隔绝和苦行僧般的生活终于都画上了一个句号。在他临死前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他至亲兄弟——谢昌辕一家,他们的阴魂在撕咬吞噬着他的皮肉,在实施着残酷至极的醯醢之刑。直到最后,小芸一把拽出了他的心脏,“痴痴”地阴笑着……
也许,直到死,他还是觉得,除了错害了昌辕一家,对于其他的恶行都是和虬须客一样的想法:以恶惩恶,以毒治毒乃尸医替天行道的本分。也许,这就是他们自认为的尸医天职:杀恶人取药,解救众生于水火!
尸婴是比较敬业的,它几乎不会思考,也没有任何烦恼,现在是它最兴奋最开心的时刻。它马不停蹄的刨开腹腔柔软薄嫩的皮肉,每一爪带出的血肉,都被它集中在谢昌轩尸体的左侧,看着越堆越多的皮肉和尸体右侧它用来堆放内脏的地方,谢少鹰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它被谢昌轩称之为人体组织分理器。
尸婴的食量很小,口器也不够健全,它最喜欢的部分一定是富含水分,不太需要咀嚼的地方,比如,脑髓、骨髓、眼睛里的房水等等,当然还有一切活尸最喜欢的人血。但它更喜欢的,是工作——分离和分理。
很快,谢昌轩只剩下双足和颈部以上是完整的,当然,他现在是倒挂姿势,说的确切点,除了双足和头、颈,其他都已经分离,脏器归脏器,肌肉归肌肉,脂肪归脂肪,骨骼归骨骼,甚至于,毛发归毛发。谢少鹰完全相信,假以时日,只要稍加引导,尸婴绝对还能扒出整张完整的人皮来。
谢少鹰捧起谢昌轩的头颅,尸婴用利爪犁着带发的头皮,“刺啦,刺啦”,指甲犁在坚硬的头骨上,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声音,谢少鹰听的脑子发麻。
犁一次十条血沟,再犁一次又十条血沟……很快,整个鲜血淋漓的头骨都裸露了出来,上面是一道道整齐统一的自眉骨上拉至后颈部的沟壑,头骨的釉面都已经被利爪犁去,尸婴熟练的剜出两只眼睛,用细长的舌头直接刺破眼球后部,吸出房水。
谢少鹰看着尸婴一气呵成的动作,只感觉从头顶心到脚底心一阵阵的发凉,可更让他惊奇的事情又发生了:
尸婴处理完眼睛里的房水,把它们规规矩矩的放到一个空的医用冰箱里,(难道它也知道眼角膜的用处?)回到头颅边,它趴在头颅后部,弯下身子,用两颗尖利的门牙刨着两只眼眶中间鼻梁骨的位置。很快,眼眶和鼻洞这三个圆圈当中的骨块被它刨去,上颌骨架脱落,剔去面部肌肉后整个面骨一直到上颚已荡然无存,只有下颌件还连在头骨上,当中这个血红的大洞足以看到深处巍颤颤的大脑,采集了头面部肌肉后,接着便顺着眼眶上沿,开始一块块的扳头盖骨了。坚固异常的头盖骨在它利爪的攻势下,一块一块被折断扳起,实在扳不动的就手脚齿并用,一直到整个天灵盖被打开,整个白花花的大脑清晰的呈现在谢少鹰的眼前。
谢少鹰见时机成熟,暗暗散出“迷尸气”。尸婴最灵敏的就是嗅觉,微一释放便已警觉,它停下动作,转过头,用炼化成的只有瞳仁,没有眼白的“夜魔眼”望向谢少鹰。谢少鹰看到,那漆黑的眼球突然变成了血红色,尸婴向前探了探爪子,用细舌试探性的轻点谢少鹰的脸颊。
谢少鹰知道现在尸婴是在犹豫期,它在考虑要不要接受这个新主人,如果它不愿意,谢少鹰也会步谢昌轩的后尘而去,如果愿意,它将视谢少鹰为“恩主”,从此一生跟随。
