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有些不悦道:“你这是偷换概念,以偏概全,不止如此,你这还……对,是诡辩,不能让人信服!”说完,顺便从王辰的腋窝下抽身而出,向右微挪一步,眼神大有,“我倒要看看接下来该怎么说。”
王辰凭借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脑,以及自认为是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没能碾压这小乞丐,就拿刚才的言论,即便是放在他穿越之前的世界里,都能糊弄绝大多数的人,不是九八五二一一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才生,你都不一定能够反应的过来,稍一不留意,就入到他的彀中,只能顺着他给的思绪来。
而这小乞丐,不但跳出彀外,而且反应迅速,让王辰大感意外,不由得又多瞧了几眼这小乞丐。
除了一脸的脏兮兮,模样倒也算是俊俏。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智商。
王辰寻思,“看样子古代人也不好忽悠,这小子是个人才,如能为我所用倒也是好事,决不能被他看扁了。”当即心生一计,拿出了赵本山忽悠之魂。
他当年好奇,传销什么的,不就是骗人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上当,便研究了一下,于是乎就发现,我的个乖乖,传销简直就是门艺术!他不由得沉醉在这门艺术当中,确实没想到如今也有了有用的一天。
卖拐什么的,才刚刚开始。
王辰道,“诡辩?何为诡辩?没有道理强说理,叫做诡辩,硬辩!”
先偷换一波诡辩的概念。
又问道:“惠子问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却说:“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请问,庄子这个答法,算不算诡辩?”
这个问题和问,“过年了,是该杀猪还是该杀驴”是一个道理,问题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该不该答。
如果答:不算,那好了,已经输了,有歌词唱得好,“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什么可以是爱?”,同理,如果庄子都不算诡辩,刚才所言更算不得诡辩,可以此服人。
如果答:算,那也输了,你承认了诡辩就是强词夺理。稍微曲线救国一下,就可以再让你入到彀中。
小乞丐微微低下头来,并用手托着下巴,开始皱着眉头沉吟道:“这是道家学说中的,《庄子、秋水》里的一个小故事,原意告诫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与儒家学问,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算不算诡辩,这倒是还从没有人想过。这个……”
看着小乞丐认真思考的模样,王辰知道小乞丐已经上套了,心下一乐,“果然还是套路好使。”
思考了片刻,小乞丐可能是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一对明动的秋眸,静静盯着王辰,见王辰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登时疑心大起,可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而且王辰那炙热如拷打的目光,明知前方是坑,也不得佯装底气十足的答道:“那当然是……”
他还未说出答案,王辰便装作急不可耐的抢道:“不算是诡辩对吧?”
小乞丐一听,立马小胸脯一挺,反着来说道:“不对,他这就是诡辩,毫无疑问、千真万确就是诡辩!”
他一开始,还以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无耻流民,自以为读过点书,就来充大胖子,装好人,然后再骗钱骗色骗人白干活。实乃是可恶至极,要好好嘲弄一番。
一番谈论下来,才发现这个比自己大上一两岁的少年,多少还有点真才实学,虽然露出不少蹊跷,但话中还算有几分道理,对,只有几分,说什么国家社稷将亡,那是大大的不对,念其饿得脑袋进了水,也确实是由于朝廷治理不力导致他挨饿,就姑且……哼!
心道,“我就和他反着来总没错,且看看他买的什么关子,待我揭穿他,再狠狠羞辱他一番。”
然而这小乞丐却不知,他心中所想都被王辰料到了,不,应该说,是被王辰给诱导了。
在刚刚,小乞丐就要说出答案的时候,王辰忽然觉得,如果他答“不是诡辩”,连庄子这种一张嘴没理死撑的都不叫做诡辩,那王辰此前所言好歹有些依据,岂不比庄子有道理,等同于小乞丐承认了他的看法。
可这样一来太过于直接。有个四字成语说的好,“物极必反!”。小乞丐心中此时即便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也知道他是在胡诌的。要是现在就被直接揭晓答案,明明知道他说的不对,可又有无话可说,心中一矛盾,这蛮聪明的小乞丐可能会被察觉出真正的问题所在。要是这个结果,反而是他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以要循序渐进,走更远的路,虽不是最完美的,却是客观上最好的,要一步步来,温水煮青蛙,让他无力跳出彀中,这样才能对自己无比信服。
于是乎,他摸清楚了小乞丐的心理,用了一招激将法。这招激将法是他跟自己前世的领导学的,只不过不同的是,领导每次使出激将法的时候,他都要配合中计,以便让领导心里舒坦,社畜九九六,一言难尽。
就这招激将法,单从结果上来看,效果还不错。
浑然不知已经中计的小乞丐,一副倔强中透露着洋洋得意。
王辰窃喜,淡淡说道:“如果连庄周,道家圣人都是诡辩,那小兄弟你说,怎样才能让你信服!”
小乞丐道:“凡是要有凭有据,依据说理,便不算诡辩!”
王辰心道,“来了来了,等的就是你这话。”说道,“小兄弟可听说过,专家叫兽?”
