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越界

林虹锦并不知道白浪的心思,这几日她缓过来了,开始找自己的乐趣。

在世人眼里,祁王府是活死人墓,她可不愿真的活埋在这里。

出嫁前,她吩咐钱嬷嬷收拾了不少厨艺美食的书籍,经过红玉糕一事,她发现自己在厨艺上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决定从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来,挑了个最简单的,包饺子。

刚进门不久的王妃二下厨房,两位厨娘都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信赖和倚重,抖擞精神,教她做万无一失的白菜肉馅饺。

切肉切菜这些闲杂功夫,自然是厨娘们动手,林虹锦不过撒了点盐,捏了捏白菜水,继而拌好馅料。

“哎呀,这味道实在太好了!”

“对对对,王妃随手一调,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真不愧是王妃啊!”

小厨房里,两个厨娘对林虹锦不断拍马屁。

林虹锦哭笑不得,她只是按照厨娘们的指点,调了个白菜肉馅,怎么在她们眼里就像做了九大簋似的?

何况这肉馅还是新鲜的,不曾蒸熟入口,两个厨娘又如何得知味道好坏?

接下来,林虹锦在她们擀好的饺子皮里放肉馅。

看厨娘示范,放馅、捏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闭眼都可以捏好。真正动起手来,林虹锦才发觉处处不协调,放馅,放多少馅、放哪个位置,捏边轻重、宽窄,处处都是学问,处处都没处理好。

对比厨娘捏的半圆形饺子,又饱满又匀称,林虹锦捏的说圆不圆,说方不方,连口袋都称不上。

“没事,第一次捏,都这样,捏多了就好了。”厨娘们安慰她。

“嗯嗯,再捏!”

林虹锦不相信自己对付不了小小的饺子。

“嬷嬷,金雁,你瞧瞧这饺子怎样?”林虹锦示意她们看桌上的蒸饺子。

这饺子个头大小不一,有些还破皮了。金雁刚要吐槽,被钱嬷嬷拽了拽手,心中一闪,连忙道:“饺子分量挺足的,不知道分量怎样。”

试吃后,她连声赞好,十分捧场。钱嬷嬷看着她咪咪笑,小姑娘总算学会观言察色,替主子分忧了。

赞好的结果便是,她和钱嬷嬷各自吃了满满一大盘蒸饺。

林虹锦哪里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但她们两人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果她们都不如实评价,只顾一味奉承捧场,往后厨艺怎么可能真正进步?

隔壁白浪只听到好吃好吃几个字,心痒难耐,肚子咕咕叫起来,再看仍在写字的王爷,忍不住摇头叹气,看来自己得找钱嬷嬷合计合计了。

正胡思乱想着,罗主事领了一人来见,道是送鹤食小鱼的,承蒙王府照顾,特意来门外向王爷磕头谢恩。

那少年个子不高,青衣青帽,在书房外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小人百两向王爷请安,多谢王爷照顾小人生意,小人得以奉养爹娘,愿王爷身子康健,松寿鹤年。”

此言一出,白浪不由瞪大眼睛,多看了一眼,这一看,便看出了蹊跷,少年眉眼清秀,唇红而翘,分明是女扮男装。

再一想到方才听到的百两二字,他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本国内商业繁茂,豪富之家举不胜举,但最最有钱的,乃是百两山庄,庄主入赘后,得岳丈支持,以百两起家,成为本国数一数二的大商人,为了纪念创业艰难,故命名百两山庄。前些年旱灾洪涝,百两山庄都不遗余力,捐钱捐物,得皇上御赐匾额——乐善好施。

这少女以百两为名,难道是百两山庄的人?王爷什么时候认识了百两山庄的人?百两山庄的人接触王爷,难道抱着奇货可居的心思?

正当白浪抱着一堆问题心事重重时,书房内王爷开口了:“知道了,去吧。”

那少女恭恭敬敬又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瞟了书房内一眼,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越发显得含情脉脉,分明一副小女儿做派。

白浪恍然大悟,想来又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看了《鹤妻记》,以为王爷风流倜傥,迷上了他吧。

这几日,他已经见罗主事偷偷带了好几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来府中了,她们只要远远瞧上王爷书房一眼便心满意足,若是有幸远远望见窗内王爷的影子,更是欢天喜地。

王爷一反常态,并不介意罗主事越界。

白浪怀疑王爷这样牺牲色相,也是为了赚点私房钱,给白鹤买口粮,毕竟王妃嫁入王府,迟早要当家的。

待两人去后,萧逸召白浪,问这几日竹栏街瓦肆演戏情况怎样。

一提演戏,白浪眉飞色舞,说三家《鹤妻记》,已经有一家败阵退出,目前还剩两家,支持者不分伯仲,看的人不仅多,还闹各种花样,比如你往戏台上撒铜钱,他往戏台上扔金戒指、宝石戒指,一家更比一家狂。另外,两家饰演公子逸的姑娘都红了,身价百倍,出入比世家大小姐还气派。

“可有打探出两家瓦肆的幕后老板?”

白浪摇了摇头。

两家掌柜都有试探过,口风很密,暂时打探不到幕后老板的消息。

“两家瓦肆老板,定是同一人。”

白浪大吃一惊, 继而拍手称妙,这老板,可真会做生意啊,表面斗生斗死,其实肥水不流别人田。

萧逸让他继续去查两间瓦肆的幕后老板,顺便再查下百两山庄,还有刚才那位来磕头的少年,毕竟少年提起百两二字,他相信,少年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两个字。

若说巧合,他向来不相信巧合。

白浪忍不住偷看了一眼主子,发觉他又在写字,百两二字一时勾起了他的好奇吧,始终写字、养白鹤最重要。

待白浪去后,萧逸又写了两页纸,才停下手中的玉管紫毫笔。

百两山庄,要往祁王府伸手了吗?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百两庄主的意思,或是她的意思?

十年过去,故人归来,他尽管习惯了冷淡,心头忍不住也泛起浪潮。

毕竟,那是个已经死掉的人,毕竟那人差点成为他的未婚妻。

天气闷得很,窗外燕子追逐着蚊子,不时掠过,远远的雷声隐隐滚动。

风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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