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伤一下懵了,什么情况?
方才还踹我来着,怎么突然这般客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风……风娘子,你这……”余伤弱弱地出声询问。
“停!”无声眼疾手快摆出一个打住的姿势,道,“方才在下不知是公子当面,多有得罪……”
说到这里,她立刻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道:“嘿嘿,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将我逐出秦邑,还有,也不要派人来找我麻烦,你可知道,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王都秦邑郊外这么个适宜居住风水宝地的!”
见她那“诚恳”的眼神,云辞稷霎时一阵无语。
还以为多有骨气,没想到竟是个欺软怕硬的,不过她答应请我们吃饭,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这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余伤完全没有想到她竟是这般反应,松了口气干咳一声,道:“害,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原不过是懒得挪窝啊……”
云辞稷不屑地轻笑一声,偏过头去。
哪想无声见他这副模样,登时就不乐意了,鼓起腮帮子:“诶不是,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啊?”
一见无声追问,云辞稷立刻换了个表情,道:“风娘子误会了,在下并无此意,眼下天色不早,还是快走吧。”
他都这么说了,无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作罢,领着他们接着向前走去。
也许是出于深思熟虑后的愧疚,无声开口问道:“那把匕首……冤大头,既然他是从你手里抢走的,那你可记下了那人的样子?方才是我冲动,现在思量,我的确有责任。在江湖上我也识得不少人,这样,你告诉我,我尽力帮你找回来,如何?”
余伤道:“那人蒙着面,长什么模样,我还真没看见,只是看他身形,定是个男子,且一身轻功了得,一下就没影儿了。只是风娘子,就凭你……行么……?”
“轻功了得……”无声轻轻呢喃,说句实话,江湖上轻功绝佳的男子可并不少,这可当真有些困难。
“罢了,想必抢那东西的人拿到它也无甚办法,就好比得了钥匙却不知地点,又有何用?不必这般着急。”云辞稷看了看身旁的女孩,轻叹道。他对无声提起了些兴趣,能和他过这么多招的人并不多,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子。
听得云辞稷的话,无声松了口气,道:“那便好。”便领着他们往竹屋而去,一路无话。
无声的院子离那儿虽说不近,却也并不算远,走了不久就到了。
“这小院倒是幽静,周围有山有水,还当真当的起风水宝地四字。”云辞稷环顾四周,低声感叹着。
他这数年来见惯了血雨腥风,从未觉得世间有这般静谧的地方,也从未觉得有谁能过上真正安宁的日子。他不禁遐想,若他只是山林乡野之间一个寻常的少年郎,傍山水而居,再迎娶一位如同风娘子一般的新妇,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上有阿父阿母,下有妻室孩儿,男耕女织、亲密无间,又该是何模样呢?
见他出神,无声拍了拍他的肩,唤道:“云兄?云兄?”
无声的呼唤拉回了他的思绪,云辞稷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随后,无声径直走到屋内,正要去看看叶千舟情况如何时,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她霎时一头雾水,急促地在屋子里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却还是寻不到叶千舟的人影。
“人呢……”
正当无声思考着他会去哪儿时,一个声音突然闯入她的脑海。
“诶!你做什么呢?”
无声登时一个激灵,猛的回过头,待看清了来人之后便松了口气:“哦,冤大头啊……”她拍拍胸脯,语气中带着幽怨,“吓我一跳你……!”
“谁是冤大头啊?刚刚还点头哈腰地叫公子伤呢……”余伤撇撇嘴。
“好了好了你个冤大头,发什么牢骚,烦死了!”无声没好气地嗔怪道,后又轻皱秀眉,“对了,我有个朋友住我家,我出去之前他还在屋里呢,现在就不见了,麻烦你们帮着后院找找,看看他跑哪儿去了……”
什么嘛,我说句实话而已,还得帮着你找人……余伤心中暗暗抱怨,但嘴上却不敢放一个屁。
二人虽不怎么情愿,但是念着这顿饭,也还是答应了。
院子不大,几人翻遍了前院后院,屋里屋外,却始终不见叶千舟的半点影子。
叶千舟受着伤,应该不会乱跑啊,而且院子周围也藏不了人呐……
无声托着下巴沉思,霎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竖子不会是被华山派的人发现,抓回去了吧?!
