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罗依菲和李华同行,两人没有坐车,上次在公交车上被骚扰后,罗依菲至今心有余悸,短时间内是不想再挤公交了。李华无可无不可,反正走路也是锻炼的一种方式。
快到十月了,昌市依然热得像火炉。倦鸟已渐归巢,知了却还在头顶嘶鸣。罗依菲专拣树荫走,在人行道上蹦蹦跳跳,走走停停。
两人没有谈论学习上的事情,往往是罗依菲想起什么说几句,李华就简单地回几句。不说话时就安静地走着。经过一个小超市时,李华突然顿住脚,眼睛看着挂在门口的东西,问罗依菲要不要吃冰淇淋,罗依菲愉快地点头说要。
摸了摸口袋里昨天赚来的120元钱,李华随罗依菲进了小超市。
罗依菲去冰柜挑了两个甜筒,刚想递给李华一个,却被李华手中一条花花绿绿的东西吓得一声尖叫,差点把甜筒扔了出去。
“假的。”李华连忙把手中的橡胶小蛇收了起来,放在柜台上一起结账。
“幼稚。”罗依菲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
甜筒草莓味的,吃到口中酸酸甜甜的,吃到最后还有一个巧克力尖。李华记得小时候他最喜欢吃这个巧克力尖,每次和妈妈一起吃甜筒,妈妈总是在最后把巧克力尖给他,而他就拿着两个巧克力尖乐不可支。
李华小心撕去包装纸,把巧克力尖整个丢进嘴里,仔细感受那份甜蜜的苦涩。罗依菲不喜欢吃这个巧克力尖,见李华爱吃,就把吃剩的巧克力尖递给了李华。
“这个给你。”
李华愣了愣,伸手接过。偷偷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并无异样,这才慢慢把巧克力尖放进了嘴里。罗依菲转过头去脸上笑容再也隐藏不住,在秋日傍晚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和罗依菲分别后,李华向家走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像点点星光照耀着前方的道路。经过府前大街时,转角处一人慌慌张张地跑出,和李华撞在一起。
“哎呀。”来人发一声惊叫,向后倒去。
李华听声音有点熟悉,连忙扶住对方,发现是刘岚。
“刘岚,怎么是你?”
刘岚满脸恐惧,见到李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焦急地道:“有只狗在追我。”
李华连忙向她身后看去,只见街道上行人稀少,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警惕的畜生。
“在哪?没有啊。”李华道。
“真的有,就在树下。”刘岚指着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颤声道。
李华再凝神看去,树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正要安慰刘岚,忽然心生警觉,一把推开刘岚。
砰地一声,一个花盆从天而降,落在刘岚刚才站立的位置,摔得粉碎。
“快跑。”李华急忙拉住刘岚的手,向前狂奔。身后传来砰砰啪啪的响声,又是一排花盆从阳台砸落。碎片四散飞溅,有不少落到两人身上。
李华脸上火辣辣地疼,却顾不上伸手去摸。因为此刻头顶噼啪作响,瓦片像雨点一样飞落。
在路人的惊呼声中,李华拉着刘岚忽疾忽徐左右躲闪,竟然全都避了开去。还没等喘口气,却听府前大街上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辆汽车猛地冲上人行道,向二人一头撞来。
李华眼睛猛地睁大,死死盯着驾驶位,磅礴的精神力喷涌而出,驾驶员头一歪昏了过去。汽车堪堪擦着二人的衣角冲过,径直撞在树上,半个车头都凹了进去,引擎盖冒起阵阵白烟。
“好险!”刘岚拍着剧烈起伏的胸脯一阵后怕。
还没等二人喘口气,大街上又传来阵阵轰鸣声,不断有汽车突然转向,向着人行道冲上来。
这时李华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中如针刺般剧痛难忍,连忙扶住身边的大树,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部。
“你怎么了?”刘岚焦急地问。
“别管我。”
一把推开刘岚,李华耗尽了所有力气,再也站立不稳向地上倒去。
