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九捂住剧痛无比的左眼,试图挡住不停向外流窜的眼泪。
扭曲的空间中传来一缕强光,陈玄九的身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香味,是老瘸子的独门配方!”陈玄九闭上眼睛嗅了嗅,“这道菜,他说什么也不肯教我。只有洛姑姑来的时候,他才会亲自下厨做上一份。”
“这是哪啊?”阿魏趴在地上,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清泉假山。
“看上去像是个大户人家的院子。”叶南烛早已站起身来,试探着活动筋骨。
“叶师妹身上的伤,好像已经不打紧了!”秦羽涅坐在一棵树上,满脸戏谑。
雷萦和苍君一人一虎,相对而立,一动不动,都是仔细掂量着对方。
“不对啊!”陈玄九站起身,摇了摇头,“这雨刚停,天都还没亮,洛姑姑就来跟老瘸子喝酒,怎么想也说不通啊!”
陈玄九想到这,立刻顺着饭菜的香味一路小跑,想要探个究竟。
“臭瞎子,你跑什么!”阿魏起身大喊,手中匕首同时向着陈玄九丢了过去。
“你这丫头,做事也太冲动了!”秦羽涅伸手一探,捏住匕首,瞪着阿魏,“你杀了他,谁来牵制那头巨虎,谁来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师姐说得有理,暂时还不能杀他。”叶南烛点头,“这小子的眼睛很是诡异,说不定跟那九业心瞳有关。”
“九业心瞳?莫非这小子,跟妖塔有什么关系?”秦羽涅左手托腮,思考起来。
“说不准。”叶南烛摇头,“我龙凰谷和万妖森林的梁子,指不定要靠这小子来化解。”
“你龙凰谷有什么梁子我不管,但医宗的残珏,我是非拿到不可!”秦羽涅说着,纵身一跃,从树梢上轻轻落地,向着陈玄九疾驰而去。
“这小子奇货可居,可没有你独吞的份!”叶南烛冷哼一声,同样追了过去。
陈玄九左拐右晃,在这园子里绕了好几个圈儿,在一处三层木楼前停住,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轻轻敲门。
“谁啊?”一个苍老而雄浑的声音自门内传来。
“是我,小瞎子。”陈玄九大声回答。
“哦?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那苍老声音疑惑道。
“我已经能看见了。今天是来向您辞行的。”陈玄九笔直站在门外,双手作揖。
“倒是巧了!”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头发花白,体格雄壮的老人,拄着拐杖探出了头,冲着陈玄九笑笑,“怎的你们今日都来向我辞行?”
“十年前,您带我来玄阳镇的时候,说是我重见光明之日,就是离开之时。”陈玄九依然保持作揖的姿势,抬头望着老者。
“参见肃亲……”雷萦不知何时已经赶到此处,对着老者便要行礼。
“欸!”老者抬手,拐杖横在雷萦膝盖三寸,“姑娘不必多礼。”
“陈玄九,我今天可逮到你了!”老者身后转出一名白衣少女,不由分说便拉着陈玄九往里走。
“都进来吧!”老者冲着雷萦身后的秦羽涅、叶南烛和阿魏笑笑,侧身让几人进去。
“请教前辈尊姓大名!”叶南烛留在门外,对这老者似乎颇为忌惮。
“老朽一介乡野村夫,在镇上开间酒楼为生。若是不介意,姑娘可以叫我一声孟掌柜。”老头满脸笑容,站在门口等着叶南烛进去。
厅堂之上,一张圆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都是香气扑鼻。圆桌旁坐着一名身背长剑的美貌少妇,与将陈玄九拽进来的那少女颇为相像,想必年轻时也是许多少年为之心醉的人物。
老瘸子走到主座上坐下,左手向下一按,示意众人落座。
秦羽涅和叶南烛对视一眼,还是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诸位!这孩子名叫陈玄九!”老瘸子指着陈玄九,“十年来对我尽心尽孝,我自然也是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
众人听闻此言,都是满脸疑惑,不知老瘸子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膝下并无儿女,又看这小子顺眼。”老瘸子拐杖向后一钩,钩出一个长方形锦盒放在桌上,“今日我打算收这小子为义子,就劳烦诸位做个见证。”
“祥哥!”那美貌少妇吃了一惊,看了看老瘸子,又看了看身旁少女。
“我孟伯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在这紫宸国上下,还算有几分薄面。”老瘸子笑着拍拍那少妇肩膀,“这小子不日就要去往皇都,你不妨就让清颜跟着一起去,也算历练一番。”
“也好。”少妇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秦长老、叶谷主……”老瘸子将那锦盒丢到陈玄九身前,转头看向秦、叶二人,“昨日黄昏,那玄金河上飘上来的六具尸体,跟二位可有关系?”
秦羽涅和叶南烛一脸茫然,都是摇了摇头。坐在二人中间的阿魏直愣愣的盯着桌上的菜肴,一动不动。
“既然这些尸体与二位无关,那便请吧!”老瘸子敲敲桌子,“我们自家人要唠唠家常,恐怕是不方便让外人听的。”
秦羽涅大怒,拍桌而起,道:“老东西!不要以为你有流气境的实力,我就怕你!要是真打起来,胜负难料!”
“哈哈哈!杀鸡焉用牛刀!”老瘸子摇摇头,指着陈玄九,“小子,你跟秦长老打上一打,看看到底是谁更厉害!”
老瘸子这话一出,全场愕然。陈玄九身上,半点玄气也用不出来,又如何能是秦羽涅的对手?