在无声心绪飘远之际,云辞稷缓步走到无声跟前,低声问道:“你那朋友受伤了吧?”
见无声不否认,又接着道:“方才除了点心,你还买了药,而且冲你这欢蹦乱跳的样子也不像是伤了筋动了骨的,那伤药是给他用的吧?”
听得这句话,无声微愣片刻,反问道:“怎么说?那药便不能是给我自己用的么?”
云辞稷微微抿唇,道:“风娘子居于城郊乡野,方才随你归家见你好友不在,你神情略微紧张,若是普通人,定不会如此,难道他便不能是诸如上山采药一样出去劳作未归么?你让我们只在院落周围寻找,却忽略了这最大的一种可能,风娘子可别告诉在下,你连这点都没想到吧?
再有,若是老友,定熟悉彼此习性,怎会连他平时爱去哪儿都不知,而只在院落之内寻找呢?你的屋子也不大,你若不确定他是否在屋内,喊一声就好了,又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四处寻找呢?莫非,风娘子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名讳和身份?故而在下猜测,你们应该是相识不久,而且他负了伤,还身份特殊,要么是被人追杀,要么是负伤寻求帮助。”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似胸有成竹。
“风娘子,在下说得可对啊?”
无声听得他说了那么一堆,双手一紧,却也心知瞒不住,索性便招了:“云兄当真是厉害啊,善于在此般细微之处做文章。是,你说的对,他是受了伤,来寻求我的帮助。”
结果余伤听了,顿时一惊,瞪大眼睛问道:“哈?!那你不会是窝藏什么重要通缉犯了吧?”
“滚!!”
无声与云辞稷异口同声,将余伤的猜测驳了回去。
不是就不是嘛,对本公子这么大声……
余伤为了不挨揍,闭嘴不再说话。
切,打不过骂不过,本公子还躲不起么?!
“他不是什么通缉犯,只是在被坏人追杀。”无声叹了口气道。
云辞稷走近一步,道:“你就这么告诉我们了?”
“我不告诉你你就猜不到了么?”无声翻了个白眼,道,“我也推测过他是不是被抓回去了,但是这里并没有打斗或是拖拽的痕迹……诶?这是什么?”
无声无意间的一瞥,竟发现脚下的地上有划痕,像是什么字。
她拨开几根杂草苗,上面的内容映入眼帘。
是用刀剑刻上去的两个字,城东。
“这定是他留下来的,难道,他去城东了……?”无声小声嘟囔着:“可城东无非也就是酒肆饭馆,再说了,我这屋里也有吃的啊,又饿不死他,这竖子去那儿做什么……”
“城东?城东不是近日来新开了家叫换容铺的吗?风娘子竟不知?”余伤问道。
“换容铺?”无声诧异道,“难道他去了换容铺?那换容铺是做什么的?”
“这就是我和云兄来此的目的了,若是风娘子要去那儿寻人,不妨与我和云兄同行,我们边走边说吧!”
无声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
得到了对方的同意之后,余伤与云辞稷便带着无声离开了小院,往城东走去。
“没想到风娘子竟不知,这阵子传得可邪乎了!”余伤笑道。
无声一阵无语,合着是怪本姑娘消息闭塞喽?
那冤大头说着,竟开始比划起来:“在这城东不知何时开的那一家卖胭脂的换容铺,据说呀,那里可以改变人的容貌!这去过的人都想将自己变得比从前更好看些,可是并非都能如愿,只因那掌柜先要给来店里的客人算上一卦,若是算出来这客人与掌柜投缘,他才会接这比生意,若不投缘,任你家财万贯,挤破脑袋也没有用!”
