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小心惹火上身

chapter.06

那是我回到宁家近两年左右的寒冬,新年马上就要就降临,瑟瑟冷风将天空刮的什么也不剩。就是那晚,冬至的第二天,我所谓的生父,宁家的长子遭遇车祸当成离世。

一辆大货车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般,将那辆漆黑的轿车压的粉碎。心肝脾脏皲裂,他无力回天当场逝世的事故当场。

宁家长子,我们的父亲死在了冬至第二天的寒夜。更为可笑的是,葬礼上的黑白色相片竟然是我见他的第一面。从回宁宅开始,那人从未在我面前露过一面,也未曾看望一下他与已故前妻留下的小女儿。

母亲生前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起那个把她逼出宁家,把她一个大家闺秀逼成抑郁症的男人。那个让她终于在同样的冬夜死在窒息的煤气里的,我的父亲。

宁家人皆都是凉薄冰冷的心,连同1岁被带走的我。在骨血内也不可避免的流淌着血脉传承的无情人的血。

老年丧子,老爷子为他骄傲的长子举办了应有规模的葬礼,葬礼场地装饰的沉郁严肃,每个人都面无表情,不断有只在电视上新闻里出现的政商界各大人物前来悼念。他们在计算,宁家死去的长子会给他们带去多少利益,又会造成多少损失。

冷白灯光打下的灵堂,是未流一滴眼泪的金泰亨,他那双眼睛比较平常更加失焦,面无表情,什么感情都看不到。黑色的头发掩去他的眼睛,我只能看到一张侧脸。悼念直到夜半,灵堂里空荡荡,冷风在外面的声音听得不真切。

灵堂内只剩下瘦削的少年。

司机在轿车内恭敬的等候着,我咬咬唇,还是收回迈出灵堂的脚。我踟躇半晌,最终还是刻意板着脸,别扭地向少年搭话。却鬼使神差的同我13岁时刚进宁家一个周那个深秋,他在墓地同我说的话一模一样。

“现在是11点,你是要回去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宁屿川的眼睛持续失焦着,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你这是难过还是不难过?”我只觉得他眼内的墨色比之前浓郁许多,连同周围的温度也骤降至零度。我瞧着正中央黑白色的照片,怎么看也调动不出内心的波澜,毕竟我与那个男人,除了流淌着的血相同,再无父女之说。“要说难过也是我难过吧,我跟他一句话都没说过呢。”冷笑:“连见第一面的方式都这么特别,直接在葬礼上相认了。”

他继续沉默着,垂落在地面的眼眸暗淡无光。心里挣扎了一万遍,干脆我直接坐车回去,他随意想在这个冷清的灵堂呆多久就呆多久。可做出的行动却与大脑的想法相悖,也许是深秋时,少年打在地上上如墨的影子,让我难以心安的回去。

我走到宁屿川身边:“宁梦乔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我原来以为你是个没有感情没有起伏的机器人,倒不如你这样想,至少他走的干净利落,车祸一瞬间的事情,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就直接……人有很多死法,突然死去可能是最好的方法。病死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衰竭,太折磨。自杀的人太懦弱,放弃自己的生命其实并不是多解脱的事。还是突然死掉更好,眨眼就去了另一个世界,不用经历那些死前的繁琐步骤,也不用逼着自己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越说声音越小,本是存了安慰的心思,却说的离谱又滑稽,宁屿川终于抬眸看向我,我别扭地拧着眉头,似乎也在懊恼自己出于安慰目的说出的那些荒唐话语,缓声开口:“母亲就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你信不信,她死的那天,我是有感觉的。”

少年冷月光般的目光望向我。

"我出门上学,她突然在我临出门前叫住我,然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她很久都没摸过我的头了。她说只是想看我长高多少,还说我以后一定会长的比她还高,然后在送我上学后,安静的回到厨房打开煤气。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我还以为真的能叫醒她,摇了她很多次。所以你还好,至少没看到他离开时候的样子,就会总有种他还活着的幻觉。有了这种幻觉,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本是随口说出的话,随空气散开就罢,可偏偏眼睛突然酸涩,眨下一抹冰凉。我刚要抬手将脸上的眼泪抹去,肌肤就被更冰凉的温度触碰,修长玉瓷般的手指,完美接过我掉落的泪珠。我惊诧瞪大眼,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空淡如雾,寒如玄冰的少年,怎么可能做出擦拭眼泪的动作。许是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到,我仓皇后退一步,却自己绊住了自己。后仰的间隙,下意识抓住眼前人的衣领,却未曾想将他一起带倒。