刘岚及时扶住了他,看着又有汽车冲上了人行道,正在转方向。狠狠一咬牙,拉过李华的手放在肩上,扶起他就跑,却在慌不择路下,又向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没跑多远,就发现前方也有一辆汽车已经冲上了人行道,发疯般地向他们撞来。汽车速度飞快,一路撞飞停在边上的电瓶车。
险而又险,二人闪身躲进了一条小巷。汽车向前冲去,一路传出砰砰啪啪的撞击声。
小巷内的情形显现在脑中,李华忍着头痛指路:“前面是死路,我们躲到那棵榆树后面去。”
刘岚扶着李华在树后藏好,紧张地看着巷口。只要再拖一会儿时间他们就安全了。这里虽不是闹市,但附近有医院,里面就有派出所的执勤点,街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相信很快就有民警赶到。
民警出警速度比想像中还要快,街上响起刺耳的警笛声,不断有叫喊声传来,汽车轰鸣声渐渐消失,执法队伍的震慑力果然不凡。
不过现在警察都在忙于处理一片狼藉的街道,暂时还没有发现躲在小巷里的两人。
李华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运行刘岚传授的吐纳功法。但今夜无论他怎么努力也进入不了状态,一口气始终沉不到丹田,更不要说把气导入大脑了。他的头越来越痛,意识开始模糊,脑中另一个意识却在提醒他千万不能晕倒。
黑暗中,刘岚紧紧和李华挨在一起,她虽然看不清李华此刻的身体状况,但身体一侧传来的颤抖和耳边传来的闷哼声,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她很想现在就扶着李华出去,但只要警察没进来之前危机就还没解除,她甚至连呼救的勇气都没有,谁也不知道她发出的声音引来的会先是谁。
她觉得现在每过一秒钟都是一种煎熬,警察好像已经遗忘了这条小巷,正当她要不管不顾地冲出去时,一只手用力地按住了他的肩头。
“别动。”
耳边传来艰难而嘶哑的声音,刘岚犹豫了一下,重新蹲了下去。
黑暗中,两个人手紧紧握在一起,各自狠狠咬着牙,忍受着不一样的痛苦。
巷子里没有路灯,外面灯火通明,里面却没有一丝光亮。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一片树叶被风吹落,飘飘荡荡落在刘岚额头。
刘岚觉得不舒服,伸手去拂,突然摸到一只手。心里一颤,不由看了李华一眼。李华的身影好像大了许多,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更加急促,整个人隐在黑暗中,只有眼白闪着一丝奇异的光芒。
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掐住了刘岚修长的脖子,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叫,引来警察我就先勒死他。”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短暂地勾勒出李华身后的影子,这个影子的一条手臂,此刻正用力地勒着李华的脖子。
刘岚连忙点点头,掐住她喉咙的手稍微松了点。
刘岚喘了几口气,声音颤抖的道:“放开他。”
“东西在哪?”黑暗中一张戴着口罩的脸慢慢浮现,听声音是个男的。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刘岚摇头。
口罩男用力一勒李华的脖子,威胁道:“你不交出来我就勒死他。”
“不要,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那好,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口罩男话一说完,掐住刘岚喉咙的手又收紧,刘岚死命挣扎却是徒劳,很快她的舌头吐出,眼珠开始泛白,眼看就要窒息而死。
李华被口罩男勒住脖子不能呼吸,他本来就一直在尝试运行大海吐纳,此刻一口气被外力强制留在体内,反而突破了阻碍,吐纳功法快速运转起来,如百川归海奔腾不息,几乎在一瞬间就把这口气送往了大脑。
二个光团瞬间亮起,闪烁着一白一红的光芒。在李华为了生存下意识地主动配合下,墙仿佛从没存在过,通道打开,红白二个光团终于通过彼此发出的信号,第一次建立了联系。