“嚯,还算卦结缘,又改变相貌的,他怎么不说他自个儿位列仙班,仙人下凡啊?!照我看,这就是一江湖骗子!今日本姑娘非揍他一顿不可!”无声微怒,她生平最看不惯这种坑老百姓兜里钱财的死骗子,可谓是见一个揍一个。
“害,谁说不是呢,我一开始啊,也觉着是个骗子,可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几个所谓与他投缘之人,竟还真换了一副容貌!对吧云兄?”余伤看了看旁边的云辞稷。
云辞稷面色肃然,点头道:“是,我也不知,他究竟用了何种方法,竟当真能给人换容!而且那铺子白天出售胭脂,给人算卦,若是投缘,便会给那客人发一拜帖,让他入了夜便往铺中进行换容。”
“晚上给人换容?”无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声,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掌柜不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云辞稷答道:“不无可能。”
“呵,好、好啊!反正现在天也快黑了,既然如此,那本大爷今日便去探上一探,一来看看我朋友是否在那儿,二来,也瞧瞧这个混蛋掌柜究竟在搞些什么鬼勾当!”无声抬起双手抱着胸,面色凛然道。
话音刚落,云辞稷便在心中嗤笑一声,她一个小娘子,吹起牛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纵是有几分本事,但若是真见那种场面,只怕不是吓晕就是溜得比谁都快吧!
云辞稷这般想着,可嘴上却还是没有拆穿无声,长长的睫羽遮住了眼眸,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余伤接着开口道:“但是啊,这后来的事儿,你定是决计想不到!其中一个去那铺子换容的人,在次日夜里,竟不明不白地横死家中了!”
“什么?!横死家中?!”无声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停住脚步,瞳孔放大,眼中满是惊愕与疑惑,“所以是换容造成的吗?”
余伤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听说他死时,七窍流血,脸部,脖颈,手臂,腿……反正浑身上下,尽皆溃烂流脓,没一块好地儿!那场面啊,啧啧啧……要不是本公子胆大心细,又长着一张鬼神见了都要羞愧掩面,不敢靠近的俊脸,只怕也得被吓着!”
而对于他的自恋,云辞稷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多言。
但无声就不一样了,她一脸嫌弃地看着余伤的“俊脸”道:“还胆大心细,还俊脸?我看你那不是俊脸,那是死活不要脸!不过嘛,有一点你倒是说得不错。”
无声嘿嘿一笑,意有所指道:“这张脸,确实鬼看了都得抖三抖。”
这话外之音都已道明,偏偏余伤这死犟驴还误以为那是夸自己呢,颇有些得意地撩了撩头发道:“切……算你有点儿眼力见!不过话说回来,这死状为何如此惨烈诡异,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和云兄才想着,来看看这所谓的换容铺究竟是什么把戏,还有那个该死的掌柜,到底在做些什么勾当!”
三人一路往东,前方的天空泛着浅浅的紫色,落日已在几人后头悄然西沉,霞光就要褪去,一轮弯月正在缓缓关上白昼的大门,高悬于空中,若隐若现。
行走之际,无声忽觉腰间一紧,向下看去,是一个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妇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袂,带着一个面色发黄的孩子,眼中噙着泪水,祈求道:“姑娘,求您救救妾身的孩儿,她已经几天没吃饭了,求您了一口就好,我给您磕头了……”
那妇人正要拜下去的时候,无声连忙扶住她:“您折煞晚辈了,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
说着,便抖了抖袖子,翻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她,道:“现下我身上只有这些,快去带孩儿吃些东西,若是不够的话,我的住处在……”
可话还没说完,云辞稷就掏出几块碎银递给妇人,对无声道:“我们先走吧,大娘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儿的。”
余伤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此番出门虽带的不多,但也够你们母女吃几顿好的,添几件衣裳了。”
那妇人微微愣了一下,随机感激涕零,道了谢就带着幼女向着远处奔去。
云辞稷本想招呼无声,可回头一看,却见女孩眼眶微微泛红,望着那对母女离开的方向出神。
云辞稷皱了皱眉,轻轻唤着:“风娘子?”
