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苏家后花园内,皎洁的月光照耀着苏锦婳的身影,她手握长剑,痛痛快快地在花园内做着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她心中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刻意不去想入宫的事,强迫自己心无杂念。
“婳儿,明日你就要启程了,进屋歇息吧。”母亲轻柔的声音响起。
苏锦婳停下,看向母亲。见到母亲那张体贴的神情,她感到很难过。
若是往常,母亲总是会说些什么来将她舞刀弄剑的兴致打压一番,然而这次没有。
锦婳知道,爹娘的心中其实一直都是心疼她的,让她入宫,也是为了让她作为女儿家,尽可能的拥有好的前程,现在她真的要离开家了,她知道爹娘此时心中的不舍远远多过兴奋。
“娘!”
苏锦婳丢掉手中剑,小跑着投入到母亲的怀抱中。
“娘的好锦婳,明日就要去宫中享福了。”苏母嘴中虽那样说,眼眶却也湿了。
“娘,锦婳不想走,不想进宫,想一辈子都陪着娘!”苏锦婳哽咽起来。
苏母也滴下了一滴泪,她轻轻地拍了拍苏锦婳的后背:“傻孩子……”
不远处,苏叡正凝视着这一幕,他不忍地闭上了双目。
苏家人都沉浸在伤感之中。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刚刚苏锦婳的一幕幕,都被躲在暗中的南烨派来的内侍收入眼底。
次日清晨,苏锦婳在皇上侍卫们的陪伴下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她离开时,苏锦辰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愿放开,苏锦婳望着哥哥的脸,拼命地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在皇上面前,她连表现出心中的不情愿的资格都没有。
与锦婳同行的,是一直以来跟在她身边的侍女潇儿,和一直跟在苏锦辰身边的侍女兰儿,她们将会陪伴锦婳在宫中度过余生。
锦婳静静地坐在马车内,一路上她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只顾静静地回忆着从前的平静时光。
她从六岁开始,便开始非常喜欢观看哥哥与邻家公子们的比武,八岁时自己第一次亲手握住短剑学着哥哥的样子在花园中狂舞,弄得前来照看她的侍女忍俊不禁,爹娘也曾因此而责怪她,命令她把剑还给哥哥。哥哥倒是并不反对她玩自己的刀剑,爹娘不在之时甚至还会偷偷地教她该如何使用这些兵器,甚至时不时还会带她去广阔地带骑马,让她体验手抓缰绳,飞速狂奔的畅快感。
就这样在锦辰的带领下,锦婳的武艺发展的飞快,十岁时她已经可以和邻家公子进行比拼,而且毫不逊色于男子。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心中便有了和男子一样当将军的梦想,尽管身边的人,包括哥哥都告诉她,这个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她依旧不愿意停止延续心中的白日梦。
马车一路上不停地颠簸着,锦婳在思绪中变得有些昏昏沉沉。
不知不觉中,她沉睡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看到自己由于与宫中女子格格不入,而被逼得陷入绝境。她又看到自己被关闭到了一个冰冷荒凉的地方,独自流泪。
她在不断地喊叫,喊叫,可是却无人理会她。
她既恐惧又绝望。
这时,有一个轻微的声音传来。
“小姐……”
“小姐?”
“小姐!”
“啊!”苏锦婳惊醒。
“怎么了,小姐?”
苏锦婳睁开眼,她的眼中还充斥着惊恐。
“做噩梦了?”潇儿关心地问道。
“潇儿?”苏锦婳轻轻地问道。
“是我小姐,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啦?”
苏锦婳缓缓抬起身,看了看四周,她感受到了马车的颠簸。
“我们到哪了?”她问道。
潇儿笑了笑说:“前面就是皇城啦。”
“这么快?”苏锦婳探身到窗边,透过马车的小窗向外看去,外面已是夕阳西下,马车正在缓缓地驶入皇城。
走下马车,锦婳感到周围的红墙绿瓦似乎压的她有些呼吸困难,就是这个地方,无数青春女子都渴望进入,却也是她们感到心冷的地方。
这时,一个看起来资历较老的太监来到了锦婳的面前,“苏氏接旨——”
潇儿和兰儿听了慌忙跪了下来,潇儿看了一眼依旧在犹豫的锦婳,轻轻地提醒了一句,“小姐……”
锦婳终于缓缓地跪了下来,太监用缓慢地语气宣读着手中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封西县县令苏叡之女苏锦婳为贵人,封号锦,赐居彩凤宫,钦此!”
太监读完便满脸堆笑地看着锦婳,“锦贵人,请往彩凤宫安居,您的日常所需物品和伺候您的宫人,今日之内都会到位!”
“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锦婳漫不经心地说道。
报信的太监是南烨身边的太监总管安锐,平日里各宫的主子为了皇上的恩典,或多或少都会巴结他几分,锦婳对他的态度给了他几分冲击,心中虽然不快,但却知道锦婳现在为皇帝新宠,对于新入宫的妃嫔皇上总会宠极一时,暂时不可轻易得罪,也只有默默地退下。
锦婳则是在在潇儿和兰儿的陪伴下缓慢前往彩凤宫。
此时此刻,彩凤宫已被打扫的无比干净整洁,锦婳现在的情况,只能在偏殿居住,目前住在正殿的主位是不怎么得宠的雅妃娘娘。
按照规矩,锦婳刚刚进宫,是要去给皇后请安的,然而南烨以锦婳一路鞍马劳顿为理由,允许她第二天与其他嫔妃一起去给皇后请安,不必单独再去。今日,她只需要去给宫中的主位请安。
锦婳坐在梳妆镜前,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妆容和头发已经被小宫女妆扮成了与宫中嫔妃们相同的样式,化了艳丽妆容的她,比之前更加增添了迷人的魅力,然而锦婳不知为何,总觉得镜子中的人一点都不像自己。
她何时喜欢过浓墨重彩的妆容和华丽的衣裳,然而她也明白从现在开始她所做的事情都是碍于宫中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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