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纵容胡闹

王府罗主事前来请示,明日三朝回门,王妃回还是不回。

他只是例行公事问一问,毕竟祁王是不能出府门半步的,但王妃回不回,还是得王爷示下。

祁王久久不吱声。

服侍他多年的罗主事自以为此事正好戳中了王爷的伤心处,王爷自然不想理会什么王妃回门闲事,便道一声小的明白了要退出去,背后却传来一声:“回。”

平心而论,萧逸只愿意无声无息呆着,不愿意再泛起别人茶余饭后的唾沫,但他也知道,林虹锦向来不受继母待见,身为女子,洞房花烛夜连夫君的面都没见到,若是三朝回门也没有,往后越发在娘家无处立足了。

自己各种胡闹,是宫中贵人喜闻乐见的,若能胡闹一辈子,就更好了。林虹锦呢?她是无辜被卷入的,还是给她撑一撑面子吧。

听到罗主事说王爷安排自己明日三朝回门,林虹锦有些吃惊。

世人都知道祁王被关傻了,除了白鹤,什么都不在意的,所以洞房花烛夜他丢下自己不管去寻找白鹤,早在她意料之中,不感到突兀。

意外的是,鹤痴祁王,居然管起人间事来了。她并不认为,因为与自己成亲,祁王从此要搭理凡尘俗世了。

大概这是给自己的补偿,或者说,在王府众人和娘家面前给自己的体面罢了。

钱嬷嬷眉飞色舞,待罗主事走后,呱啦啦说了一大堆,无非是王爷体贴、王爷懂得疼人、小姐往后有福等等。

金雁毕竟年纪小,只计较一件事情,那就是王爷新婚夜丢下小姐不管,这是大错特错,别说三朝回门,就算天天回门,也弥补不了的,就像砍了你的手,再赏你一只金镯子,谁要啊。

看着钱嬷嬷欢天喜地收拾东西,她心中不舒服,但深知今时不同往日,就算不明白不舒服,也得忍着,免得丢了小姐的体面,或者给小姐添了麻烦。

书房。

萧逸等了又等,都没等到林虹锦前来谢恩,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她还不满意?难道她想自己陪同一道回门?

白浪隐在角落里,见他蘸了墨汁,久久不曾动笔,眼看墨汁都要干了,还是一动不动,分明担忧白鹤小乔的伤势,连忙禀告小乔腿伤新换了药,大夫还给它上了个小夹板,应该很快就能康复的。

提到白鹤,萧逸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之前思绪一直绕着林虹锦转,立刻搁下笔,赶往白鹤洲。

大乔小乔之所以能飞走,是因为拔掉的长羽长出来了,昨晚它们离府受惊,不忍再拔羽,今日得把长羽剪了,免得它们一不小心又飞了出去。

经过隔壁门口,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加快了脚步。

白浪因为前车之鉴,钳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出声,免得王爷因为面子而不肯进去,结果王爷不仅没停下,反而加快脚步直接过去了,仿佛隔壁根本没有王妃。

再一想王妃精心制作的红玉糕,王爷只给了两个字评价——难吃,他该不会因为红玉糕难吃而怀恨在心吧?

王爷一向能填饱肚子就行了,不讲究精细呀,要不多年来厨娘们怎会敷衍了事?

他心头忽然浮起大乔小乔化为人形的传说,难不成王爷真的被鹤精迷了,瞧不起人间的王妃?

另一头,林虹锦与钱嬷嬷正在闹别扭,谁也不搭理谁。

按照钱嬷嬷的意思,既然王爷许林虹锦三朝回门,给她在娘家长面子,她也得投桃报李,表示表示,免得王爷以为王妃是个不懂事的。

听说王爷吃饭不定时,饥一餐饱一餐的,尤其近来天气渐热,他又有苦夏之病,越发吃得少了,钱嬷嬷觉得,应该给王爷做点好吃的。

林虹锦却不肯动,说王爷喜欢清静,定然不喜欢别人打扰,什么好吃好喝的,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

“你都没送,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他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让你回门?”钱嬷嬷急了。她不明白,一向温吞的小姐,怎么进了王府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自作主张,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

成亲前林虹锦有个简单的想法,今日看到宫里厚厚的赏赐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祁王喜欢胡闹,宫里喜欢祁王胡闹,那自己就不要打扰祁王胡闹了。

若是自己与祁王刚一成亲便夫妻恩爱、和和美美,岂不是令很多人失望?

自己安静度日,祁王继续胡闹,互不打扰,才是最佳模式。

但这点心思,岂能跟钱嬷嬷直说?看她气咻咻的模样,只怕误以为自己摆脱了陈氏的管束,抖起来了。

祁王成亲第二晚,夫妻依旧隔墙而居,据说祁王依旧忙着看白鹤,祁王妃表面恭敬守礼,其实心中大不乐,早早闭了院门,祁王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

消息迅速传到宫中,吴太后又是一阵叹息,道:“你看看,都成亲了,还这般胡闹!祁王妃也真是的,跟他一个鹤痴置什么气?”

老嬷嬷笑笑,道:“一个痴,一个呆,倒是天生一对。”

吴太后也笑,眉目舒展,就连眼梢细纹都淡了许多。

昨夜,她没梦见先帝与韩庶人,自己身为太后,已经仁至义尽,料两人也不能再说自己什么,至于小夫妻想处得如何,便是他们的事情了。

一大早,钱嬷嬷便唤林虹锦起来梳洗,花了很大功夫,替她梳好发髻,插得满头簪钗,宝光莹莹。

尤其是太后昨日赏赐的九层仙阁金簪,花草环绕,云烟缥缈,仙鹤展翅,瑞鹿献芝,重楼飞檐,雕窗花栏,每层阁楼里人物各不相同,眉目历历,举止生动,就连林虹锦也看呆了:“这也太招摇了吧?”

“就是要招摇!让她们看看,什么才是王妃的架势!”钱嬷嬷坚持一定要戴上这两支簪子。

林虹锦已经可以想象,陈氏和林碧看到簪子时目瞪口呆的样子,嗯,心头确实很舒畅。

这才是第一回合。

往后,有她们更难受的时候。

王府马车从正门出发,打起王妃仪仗,大张声势,往白石街永平侯府而去。

不少人听闻祁王妃回门,纷纷跟在后头看好戏,但走了大半个时辰,整个队伍在离白石街还有三四里外的竹栏街被拦住了。

只见竹栏街人山人海,沸反盈天,许多女子盛装打扮,在丫鬟仆妇的保护下,往里头挤过去,各家马车更是堵了半条街,也不知是什么盛事。

别说王府队伍,就算一只苍蝇,也难以飞过竹栏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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