无声被这一声呼唤拉回现实,抬起手胡乱揉了揉眼睛,扯出一个笑容,道:“哦,我们接着走吧!”
余伤在一旁嘀咕着:“怎么了你这……不至于吧,母亲爱孩子是天性,这怎么还感动哭了……”
无声摇摇头,轻声感慨:“没什么,只是想起我阿母在世时的样子了……如今七国争霸战火连绵,不知天底下还有多少百姓受着颠沛之苦,想必这次因申军被击退的休战也不会太久。只要天下一日不统一,这战火,便一日不会停歇,百姓便要多一日颠沛流离……”
无声轻轻叹着,迈步转身道:“行了,走吧!”
不过一条街,三人便停住了脚步,躲在墙后望着前方。
“到了,就是那家。”云辞稷沉声说道。
无声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是一间看着十分普通的店铺,木制的牌匾之上赫然写着“换容”二字,这店铺与周边的酒肆隔了一条小巷,而另一边不远处就是城东门了。
店铺的门只开了一半,门的里侧挂了一条帘子,遮住了视线。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剩下月光撒在青石板上。
“怎么进去?你们俩可有什么计划?”余伤转头问道。
“先观察观察再说,不急,”无声道,“对了,你们两个可知道五岳门的事情?”
“五岳门?”余伤把头偏回去,指了指云辞稷,“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问他!”
云辞稷接过话茬,抿唇道:“五岳门的几个掌门早已乱成一锅粥了,风娘子定然还不知吧?这五岳……”
“是因为刺霜功法而发生内斗,对么?”无声打断道,她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云辞稷,眸子里尽是凝重。
云辞稷没有料到无声的回答,眸光一沉道:“你知道?”
无声依旧凝视着他:“实不相瞒,我那位朋友名叫叶千舟,就是为了此功法秘籍才被其门派之人追杀。”
“叶千舟?看来华山派的掌门宣尧,已经坐不住了……”云辞稷眸光冷了几分。
而他的话似早有预料一般,激起了无声的疑惑:“冤大头生在宫门庙堂之中,不了解江湖上的事儿也情有可原,只是你……”
话虽未曾说完,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云辞稷瞳孔不可察觉地一震,道:“在下来自夙魂宗。”
话音一落,无声眯起眼睛,抿了抿嘴唇,喃喃道:“夙魂宗……你竟是夙魂宗之人……”
这夙魂宗乃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其虽为江湖门派,却独立于江湖和朝堂官府之间,背后即牵扯着朝堂,又在江湖之中影响颇大。夙魂宗的武功灵活多变,使人捉摸不透,很难将招式拆解出来。像是集多家门派武功于一身,却又十分涣散,像是彼此之间毫无联系。
且此宗门十分神秘,常年隐于宁山,戍守此地,很少露面,可是这次却遣了宗门中人出来,难道也是为刺霜功法所来?
没等无声细想,云辞稷就再次开口了:“此次夙魂宗已经派出了探子寻找泰山派流落在外的十六个弟子,查探刺霜功法,那些弟子与叶千舟一样,都是手握不同的刺霜功法残卷以及秘密因被追杀而逃离泰山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华山派会如此着急……”
嚯,果然!
夙魂宗这次出手,果然也是为了刺霜功法!
无声点点头,正想知会余伤一声时,却发现身后早已没了这厮的影子。
“诶?冤大头呢?跑哪……”无声一边说着,一边抬眸一瞥,竟差点没叫出声来!
只见余伤已经走出挺远,到了换容铺的门口!
“嘶……这冤大头干嘛呢?脑子坏了吗?怎能擅自行动啊?”无声语气急促,拉着云辞稷往前看。
换容铺门口,余伤清了清嗓子,冲着里面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冤大头是疯了吗?竟然想要这样进去……无声心想。
然而下一幕,更是让无声差点跌掉下巴!
原本还开着一半门的铺子,在余伤吆喝完了之后,竟将仅有的半边门也“砰”的一下扣上了!