“啊!”我惊呼一声,紧闭着眼,脑袋处预想之中坚硬的疼痛没有来袭。缓缓睁开双眼,他的手垫在我的脑袋下面,磕在地上发出硬邦邦的声响。那手心带着冬夜的寒气顺着发丝传入肌肤,他伏在我身上逆光打下一团影子。

仍旧是紧闭的下颌,冷淡漠然的眼睛,却在阴影里明亮了许多。我瞪大眼看着他放大的脸,呼吸间是透着清冽的寒气,接着脸颊落下一片冰凉,然后以他为背景的墨蓝色天幕开始下起悠悠白雪。一朵一朵晶莹的雪花飘至我的脸颊,然后融化成小小一滴水,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今年的雪下得很迟,却也很巧。

他似乎在看着我,只是在单纯的看着我,我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要窒息的爆炸,那眼神没有感情,没有欲望,没有一丝动荡,只是在冷静的看着我逐渐变红的脸。那一瞬间,我突然忘记了这个伏在我身上的少年,是同我流淌着一脉血液的哥哥。相反,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学院里那些精贵大小姐们偷偷谈论起宁屿川的话,

“如果有人近距离面对面看着宁屿川的脸,那人一定会在下一秒窒息晕倒。”

晕倒虽是没有,但那一瞬间,我只感觉鼻息间的氧气一瞬间消耗殆尽,后脑处是他冰凉的手心……感觉……整快要窒息了……

宁屿川终于开口:“松手。”

我茫然眨眼,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仓皇收手,他的衣服上留下一片褶皱。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尘土,我也狼狈从地上站起身来,鼻头被冻得通红,脸颊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粉红。他的修长的手指上的骨节处,因为护着我的后脑勺而被地面擦破一层皮,渐渐有红色的血丝印出来。心脏砰砰直跳,这种感觉让我想逃跑,也让我想就那么站在原地,站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这灵堂的地板,是真的冰凉刺骨。

—————————思绪回归—————————

“我敢……”

“我必须敢……”

这个提前举办的家宴如同夏日的闪电雷鸣,将原本的平静打破。宁家上下的氛围也被老爷子捉摸不透的决定以及突然出现的义子搅乱。司机小心翼翼的呼唤将我与他的气氛打破,手里恭敬的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少爷,老爷让你再回去老宅一趟。”

倚在我肩膀的头抬起来,柔软的发丝擦着我的耳畔经过,放在我肩膀上的双手慢慢松开力气,他合上双眼,再睁开后又是平常一样的淡漠冰冷。嘴唇瓮动:“知道了。”

不知道老爷子又给他安排了什么,宁祈安说他再次出国了。

我身形一颤,眼前重新浮现五年前他出国时的场景,高挑瘦削的身影与乌云密布的天结合在一起,嘴唇颤抖:“他还回来吗?”

宁祈安:“你傻了,他不回来怎么跟那个宁熙俊竞争。”像是心下突然提起的石头落了地,我微不可查的松一口气。而现下,最要紧的还是爷爷交于我的条件。宁梦乔得到了那块地,又怎么会等着让我拿回来,凭她的疯狂劲头,怕是不久就要将墓地随意拆毁。

苦涩醇香的咖啡从舌腔内滑过,我抬眼看向对面的人,李烨恩樱桃般水润嫣红的嘴唇勾起,一双葡萄般透亮的眼睛转动一圈。“你找我帮忙,倒是出乎我意料了。”

她同岩墨尘一样,是宁家从千百“培养材料”里层层筛选出来的人选。闵其凭借一身本事得到爷爷的青睐,而她则是凭借一副与白兔相貌相悖的狐狸心肠拔得头筹,她像个玲珑的交际花游走在各色男子周边,凭借美色与眼色为宁家收集墙外信息,打理人脉。

看着她慵懒自在的神态,我倒不自觉想起与她的初次见面,这么多年,她骨子了多些妩媚与轻熟,而那股子狡猾玲珑的气质倒是一点没变。初见的她,脸颊白皙透红,灵巧转动双眼。“四小姐你好啊,我是李烨恩,以后跟你一起上学。但是请你没事别找我,我很忙。”

我:“你也知道我要找你帮什么,玄泽禹软硬不吃,我可没你那个七窍玲珑心,讨得各色男人的欢喜。”她倒是坦荡接受我嘲讽似的恭维。“在他眼里,我就是整天正事不干,花天酒地,随便给人下药的人。”

“他的看法也没错啊。”

我不耐烦:“你到底帮不帮?”

