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柳树》12.(1)

经过这次刻骨铭心的教训。我飘飘然的心又跌落了下来。再也不会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这里,原来一开始都只是自我感觉良好而已。我什么也不是,我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些真正的天子骄子们。不能争,没资格抢。打碎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吞。

是的,连血都吞下的那种。

以前听课,我总是堂而皇之的坐在最前排,而现在我只是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记着笔记。即使遇到我特别欣赏的教授上课,我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了。因为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我所真正拥有的。

在礼堂听讲座的时候也是,只有当讲座开始之后,我才会找位置去坐下,在讲座没开始之前我是再不敢坐下的了。因为我害怕不知道从哪里会再冒出一个人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你不属于这里,你不应该占用我们的资源。”

还有我的那些结交的京都大学的朋友们,我也渐渐疏远了他们。

虽然我知道他们并没有看不起我,可是每当想起我并不是真正属于这里的时候,在他们的面前我总是自惭形愧,根本无法再平等的站在他们的面前。

我以前从没深究过他们对我的态度里包含了什么,但是现在我总是会想,也许他们和我在一起不过是出于怜悯或者其他的情绪。

对于我的“消失”,一开始他们还会在V上询问怎么了,时间长了也就把我淡忘了。我们彼此成为了各自朋友圈的一个符号。

曹美丽总是会去旧的教学楼那边自习,我也开始跟着她一起去了那里,变得和她形影不离。

旧的教学楼这里的自习室不像我之前经常去的那些自习室。

它破旧,阴冷。虽然四周也是绿草茵茵,群树怀抱,但这里更多的是像我们这样生活在角落中的人栖息的地方。

原来所有的光鲜之中也会有着阴暗的一面。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真正的平等。其实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但自从我来到这座象牙塔里,我一直没有意识到不同。可是此时此刻,我深深的感受到了阶级的差异。

除了教学楼,除了我们这群人,就连教授其实也能看出不同。

有的教授西装笔挺,意气风发,豪车相伴,风度翩翩,显得养尊处优;有的随意洒脱,低调内敛,显得运筹帷幄;也有那种看起来怀才不遇,郁郁寡欢,一副壮志未酬的模样……

怎么说呢?到了这里我才明白,原来教授们也不是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光鲜亮丽;原来生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原本在自己的城市,我的那种人情世故算不得什么。大学里面也并不是真正能让我逃避的象牙塔。

不感慨了,我还是说回我现在经常去的自习室的这栋楼吧。

这栋楼有个很文雅的名字“三省楼”。取自《学而》里曾子话:“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我每日多次进行自我检讨:替人谋划事情是否竭尽自己的心力了呢?同朋友交往是否诚实可信了呢?老师传授的知识是否复习了呢?名字的起的是真心不错。可是每天进进出出这栋楼的人,又有谁真的做到了呢?

现在的社会,人人埋头于自己的生活之中,很少会有人会自省其身。就像这栋楼也被学校的很多人遗忘在了角落。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看这栋楼。不仅拥有着充满古典气息的名字,这楼本身也是木质结构的,一些雕梁画栋的细节,让人意识到它那悠久的历史底蕴。

它靠近承梦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里面的桌椅仿佛也有些受湖水湿气的影响,有些坑坑洼洼。很多椅子更是缺胳膊断腿的堆在教室的最后面。

因为年代久远,教室里面也没有中央空调。每个教室只有一台老式的壁挂空调嗡嗡嗡的工作着。只能说有点心理安慰吧。这里真的是冬天如冰窖,夏日似蒸笼。也就我们这些只能出现在角落里的追梦人才会在这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了。

很多像我和曹美丽这样的学子在这里自习。他们大部分面色苍白,眉头紧皱,有的还不修边幅。可是这些人的眼里充满了高昂的斗志。他们每天都背着沉重无比的书包,在这座古色古香的楼里进进出出。自习室里,一个个埋头苦学,像是上满发条的机器,恨不得一刻不停歇的写写画画。

曹美丽的“根据地”在这栋楼的三楼最深处。这间自习室并不大。里面已经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因为我的到来让这间教室,看起来更加拥挤不堪。但曹美丽就好像变魔术似的,拖来了一把咯吱咯吱响的椅子,放在了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一张晃晃悠悠的桌子边,告诉我以后那里就是我的“地盘”了。

我也就在这里扎了根。

没有来这里之前,我觉得孙杨的学习状态已经很让我叹为观止了。到了这里之后,我才发现孙杨和这里的人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而我这种懒散的学习态度,在这里就是个异类一样。

这些人的学习方式、学习强度是让我望尘莫及的。

他们一个个的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一刻不带停歇。要叫我早就写得手抽筋了。那些试卷一套又一套的刷着。一个个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像是屁股粘在的上面。我从没见过他们出去吃东西,喝水更是很少,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厕所都很少去。

我想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做到这些的。一个个埋头苦读。不窃窃私语,也不伸展筋骨。教室里除了奋笔疾书的声音,翻书查资料的沙沙的声音,空调嗡嗡作响的声音,其他的任何声音发出来都好像是一种罪恶。

说实话,我看着这些人的状态,特别想上去问问他们——这么坐着你们的膀胱还好吗?

当然,我是不可能这么上前的。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曹美丽,她坐在这里仿佛也被这里的人同化了)一坐下就面无表情的翻着手里的备考资料。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一到中午,外面的世界嘈杂起来,可这些个人只是从位洞里拿出面包、馒头之类的边充饥边看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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