好家伙,失算了……
余伤顿时尴尬极了,还真是人生无常啊……
而另一边的无声,却差点没笑死过去。
“噗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个冤大头,叫你擅自行动,这下好了,倒霉了吧?被人关门外了吧?哈哈哈……活该!哈哈……”
看着无声一阵前仰后合,云辞稷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当真是没个姑娘家的样子!
那边的余伤灰溜溜地跑回来,看着无声那欠欠的死样子,双手叉腰,试着摆出生气的模样:“你们——!”
可就在这时,云辞稷却比了个打住的手势,道:“嘘——有人来了!”
三人望去,店铺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一个年轻女子在马夫的搀扶之下下了车。
一旁的侍女从袖中掏出竹简,恭敬地呈给了那女子,道:“女少主,拜帖。”
那女子接过了侍女手中的竹简,正欲踏上台阶时,忽然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而未等马夫和侍女反应过来,悄无声息站在他们身后的云辞稷眼疾手快,咔咔两记手刀一打,这两人便跟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确认他们真晕了之后,两个脑袋从云辞稷的身后探了出来,相互点头示意,便上前处理现场了。
余伤将那几人都抬到了马车之上,再将马车推到旁边的巷子里,而无声则是去取了女子手上的拜帖。
一切就绪后,无声上前,敲响了店门,而云辞稷与余伤则是躲到了对面店铺的墙后,偷偷观察着换容铺的情况。
对面的无声刚放下敲门的手,店门便打开了。
里头的人是一副伙计的打版,他掀开帘子走出来,将无声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之后,便伸手道:“拜帖。”
无声将手中的拜帖递给他,那伙计查验一番之后,便朝里做出一个手势,道:“请。”
无声跟着他进了店铺之后,铺子的门就被重新关上,好似一切都恢复成了方才的模样。
云辞稷见状,和余伤一道运起轻功,踏着店铺旁摆出的招牌架子助力,一下便跃到了屋顶。
房顶之上,余伤想了想,低声问:“要是出了事,这风娘子该怎么办?”
云辞稷面无表情道:“前些日子夙魂宗的暗探上报于我,说五岳门的弟子往此路逃跑,而在这必经之路上,又刚好开出来一家邪乎的换容铺……我们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查出换容铺的秘密究竟是否与刺霜功法有关,至于她……?”
云辞稷说到这里,微微抬眸,眼神幽寒:“无妨,这小娘子死便死了,就算带上她想必也无甚大用。”
余伤略一迟疑,道:“可风娘子到底无辜,原本过得好好的,却迷迷糊糊被卷入此事,又不明不白地死了,这……”
“那又如何?”云辞稷眼神凌厉,透露着杀气:“留下她?留下她拖累我们,给我们带来麻烦么?”
余伤倒吸一口冷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说着,云辞稷便缓缓揭开了一块瓦片。
瞬间,二人便将下方屋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无声被带着进了内阁,屋子里灯火明亮,与外面的黑夜截然不同。中间有一方小小的木制床榻,木塌的周围站着几个侍女。
其中一个侍女指了指那小榻,笑吟吟地冲着无声开口:“这位姑娘,快请。”
什么鬼?怎么还要躺上去,看这架势,本姑娘今日不会要命丧于此吧……
罢了罢了,若是真有什么猫腻,就当是为百姓除害,本姑娘豁出去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无声毫不犹豫地躺到了木塌上。
等她上去之后,那几个侍女便走到案前,像是要拿什么东西。
趁着这一空档,无声迅速从腰间的小袋里拿出一颗小药丸塞进了嘴里,以此防止被迷晕。
事实证明,无声的防范是正确的。果不其然,那些侍女拿出胭脂给无声上妆的时候,她就略微感到眩晕,不过因为留了一手,这种感觉微乎其微。
片刻之后,她装模作样地阖上眸子,闭眼假寐,向周围的人制造自己已经被迷晕了的假象。