小乞丐不明所以到:“从未听说过?”
王辰道,“这是我们家乡那里的一种奇异妖怪,虽称之为妖怪,身形却也和人差不多大,这妖怪原本所需要的食量也不过和人差不过,可却总克制不住自己贪吃,而且每次从农户那里抢夺粮食,偏偏还要和农户讲理,你说奇怪不奇怪?”
小乞丐道,“虽未听说过,却甚是奇怪。”
“嗯!这妖魔不止这些奇怪,”王辰继续道,“这妖怪在讲理的时候,总是引经据典,条条是道,因为每次都和别人用道理争吵,竞也练就一身本领,众农户的道理竞也说不过这妖怪,你说可笑不可笑。”
小乞丐冷静的想了想,指出:“始终是妖怪,并不是真实存在,可笑不笑也就无碍。”
王辰听了直摇头叹息,“你说得对,这妖怪存不存在,笑不笑人都不重要”。说到这里,作为曾经的社畜九九六,他眼中竟也微微含了些泪水,又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妖怪用什么道理说过了众农户。”
这句话倒勾起了小乞丐的好奇,他明亮的眼睛眨了眨问道:“什么道理?”
王辰道,“如果他有道理,就讲道理,没道理,那就制造道理,真没道理,哼哼……”他冷笑了两声。
“怎么了?”小乞丐大奇。
王辰道,“他可是妖怪,可以吃人的,硬抢就是了。”
小乞丐听后沉默不语,简直和朝廷里的贪官一致。
王辰连忙补充道,“所以说,引经据典来讲道理都是适应需要,讲出来的也未必是真的,而真理也许没有证实,但那就是真理,我们家乡还有一句话,“用事实检验真理!”我说的对不对,只有等到那个时候,天下大乱,才知道我是对的,到那时候,你再会后悔没跟哥吃香的喝辣的就晚了!”
王辰说到这里,小乞丐本来在认真思考,倏地脸色微变,犹如听到什么骇人的消息一般。
这回王辰倒是注意到了,只不过是以为他不舒服,连忙道:“小兄弟,你没事吧,要不要,跟着哥去抓点树根!”
那小乞丐实为王族众人,当下最关心的便是祖宗社稷,被他说天下大乱,说的心底一沉,就像被人一拳打在心窝一般难受,虽听到他的关心,兀自不理,呆呆想了些什么又道:“即无法寻得道理,就不要道理,你要是这么说,那前人写书攥书流于后人,岂不没有意义了,那人干脆连脑子也别动了算了!”
王辰闻言长叹一声,说道:“尚若我口中的那种妖怪到处都是,肆意横行,且不就是这样,国将不国,必亡矣!不过还好,那妖怪并不存在。”
小乞丐正要说些什么,王辰径自补充道,“即便如此,即便不能引经据典,即便无法证实,但那就是真理,只是其中真理,我不会说,也说不明白而已。”说到这里,王辰故作高深,仰天长叹一声,甚是惆怅。
小乞丐似有所感触,却也颇为不服,“说到底,你还是在胡诌,如果真有道理,又怎么会讲不出来。”
王辰笑了笑并不反驳,而是讲起了别的,“在我的家乡还有个妖怪,叫电脑,电的意思就是快如闪电,脑就是脑袋的意思,合起来就是思考问题非常快的大脑,商人做买卖,一笔大交易也许会让账房用算盘算一天,而电脑却只用一刻,就能算出抛去成本和各项支出,到底赚不赚钱,所以叫做电脑,因为这妖怪只剩脑。可这样有脑子的妖怪却被人给轻松驾驭,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一会,王辰老是来回问明明答不上来的问题,小乞丐有点不耐烦道:“请讲!”
“因为,他虽然有脑子,却没有想象力,人可以预知十年后,二十年后,一百年,甚至是一千年、一万之后的事情,这妖怪却不行,换句话来说,这妖怪表面脑子好使,但实质上还是笨的。而造成他笨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妖怪只有设置好前提,咳咳,也就是必须引经据典才能得出结论,他否定了可能,但人不会!所以不能事事都遵循守旧,否则就会丧失思考的。像王朝覆灭这种事,历史上朝代虽多,可供我们参考的却没有几个,要有想象力!”说着,王辰攥紧了拳头,紧紧握住,就如他此刻的决心一样。——造反!
小乞丐听后,更是兀自沉默不语,突地看向天空,他明亮的瞳孔,映出雪的灰影,一副久久不能释怀的样子。
就在刚刚,他竟然被王辰给说服了,败给了王辰的最后一句话。——像王朝覆灭这种事,历史上朝代虽多,可供参考的却没有几个,要有想象力!
