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钟府席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其乐融融。
“姣姣多吃点,这短短几日怎么瘦了这么多?”林韵心疼道。
“几日前忽然想娘亲了,一时心中郁郁,今日恒瑾陪我去感业寺上香后,我已感觉好了许多。”
“别提这臭小子,说是陪你去上香,我赴宴回府路上正巧见他同朋友笑闹在一处呢。”
钟恒瑾有些赧然,李常洛见表弟少见的不好意思了,笑道:
“舅母莫误会,是我想单独待一会儿才支开他的,而且我如今是真的好很多了,只是劳舅舅和舅母担心了。”
“那就好”,林韵爱怜地摸摸李常洛的头,“别太伤心了,照顾好自己,万事有舅舅和舅母料理。”
“姣姣,今日......李重昌可有去找你?”舅舅钟运泽皱眉开口道。
李重昌是李常洛生父,不等李常洛回答,林韵便把筷子啪地一声按在桌上,怒道:
“这畜生又想干什么!当初姣姣的娘亲一故去,他就忙不迭把那小妾方氏扶上位,可怜我的姣姣,遇上一个如此狠毒的后母,若不是我趁她不在府上去看望姣姣,都不知道姣姣被她虐待成了什么样,那么冷的天,只给姣姣穿一件单衣,连姆妈也被她支使去别院,我看到姣姣时,她瘦瘦小小的正蹲在花圃里摘菊花吃......”说到往事,林韵痛心得忍不住潸然泪下。
李常洛忙搂着舅母小声安慰,钟运泽和钟恒瑾也气得撂下了筷子。
“自姣姣被我们接回府上抚养,那畜生就对姣姣不闻不问,如今见姣姣出落得这样好,便又腆着脸装一副慈父的样子,当年楚儿(李常洛娘亲)的事我还没同他算账,他若真敢算计到姣姣头上,我必要他悔不当初!”林韵恨声道。
“那李重昌,今日来找我,欲劝我把姣姣嫁给东州太守的妻弟刘岩为妻以换取与东州结盟,那刘岩猥琐好色且臃肿肥胖不说,传闻还喜好虐待姬妾,他这是要把姣姣往火坑里推啊!我怒斥他后他面上畏缩,不敢再在我面前提起,但我忧他直接来骚扰姣姣......”
“父亲莫忧心!这几日表姐若出门,我必守卫左右,那老匹夫若敢来,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林韵也抱住李常洛,道:“瑾儿说得有理,姣姣你可千万小心,莫着了那人面兽心的畜生的道!”
看着舅舅一家关切的神情,李常洛心中酸软,努力把泪意憋回去后,就轻松地笑道:
“我晓得的,你们莫忧心,我去年才整治过那老王八蛋,不会对他轻易放下戒心的。”
李常洛说的乃是去年暮春的一件旧事,江州春色好,李常洛常常出游踏春,途径货物琳琅满目、人来人往的三桥街时,被她那便宜爹李重昌和便宜后母方氏拦住,两人一见她就开始嘘寒问暖。
“一眨眼,我们洛洛如今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为父心中愧疚啊,未能看着你、守着你长大,你如今怨我也是应该的。”李重昌假意用衣袖抹泪。
方氏也接道:“这又哪里是你的错啊老爷,洛洛八岁就被逼离开了家,多年来我们都对她牵肠挂肚,只是遍寻不到机会见她一面。”
李常洛冷眼看着这两个甚至不知道她小名的家伙在这一唱一和。
见李常洛看戏似的不为所动,方氏又道:
“好在老天可怜我们,终于让我们一家团聚了。”
说完就想扑上来强行抱住李常洛。
周围围观的行人大多是看李常洛貌美惊人才驻足,又听了这一出感天动地的认亲戏码,纷纷拍手叫好。
却见姆妈一把推开欲扑上前来的方氏,把李常洛护在身后,不等李重昌和方氏变脸,李常洛轻笑着鼓掌,道:
“多年未见,你们这脸皮越发厚,戏也演得越发好了。”
李常洛一笑,本就娇艳的脸越发美得惊心动魄,往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洛洛,为父虽不如你舅舅位高权重,对你却也是一片拳拳之心啊,你说这话不就是要剜为父的心吗?”李重昌暗指李常洛不认他是因为趋炎附势,看不起不如舅舅厉害的亲爹。
人群也隐隐躁动,小声议论,李重昌和方氏心中得意,他们就是跟踪着李常洛出门,趁机在热闹的三桥街堵住她,用舆论逼她和他们相认,毕竟她舅舅可是江州太守,皇室无力掌控地方,钟运泽已是等同据有江州之地的一方诸侯,况且李常洛生得沉鱼落雁之貌,将来必得嫁一个高官尊爵之人,到时整个李家都能跟着沾光,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好一对慈父慈母,我就想问问你们,可知我今年岁数几何?”
“......”
“可知我娘亲给我取的小名叫什么?”
“......”
“你们什么时候来过钟府探望我却被人拦着不让进,敢不敢与门房对峙?”
“......”
“我娘亲故去后你就马上立小妾为妻,可出了我娘头七?”
“......”
姆妈也忍不住流泪道:“你们这两个黑心肝的!在夫人去世后便对我们姑娘不闻不问,我们姑娘那时候八岁却瘦弱得如同五六岁的小孩,还是靠街坊四邻瞧小孩儿可怜,匀点饭食给她,这才活了下来,若不是被姑娘的舅舅接回去,在你们手里磋磨着只怕等不到长大成人!”
说着又面向围观的众人,“大家如果不信,尽可去问住在这两个渣滓周围的邻人,看我所言是否属实!”
其实已不必问,看这夫妻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了,在众人唾弃、叫骂声中,李重昌和方氏愤愤不甘地狼狈离去,挤出人群时不知被谁绊了一跤,李重昌摔了个狗吃屎。
李常洛还犹嫌不足,掩面道:“我那父亲李重昌和后母方静就住在平泽坊里,大家若有不信,尽可去查证。”
美人伤神,尤为堪怜,众人更是气愤不已,直骂那两夫妻是吸血囊虫。
李常洛赶紧掩面回到马车上,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之后就时不时有人偷偷往李家扔臭鸡蛋、烂菜叶,李重昌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他本以为李常洛年幼好拿捏,此事十拿九稳,只要李常洛认他,到时钟运泽也不能拿李家怎么样,可如今李常洛不仅不认他,还让李家名声尽毁,方氏日日在家中骂李常洛狼心狗肺却无计可施,李重昌也怕钟运泽报复,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随着时间流逝,李常洛容貌越发摄人,江州有美人可堪倾国的传闻也渐渐流传开,刘岩此人最是好色,仗着姐夫是太守不知祸害了多少姑娘,听闻李常洛美名哪里还坐得住,派人找到李重昌,许以万金还承诺为他在东洲谋份好差事,诱得李重昌歹意又起,不知又要生出什么是非。
李常洛不知李重昌和刘岩私底下的交易,她此时有些忧心,吃完晚饭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表弟:“你可曾听闻过一个名叫段钺的人?”
“段钺?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看来段钺前世夺东州之战还未开启,还好,还来得及,她怕自己记错时间,故有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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