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树的故事吗？
……
……
睁开双眼。
是明亮的灯，和一块纯白的天花板。
全身都好痛，疼痛使我瞬间清醒。
可最疼的还是脑袋，难受的紧。
耳边传来一声呼喊，“周医生——”
脚步声忽然响起，又暗自削弱。
“周医生，病人醒了！”是一道纤细的女声。
满眼都是触不可及的白，像是一场白昙的葬礼。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进来，走到床边，拿着小手电筒，用手撑开我的眼睛仔细检查。
看了看，嘴里问起了话，“迟念……”
他叫着，“迟念？”
我看向他，却又觉得只是看过去都费了好大力气。
浑身酸软，像是被抽空过力气。
“迟念，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看着他，眨了下眼。
过了会，他又说：“听得到的话就点点头。”
我照做，点了点头。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我当然听得到，我又不聋。
这位穿白大褂的人松了口气，直起腰来，跟身边的人说了句，“没事了，好好照料着。”
他说完，看了眼挂着的输液瓶，然后转身走出去。
察觉到身边好似没人了，我动了动手指。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仿佛不是我自己。
指尖的关节好像是腐朽很多年的机器，动一动都宛若幻觉。
我勉强支撑着想坐起来，却又觉得全身酸痛，使不上劲。
刚坐起来，一个人从门外缓缓走过来。
那人面庞如此熟悉……
“学长！”我不禁喊出口。
两个简短的字，代表无限的期望。
可就是这样两个短短的两个字，暗哑难听，像是蚊子嗡鸣。
他见我吃力坐不起来的样子，也不着急，更不紧张，只是慢慢走过来。
我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好像变了。
他走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没输完的药。
他的脸颊瘦了些，棱角更加分明。
头发不似从前那般柔软蓬松，而是挺直的、规矩的。
就像他的西装。
为什么穿西装呢？
难道今天学校有什么活动？
哦，对了！
今天是他十九岁的生日。
我赶紧抓住他的衣角，努力抿了抿唇。
“生日快乐。”
喉咙好痛，努力只憋出这么一句。
他听到这话，愣了愣。
许久，低下头，望着我，不说话。
我有些不解。
他……怎么会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我。
他……不是这样的。
宋学长的眼神，一直都是很温柔的。
极其温柔的他，是那个我喜欢的他。
那个……我在十八岁暗恋的人。
他看着我，语气淡淡的，“我生日的前一天喝药自杀，生日当天在医院洗胃，这种快乐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他冷笑：“你在梦里过的生日吧？”
什么意思？
我一时没听懂怎么回事。
“什么？”
他坐下，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怎么，难不成还想说药是别人灌的？”
听完，我这时才觉得胃疼的有些难受。
看一眼周围的布景，这应该是医院。
可我为什么在医院？
为什么他说的过生日是做梦？
今天不是12月21号吗？
喝药……我为什么要喝药？
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一个个问题不断抛过来。
面前这个眼神陌生的人，到底是谁？
一切太过混乱，我实在摸不着头脑。
看着他的眼神，我小心问，“你……你是谁啊？”
他嗤笑一声，像是看笑话一般看我，“昨天还在求着我不要离婚，今天就问我是谁了？”
我皱着眉：“离婚？”
什么离婚？
离婚……
难道我跟他结婚了？
唉！我跟他结婚了！
我居然跟他结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的暗恋有结果了？我居然追到男神还把他拐回家了？
我攸然欣喜万分，甚至有一些得意。
可一抬头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又只好把满面笑容憋回去。
心里默念：迟念，冷静、冷静。
我收拾好心情，假话严肃，明知故问，“你是……宋……宋清远吧？”
他叹息，无奈回头：“她是不是失忆了？”
护士“啊”了一声。
护士正好拿着仪器进来，他便冲着护士问。
“怎么会？”护士抓住我的胳膊，要准备抽血。
“我没听说过喝药还会失忆的啊。”
宋清远在一旁皱眉看着：“她现在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
护士放下手里的东西：“那我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一下？”
宋清远点头：“行，最好一次性检查完，别出院又有什么事，我懒得再跑一趟。”
我看着这两人说我脑子有问题，忽然觉得自己脑子好像确实不太正常。
或者……
他们有什么问题。趁着护士出去，我使劲掐了自己一下。
疼！
这确实不是梦境。
我环顾四周，看着不像是拙劣的恶作剧。
医生进来，又开始检查。
我心里暗暗不安，难道……
周医生把全部指项看完后说：“没问题啊，这不挺正常的吗？。”
宋清远反问，“正常吗？”
周医生拿笔在病例上做笔记：“可能是刚醒有点迷糊，等会我们在检查一下，有空照个脑部CT吧。”
医生说完，又被叫走了。
宋清远坐在那里，对我脑子正常这件事貌似有些不甘心。