尚若大乾国国运真当如此,确实,任谁也拿不出必然灭亡的依据,有的只不过是暴政的预兆,历史如长河,可那也只是对一个人,一个君王而言,但对一个朝代,历史却又无法参考。要别人拿出依据,无异于强人所难。
而那两个妖怪的故事,看似简单,简直和给小孩讲的睡前故事一样,听起来让人只觉得神奇。
但小乞丐知道,这个故事并不简单。
他的身份大有来头,他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研究众家学说,学习治国的王者之道,所以他才明白,那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小故事,而是包含了极大智慧,糅合了众家学术的故事,其中隐喻,如不是学识极深根本察觉不到,即便是现在的他,那也只是体会到,而未能完全懂得。
再回想起,最初他那大逆不道的言谈,虽说有些牵强,但却也无懈可击,让人不知从哪里能够反驳。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搞不好真就如他所说……
所以眼前这人并不简单。常有人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如今倒是真见到一个混在乞丐中高人。即便不是高人,也绝非一般人,至少有着超越常人,超越自己的见识。
念至此,小乞丐果断抱拳恭敬地对着王辰微微俯身敬道:“兄台真乃高人,讲的两个故事让我感同身受,此前是我的不是。”
小乞丐的嗓子很锐,但听起来却很动听,亦很舒服的,王辰这一听,心底到底还是乐开了花。
他成功的对一位小朋友进行了洗脑,这就是传销学,啊不,说是传销太对不起这门学问的伟大,应该称之为游说学。
瞧——这就瘸了一位。
王辰喜形于色,但还没忘记最初的目的,他要招两三个人入伙,抢占乞讨的地盘,现在只是开始,就已然费了老大得劲。心下除了窃喜,还有的就是松了一口气。
当下就向小乞丐套近乎道:“哪里哪里,小弟也是聪明过人,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想来你我哥弟二人,今后必然会大富大贵,是不是想通了,要跟哥哥打天下,哥哥可是打算在招募两个好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在高阳县的主街道附近占据一个小巷,至少能够保证咱们不再饿肚子,吃的还算凑合。”王辰说着挑动了下眉毛。两人明明没有啥关系,他却主动称哥弟,无形之中拉近距离。
不过,却招到了小乞丐直直一个白眼,小乞丐虽觉得他这人很无礼,但又觉得正如他所说,又没有什么不妥,开口道:“小弟……小弟柳小史,柳树的柳,大小的小,史记的史,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王辰知道这单生意成了,应道:“哥哥我叫王辰,王者的王,星辰大海的辰。”
柳小史道:“大哥好,不如今日我俩结拜兄弟如何?”他只是觉得认识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倒也是人生一大经历,这些日子流浪,他的王者之气蒙尘,倒学了些三教九流江湖义气,便仿着所见,拜起了把子兄弟,一来是好玩,二来也没打算当真,只当骗一骗眼前这有趣之人,先利用它一番也不错。
王辰则一听这小伙挺上道的,当即表示同意,只可惜没有啥东西让他俩歃血为盟。两人只是简单的互相附身互拜了一下。
柳小史道:“哥哥,所言使我突有感悟,可我仍不信大乾国将倾衰。”
王辰如今倒也坦言道:“老实说,大乾国到底会不会玩完,我心里也不是非常确定,但是,如果大乾国遍地都和这高阳县一般,那就绝对没跑了!”这么说着,却也终于开始狐疑,这小乞丐怎么还在这亡不亡国的地方绕弯,当下不是应该先跟丐帮抢地盘,占据个一份三亩地,好乞讨啊。他都消瘦成这个样子了,看起来比我瘦了不止一点,却不忘心念国家大事,唉,多半是让封建的读书人制度给坑害的吧。
柳史又是一阵不语,随后笑道,“不知大哥有啥打算?”
王辰心道,“前面的都只是忽悠,想要让别人跟着自己干事,还是要有切实的东西的,要有奔头!”说道:“今天天就快要黑了,雪还在不停的下,如果弟弟要是饿的厉害,大哥倒是可以给你弄点树根什么的补一补,等到明天,咱们先去排队喝粥,有点力气,再去寻一个两个志同道合的落难兄弟,去抢占高阳县县老爷,在外面包养小妾的宅子门口的那条小巷,那里离县衙颇远,而且只有几个老乞丐,不过,那小巷里竟是些有权有势的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难免不想让别人多嘴,所以偶有铜板什么的,到明晚我估计就能吃得上馒头了。”王辰说着,同时也在想,那几个老乞丐虽然老了点,但自己缺人,到时候不行一块收编了吧。随后摇了摇头,“想那么多干嘛,当下还是要在找两个帮手最为紧要。实在不想整天这么饿的心慌了。”
柳史听后答道:“如此,甚好,听哥哥的。”
这小弟蛮听话的,王辰还是很满意的,说道:“你饿吗?”
“不饿。”
“那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吧,县内估计没地方待了,但在郊外,没有高墙躲避风雪,又冻得厉害……”王辰一顿沉吟,正思索怎么办的时候,忽的叫到:“有了!”
他刚好瞧见远处稍高的小山丘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建筑,远离街巷。说道:“咱们到那里睡一晚上吧。”
柳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冒着风雪又来到此处。这才发觉只是一座道观。只见,明晃晃的大门上用红漆写着“清心道馆”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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