“补天通道已开启,尝试第五次连接……连接成功,信息传输中……”
随着白色光团发出的光点被红色光团接收的越来越多,红色光团开始对白色光团反向输出光点,只不过和白色光团发的光点是白色不同,红色光团发出的光点是红色的。两个光团之间渐渐形成了一条通道,无数光波在通道里来往穿梭,红白两种颜色交织却又泾渭分明,成了一道肉眼不可见,意识却能感知的环。
仿佛混沌初开,清浊缠绕,不知过了多久清气上浮,浊气下沉,天地之间幻化出一滴水,水中渐渐孕育出了生命,生命有了意识……
意识始于生命,而生命终将结束意识,意识浩瀚如海,而生命就是海的归墟……
数以亿万计的信息突然出现在了李华的脑中,一切杂乱无章却一切都有迹可循,这种感觉难以描述,他上一秒还懵懂无知,而下一秒就应该生而知之。
有那么一刻李华觉得自己好像脱离了躯壳,就好像一只蚂蚁终于抬起了头,看到了天空。他漂浮在天地间,空间在他这里已不再是阻碍,世界变成了无数直线交织而成的格子,就好像棋盘一样,而他就是棋盘上的一个小黑点。
李华闭上了眼,却看得更加清晰,周围一切影像都映在了他的脑中。
巷子口,一堆人围在花盆落下的地方大声议论,却没有一个人向巷内看一眼。大街上,有的民警在察看受损的车辆,有的民警忙于询问车内的驾驶员。驾驶员有的头破血流,有的一脸茫然。大批医护人员从医院内赶出来,救治满大街受伤的群众。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群,一长串警车拉着警报从远处疾速驶来。
李华抬头望着夜空,天黑云厚,突然风起云涌,霹雳炸响,大雨倾盆。
虫鸣隐去,夜鸟噤声,在这一方小天地,除了沙沙的雨声,万籁俱寂。寒风吹过,一条藏在李华裤袋里的小蛇突然暴起,电一般地射向口罩男……
“跟着我,慢慢走出去。”
李华轻轻拉着刘岚的手,很自然地出了巷口,走了几步混入看热闹的人群中。
刘岚的手柔软却冰凉,李华抬头看了一下监控,轻声道:“这一段路的监控是坏的,一场大雨会冲走所有痕迹,没有人会知道你我曾出现在这里。”
刘岚的脸色非常苍白。她没有问李华怎么知道监控是坏的,这一夜的经历已经颠覆了她十几年教育的所有认知。
身边的男孩突然变得很陌生,她有点不敢抬头去看李华的脸。
“我什么都不会说,就算是警察找到我,我也不会提到你的名字。”
李华愣了愣,轻轻松开了她的手。
“明天我就要回去上大学了,再见。”
深深地看了李华一眼,刘岚消失在了黑暗中。
雨越下越大,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市医院一条昏暗偏僻的走廊里,李华躺在长椅上,终于陷入了昏迷。身边偶尔有人经过,却都当他在睡觉,并没有人对他进行察看。
补天通道的成功建立,虽然赋予了李华超人的能力,但这种能力不可持久,努力下再多只能支撑五分钟,而之后他就要因为耗尽精神而陷入昏迷。从他在小巷内突破开始算起,到他和刘岚分开,再到他走进医院坐在凳子上,时间刚好过去了五分钟。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短暂照亮小巷内的情形,口罩男眼睛睁得很大,一脸恐惧,在他的脖子上,有一条花花绿绿的橡胶小蛇紧紧缠绕着,而蛇头正死死地咬着他已经破碎的喉结。
一个没有路灯的角落,一辆汽车没有熄火也没有开灯,悄悄地潜伏在黑暗中。车内后座坐着一个中年人,一个拾荒的老头经过车前,上一秒还在捡车旁的矿泉水瓶,下一秒不知怎么地就坐到了车里。
“想不到长九竟然死了。”
“连一个女孩子都对付不了,死有余辜。”
“长九死的很蹊跷,我看和刘岚同行的那小子有点邪乎,要不让我去会会他?”
中年人摆了摆手:“算了,现在满大街的警察,动静已经闹得够大了。你把注意力放在刘仪鸣父女身上,闲杂人等就别管了。刘仪鸣真把东西交给了他的女儿?”
“应该不会有错,病房里有我们的眼线,他亲眼看到刘仪鸣把一个小盒子交到了刘岚手中。刘岚一拿到那个小盒子后就慌里慌张地离开了医院,所以我判断东西很有可能就在她的手中。”
“嗯。”中年人点了点头:“盯着那丫头,另外刘仪鸣那里也不能放松,一定要逼着他把东西交出来。”
“是。”
拾荒老人离开后,中年男人盯着市医院的方向,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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