李烨恩:“这就急眼了?怎么说你以前也帮过我忙,这次当还你这个人情了。”随意将头偏向玻璃窗外:“不然我怎么会直接让你把见面地点定在这个咖啡厅。”我随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高大威严的玻璃楼层反射亮白的天空眼色,与这个咖啡厅仅有一街之隔。

金光闪闪的"警察厅"三个大字一尘不染。

“对面是警察厅?”

李烨恩:“玄泽禹这种类型的,小白兔一样的白莲花最入他眼。别总瞪眼,嘴巴嘟起来点儿,声音嗲点儿,样子无辜点儿就行。”

我叹气:“哪有那么简单……”

“连爷爷也知道,你跟他已经有过"亲密接触",把他揽入裙下还有什么困难?”

我面色有些僵硬:“接触……倒不如说是得罪了。”

李烨恩饶有兴趣:“怎么?难不成你还真给他下药了?”

我拿着杯子的动作一瞬间停滞,僵硬又苍白的神色被李烨恩完美的捕捉。

李烨恩眼内闪过精光:“涨胆子了呀,宁嘉洛,你还敢真给警察厅的这位Joe少爷耍这种赖皮的手段。”

我扶额:“不是我,是宁祈安,这件事以后再说……”

李烨恩:“先不管你跟他有过什么过节,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罢,直接装无辜就行。你知道有多少比你皮相精致,人精胆大的大小姐觊觎玄泽禹吗?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都是些庸脂俗粉,这时候用点白莲花的技巧把他一招拿下才是正解。看多了油腻奢华的菜肴,他总要来点儿清新爽口的小菜吧。”

李烨恩唇角轻弯,似是有十足的把握。“装白莲花会吗?小白兔会吗?”

我站在警察厅的大厅内,一鼓作气。“找到玄泽禹,跟他道歉,然后装成一朵盛世白莲花邀请他吃一顿晚餐……”走向电梯摁下按钮,心里默念“表情无辜点,声音嗲一点……”

电梯开了我便满怀心思地低头进入,未想到却直接撞入一个坚硬炽热的胸膛。我抬头望去,他的领口微敞,露出劲道的锁骨和轻轻滚动的喉结,眼神逐渐往上,与他对视,我吞了口唾沫。时机就是这么巧妙,我被他凌然的目光震慑住浑身动弹不得,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凛然又高傲,完美融合了警察厅少爷独有的英气与天之骄子的傲气。“你还想靠多久?”他有力的心跳在耳边不断回响。

我慌乱直起身子:“那个……我是来找你的。”

玄泽禹:“你还有胆子直接来警察厅?啊?知道下药这种腌臜手段需要判多久的牢吗?”

“我那天的事情是不知情的……”

玄泽禹嗤笑一声:“狡辩罪加一等。”

我:“但是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玄泽禹眼内尽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你倒是同以前一点也没变,宁家大小姐宁梦乔的风格,你是继承的分毫不差。”

“你错了,我要是有她那股子疯狂,早不只是下药这么简单……”我下意识出口反驳的瞬间就后悔了,他眼内的讥诮更加明显。“有自知之明的话,最好别来找我,警察厅不是供你消遣的地方。我还以为你吃过一次教训就会长记性,没想到你的脑袋跟上学的时候一样,芝麻大小,不见长进。”

眼看他要走出电梯,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玄泽禹冰冷的眼神打在我身上:“松手。”

“那时候是我年少无知,但是当时没有我的话,你这个继承人早就被人……”

“说够了没?”

“没有!”我拉住他的袖子,“我承认那天晚上我想捉弄你才在你的酒里放了药粒,可是我不知道我的杯子里也有。”玄泽禹不耐的打量我,继续解释:“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如果真要睡了你的话,我一定会要你心甘情愿的主动跟我……”话说到一半……我才觉得这话怎么越听越奇怪。这好像,跟李智恩说的白莲花形象恰恰相反吧……

玄泽禹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你说什么?”