侍女们见状,上前摇了摇无声的手臂,见她没反应,也不生疑,在那桌案上拿起了一个小匣子和几个圆器皿,走到无声跟前开始捣鼓。
无声静静地听着旁边的动静,努力让自己放下心来,这要是露出了破绽被她们知道可就麻烦了。
也不知云兄和冤大头那边怎么样了,只愿他们不要出事,不然本姑娘可就得被陈王追着满天下跑啊……
屋顶上的云辞稷心中轻笑一声,这姑娘倒是聪明,知道防范于未然……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却让他和余伤死活都笑不出来了。
下方,其中一个侍女缓缓打开封闭着的器皿,随着盖子被揭开,一条极长的,且还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慢慢蠕动的蛊虫进入视野。随后,她用刀割开自己的手指,一滴鲜红地血液滴落,而那蛊虫闻到血液的味道,异常兴奋,很快就将其吸食干净了。
侍女挥手招呼了一个伙计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后,那伙计便进了里间。
云辞稷便随着他前行的方向,揭开了另一片瓦。
伙计走到一扇门前,不同于外面的是,那扇门外可谓“戒备森严”,左右两边一共站了四个持着长剑的伙计做护卫。
云辞稷眉头微皱,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趁着那伙计在与其中一个护卫谈论些什么的时候,云辞稷轻轻在屋顶上凿了一个洞。
说是凿洞,其实就是将那个位置的瓦片都揭开,再打断那一段的房梁支架,待到这个洞能够让一个人穿过之时,方才罢手。
随后,云辞稷和余伤点头示意,先后运起轻功,纵身往下一跃,进入了密室之中。
二人的脚步极轻,连那刚刚进门的伙计都未曾察觉自己后面有人。
他们躲在架子后,静静观察着。
只见那伙计走到房间尽头,将手抚上桌上的瓷瓶之后,往右一转,只听得一声闷响,机关被启动了。
墙上的暗格被打开,露出了一个木箱。伙计从袖口掏出钥匙插入锁上的孔道,便将其打开了。
而就在他正要取里面的东西时,身体突然一个激灵,两眼一闭,便倒在了地上。
云辞稷踢开地上的尸体上前,拿起一卷竹简开始看。
可不一会儿,他不知为何,面如土色,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怎么会……”
余伤听着他的自言自语,好奇地凑过来,问道:“什么东西……?”
云辞稷放下竹简,目光虚浮道:“这是刺霜录里蚕血蛊的手稿……”
余伤听了,嘴角微微抽搐:“刺……刺霜录?!那岂不是……”
“是,我本来还不确定,可如今看来,这换容铺的秘密,当真与刺霜功法有关。”云辞稷轻声打断,指了指箱子中的一个小包,道:“你看,这里面,应该就是蚕血蛊的辅药。”
正要放回去时,却无意间瞥到了药包下的一角布帛:“这是什么……?”
云辞稷拉出那一小块布,将其展开。
“地图?”他诧异道,“怎么还不完整……?”
“嗯……?”余伤拿过布帛就要查看,却在扫视一阵之后骤然瞪圆了双眼,惊愕出声,“这地图怎么那么眼熟……”
然而,他思考一阵之后,却是差点没跳起来:“我想起来了!这地图,我好像在父王那儿见过!”
“什么?你父王?”云辞稷看着眼前的少年,目光闪烁。
“嗯,绝对错不了,”余伤点点头:“是上次我去他寝宫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时候他正在看这张图,只是在看到我突然进来后,就赶忙用书简盖住了,但我却看得一清二楚!虽说跟这个图案不一样,但绘制方式、线路特征,还有字迹和布帛纹样一模一样!显然跟这个乃是一张图,是这张图的另一半!”
云辞稷颔首道:“既然……”
可话还没说完,密室的门却被一脚踹开,一位衣着不凡的女子进入视线,她看着云辞稷和余伤,先是一愣,而后便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呵,我说怎么那个药拿到现在还不出来,果真是进贼了啊!来人呐,随我杀了他们!”
随着她一声令下,十几个侍女伙计拿起长剑一拥而上,直逼二人!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