“秦长老,咱们先说好了,不许用毒!”老瘸子摊开右手,“这位是凌云剑宗洛惊鸿,她可看不惯下毒用蛊的手段。”
“哼!我虽然醉心毒理,疏于修炼,好歹也有覆气境九重的实力。就凭这小子,怕是连我的玄气铠甲都破不了!”秦羽涅一抖手腕,一根长约一尺的尖刺便落在手中。
玄气修炼到覆气境,玄气逐渐覆盖全身,如同铠甲,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能够抵御低阶玄技所带来的伤害。
玄州流传一句谚语——覆气之下,皆为蝼蚁。因此秦羽涅自负,以陈玄九的实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小子,打开盒子。”老瘸子冲着陈玄九点点头,“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
陈玄九颇为激动,连忙打开盒子,只见锦盒当中,躺着一根黑乎乎的棍子。
这棍子三尺三寸,满身锈迹,横生小支,似剑非剑,像棍非棍,倒是如同一根拐杖。
“这是?”陈玄九抚摸棍身,感到亲切熟悉,握在手中,颇为沉重。
“九灵欺天棍!”老瘸子说道,“其中玄妙,你将来自会知晓。”
“我父亲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您这儿?”陈玄九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前尘往事,说来话长。”老瘸子叹了口气,“你若是能够战胜秦长老,我便将此间秘辛,一一说与你听。”
陈玄九后背发凉,大口吸气,握紧九灵欺天棍,站起身来,迈到圆桌之前,冲着秦羽涅翻开左手,说道:“请。”
“不自量力!”秦羽涅冷哼一声,手中尖刺上举,护在面前,左手并掌如刀,缓缓推出。
“祥哥,九儿没有玄气,更是什么玄技也不会,怎么可能打得赢?”洛惊鸿眉头紧蹙。
“对啊,孟伯伯。九弟他从未修炼,您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那白衣少女也是神色焦急。
“清颜啊,好好看着!”老瘸子重新坐下,显得颇为自信。
雷萦也是满脸不解的看了一眼老瘸子,便将目光对准了场中的二人。
陈玄九见秦羽涅的姿势,摸了摸后脑,感到一筹莫展。
秦羽涅此时却也颇感为难,她所修炼的玄技,无一例外不是需要用毒的。因为忌惮老瘸子和洛惊鸿的实力,她并打算用出玄技。
陈玄九见状,深吸一口气,双手举起九灵欺天棍,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行迹颇为诡异的向秦羽涅腰间斩去。
“玄阳刀?”洛惊鸿盯着陈玄九的动作,惊疑不定。
“哈哈哈,什么玄阳刀!”老瘸子大笑,“只不过是他每天上山砍柴用的动作。”
陈玄九这一棍扫去,秦羽涅并不闪避,只见一层黑色玄气急速升腾,覆盖在秦羽涅全身,形成一副盔甲。
然而秦羽涅立刻脸色大变,那被九灵欺天棍接触到的地方,玄气竟然自动分开,向着四周散去,她身上的玄气铠甲也缺了一块。陈玄九这一棍,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她的腰间。
“嗤——”秦羽涅喷出一口浊气,身形不稳,向右移了三步。
陈玄九知道,一击得手只是侥幸,立刻又是挥出一棍。与之前的动作几乎完全一样。
秦羽涅不敢托大,右手下移,将那尖刺护在腰间,试图挡住陈玄九这一棍。
“砰!”
陈玄九这长棍再一次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秦羽涅腰间。这一棍,几乎落在了跟上一次相同的位置,让秦羽涅周身玄气混乱,玄气铠甲混乱不堪。
“我认输!”秦羽涅混迹大陆多年,知道今日这局面,老瘸子和洛惊鸿的实力显然都在她之上。至于那雷萦,一身锋锐之气,也是站在陈玄九一边。
既然讨不到便宜,她便也不纠缠,立刻退了出去。心想日后等到陈玄九无人庇护,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叶南烛见状,立刻抓住阿魏后领,道:“告辞!”说罢便将阿魏拖了出去。
“你父亲本是永安国镇国将军,麾下烈章军几乎战无不胜。”见不速之客离去,老瘸子缓缓开口,“可永安国夹在这镜月国、素月国和紫宸国之间,本就是苟延残喘,生机渺茫。”
“你四岁那年,烈帝驾崩,哀帝继位。”老瘸子长叹一声,“趁着新帝继位,立足未稳。镜月国联合南域素月国、玄月国、武烈国七十万大军犯境。”
“联军为挫永安国锐气,每攻占一地,便要屠城!”老瘸子浑身颤抖,“永安国沦陷的六座城池,如同化作人间地狱。哀帝为免百姓遭受屠城之祸,便向紫宸国投降。紫宸国增兵永安城,利用地势,拖了联军三年,最终联军粮草不济,这才退兵。”
“我父亲和那三万烈章军,当年为什么会凭空消失?”陈玄九眉头紧锁,他觉得老瘸子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当年这件事震惊大陆,人人都知道烈章军消失不见,却无人知晓其中的奥秘。”老瘸又叹了口气,“说不定这次你到了皇都,能够探听到关于此事的一些线索。”
“两朝臣子,除了我父亲,竟然没有一个血性男儿!”陈玄九冷哼一声,将九灵欺天棍重重戳在地上。
“是非对错,就任由后世之人评说吧。”老瘸子起身,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塞到陈玄九手中,“你自幼便有吞天之志,我知道这小小的玄阳留不住你。这些盘缠你拿好了,经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来日再见,我为您养老送终。”陈玄九接过包裹,忽然冲着老瘸子跪了下去,深深一拜,“义父,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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