“谢昌轩会不会在最后时刻害我?他是不是知道了我们只是谢家的外枝?他故意要我散出尸气,让尸婴把我当成猎物杀死?”想到这里,谢少鹰一阵胆寒,不敢细想,只希望能早点知道这究竟是机遇还是危险。
尸婴已经很久没感觉到谢昌轩身上的尸气了,就像一个很久没见到爸爸的孩子,无助、恐惧、迷茫,焦虑。这股尸气虽然没有谢昌轩的浓烈,却有着一种女性的温暖,也许是母爱的力量,尸婴忽然感觉那尸气温柔亲切,有一种想要沐浴其中的感觉。
谢少鹰看着尸婴血红的瞳仁慢慢回归黑色,事不宜迟,他双手插入颅骨,挖出谢昌轩的脑髓,扯断下面连着的动脉、血管,捧到了尸婴面前。尸婴用爪子探了探脑髓,看了眼谢少鹰,谢少鹰关爱的抬了抬下颚,意思是让它享用美餐。尸婴不再犹豫,像吃豆腐一样,囫囵吞咽起来。
收服尸婴的过程极其危险,但总算还是一切顺利,谢少鹰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放下脑髓,返身把那堆肉酱和器官、完整的双足以及骨骼收拾到了一起,“醯醢之刑”已毕,剩下的就是清理工作了。这里不可能做处理,但拿着这么一大堆零碎爬那窄小的台阶也不可能,不知道有没有近路,可以直接出去呢?他想到这里的尸气在枯井口蔓延开来的,肯定这里贴着井底或井壁,他用力推了推四边的墙壁,但明显都是实体,毫无松动。
尸婴吸食了小部分脑髓已然饱了,它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懒洋洋的爬到谢少鹰的肩上,蜷缩着,看着谢少鹰忙东忙西,看了一会,它似乎明白了谢少鹰的意图,它兴奋地蹿到五边形的养尸台上,用爪子指了指下面,谢少鹰急忙走到养尸台,用手摸了摸台底,发现台底很高,离地面还有不少距离。
“难道下面是空的?”他疑惑着敲了敲台底,原来台底只是一块隔板,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和地面看上去差不多。他掀起隔板,下面是一个仅容一人的洞,他找到一根绳子,一头拴在房里一根木桩上,一头拴在自己腰间,头冲下慢慢爬进洞里,尸婴灵活的在前面抓着手电筒引路。
顺着这条45°角走势的通道,谢少鹰一直爬到了尽头——一扇小铁门处,拉下铁栓,一道光线射了进来,原来,他顺着这条斜斜的通道来到了位于枯井中段的井壁,阳光顺着井壁一路照了下来。井壁上一排整齐的铁栏栅做成的简易楼梯已经锈迹斑斑,谢少鹰探头看了看井底,井底多年无水,已经干涸开裂,倒正是焚尸的好地方。
旋即,他便返回“养尸阴邸”,将谢昌轩的残肢烂肉装了两只大塑料袋,里面浇上福尔马林,把脂肪涂抹在塑料袋上作为润滑剂,自己在后面用一段木柴捅着,把塑料袋从通道扔到了井底,他用马灯的灯火点着了木柴,顺手扔到了塑料袋上,立即关上铁门,因为他知道福尔马林虽然可以作为助燃物,但一旦燃烧会产生剧毒气体,故而立刻关上铁门,倒爬回房间,把隔板重新放在养尸台上,安顿好尸婴。用手帕包了特意留好的二两肉酱,离开了。
《血尸医经》醯醢之刑:昔妲己诱伯邑考不得,反诬伯邑考无礼,纣王令“醢醯”,其肉酱制成肉饼,传至文王处,文王虽知此饼乃伯邑考肉制成,不得不食;后吕后诬彭越反,诱入宫中,乱刃分尸,制肉饼分发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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