“今天，是几月几号？”看到医生走远，我才敢问。
他看我一眼，回，“3月20号。”
“我……”
宋清远打断：“你生日在7月。”
我眨眨眼，他居然一眼看出我想问什么了。
要是我脑子不正常，那他肯定也正常不了。
“诶，是吗？”我想了想，“不对！”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今天不是12月吗？”
宋清远站起来走进摸我的头：“是不是安眠药进脑子了？”
我脑中攸地蹦出个一个可怕的想法，躲开他的手，带有防备的问，“今天……是哪一年？”
宋清远插着兜：“清朝元年。”
“啊？”
“2020年。”
“啊？？？！！！”
我瞬间弹起来。
宋清远被吓了一跳，连退两步：“你……”
我还在持续震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此刻给我一个镜子，我一定能看到自己满脑袋的问号。
我，居然，穿越了吗？
不对。
应该算失忆。
让我想想……
是失忆，还是穿越，这是一个问题。
我只记得自己在图书馆看书，期末考试临近，高数还没复习完。
那天的晚霞满天，金黄全洒在外面的枯叶上，仿佛枯叶也活了一般。
然后……
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不对啊，电视里穿越至少得有个七星连珠，要不也得摔一跤什么之类的。
在图书馆看书也能看穿越吗？
我看的也不是什么神奇的书目啊，不就是教育局出版社的普通高数教材吗？
难道这是量子力学？
好像串学科了……
难道是牛顿的棺材板？
不对，好像还是物理……
还在沉思，宋清远强行把我拉起来。
我懵懵的看着他：“干什么？”
宋清远：“检查你脑子进没进水？”
“哦。”
他拉着我去照CT，我安分的跟着去。
俗话说，不检查一下怎么知道自己脑子到底有没有包？
到达CT室门口，我坐在长椅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阳光下……竟然做了美甲，闪闪亮亮。
这么麻烦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做呢？
还没来得及思考，门口播报响起。
机器冰冷的口吻，“下一位，迟念。”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看入了神，根本没听到。
“下一位，迟念。”机器又播了一遍。
我看得过于认真，还是没听到。
可宋清远听到了，他一巴掌拍在我手上：“神经病！”
我吓了一跳，立马站起来：“谁……谁叫我？”
……
周围人的笑声真爽朗。
我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绯红一片。
宋清远扶着脑袋，觉得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护士走出来：“迟念？”
“到！”我赶紧慌慌张张跑进去。
还是第一次照CT，感觉好神奇。
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的、没见过的，充满未知风险却又美好的。
带着忐忑的心躺上冰冷的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慢慢闭上眼睛……
照完CT回病房，宋清远还是不爱搭理我。
他一路上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业务繁忙。
他不会是买保险的吧？
啧啧啧……
一代学霸，最后居然混成卖保险的，真是让人唏嘘。
再看看他这一身西装……
明白了。
他就是买保险的。
也不知道是平安保险还是忍受保险。或许是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宋清远低头看我。
我赶紧低头躲避，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更不敢问。
回到病房，躺在有些凉的病床上。
我的身体好得很，完全没问题。
从前跑5000米，我可是全校第一，甩第二名不知道多少呢！
虽说是体育生单独比……
医生很快来了，带着检查报告。站在床边看了两眼。
医生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抬头，认真严肃，“我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医生愣了一下，满脸错愕。
宋清远正巧这时候接完电话进来，便指了指我：“她脑子是不是也中毒了？”
医生的表情，尴尬中带着无可奈何，他看一眼报告，都过去：“身体没什么问题，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
正常？
我很是惊讶，拉住医生：“我怎么可能没问题呢，我记得我才十八岁！”
气氛突然宁静。
医生尴尬一笑，“好多女性都记得自己只有十八岁的，这个正常，十七岁的也有……”
宋清远过来，略带嫌弃的拉开我抓周医生的手：“别管她，演技派，没人理过两天就好了。”
演技派？
我有些懵逼的眨眨眼，只觉脑中有一片浆糊。
难道我现在成女演员了？
终于有人发掘我的倾城之资了？
不应该，我不是学数学的吗？
难不是后来难度几何倍数增长的高数成劝退我，然后一咬牙干脆当明星去了？
而且他刚才说我演技好，那我应该是演技派，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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