我懊恼的咬紧牙关,看着他一脸戏谑的表情,我气不打一处来,哪里还管李智恩什么装小白兔的说法,干脆直截了当的说出口。

“要不要试试跟我处处?”说出来的一瞬间空气就凝固了,他嗤笑一声,想要甩开我的手。我更紧的拉住他的衣服,索性破罐破摔:“其实,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对你心怀不轨……啊不对,是暗送秋波。”

玄泽禹眼内的讥讽意味更甚,他刚要张口说话,另一边的电梯到达大厅,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持着手机枪嘈乱经过。玄泽禹甩过我的手,眉头紧拧,神情肃穆的拦过一名手下:“怎么了?”

那手下见到是他,更加慌乱,结结巴巴的回复:“江…江东区发生暴乱,似乎是帮派内斗。”

我眉梢一跳,江东区,好像是爷爷之前吩咐岩墨尘经常活动的地方。

玄泽禹:“马上调两队人去江东区,具体位置在哪里?”

警察:“码头。”

抬眼间便看见玄泽禹责任感爆发,直接率队赶出警察厅准备去江东区压制暴乱。总觉得心里不痛快,我踩着高跟鞋小跑追上他。玄泽禹正要走出警察厅大门,我赶忙拦住他。“哎…你”玄泽禹眼睛危险眯起,神情不耐:“走开,别碍事。”

“我也去……”

玄泽禹:“不想死就识趣点,现在不是你们这些大小姐随便撒野的时候。”说罢他便不再看我一眼,迈开长腿走出就警厅,利索的带领一队人坐上警车。

眉间微微皱起,虽说江东区常有暴动,但很少动乱到惊动了警察厅……眼前闪过闵其面无表情的脸,这不是担心,怎么说他也算是我初来宁家时的半个保镖吧……虽然那是爷爷的命令,他不能违抗,但也算是帮我扛了不少麻烦。想到这里,我便忙赶回咖啡厅,开动来时开来的车准备前往江东区。

“喂!”李烨恩从咖啡厅走出来,拦住发动汽车的我“警察厅怎么了?”想必警察厅一队队出动的大动作也惊扰了这边的人群。

“江东区暴乱,我怕是岩墨尘出事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往江东区跑。”

“哦。”她不慌不忙,“那你去干嘛?”

“怎么说他也帮过我,我去看看能不能……”

“就你?”李烨恩怀疑似的看向我,然后自顾自拉开车门坐上来。“你不添乱就算行善积德了。我跟你一块去,怎么说岩墨尘也是我半个同事,而且我要是让你自己去了,宁屿川回来还不杀了我?”

不顾得上她的冷嘲热讽,我发动汽车便随着呼啸而过的一辆辆警车一同赶往江东区。所谓的江东区,鱼龙混杂,当初岩墨尘就是从那里被发掘的。众生百态,贫穷与肮脏早已成为江东区的标志,而江东区也是黑市与黑道的欢乐场,地下交易与大小动乱频发。那里生活的,不是贫穷怯懦,任人宰割的穷苦人家。就是横行霸市,刀尖舔血的三大帮派,蜂巢,蜂巢,雅雀。有人曾这么说,江东区,可以成为懦弱者的人间地狱,也可以成为堕落者的极乐世界。

我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在手机上利落点开岩墨尘的联系方式,摁下免提后,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响声,却迟迟不见人接听。前方玄泽禹率领的一排排警车响着红蓝的警鸣声,惊动了不少马路上的车辆。我跟李烨恩也顺着警车开出的道一路畅通的随着他们来到江东区暴乱地点。码头上不远处的仓库闪烁着火光,乌烟瘴气中传来辱骂的声音,一辆辆警车的赶到并未让他们消停多少。

蜂巢成员:“强弩之末了还嘴硬?我看你们雅雀还真是快完蛋了。”

雅雀成员:“妈的!让老子抓着谁捣乱一定扒了他的皮!”

蜂巢成员:“临时出尔反尔的明明是你们雅雀,金家还真他妈的一派肮脏手段。”

雅雀成员:“我呸!死到临头还他妈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这件事跟我们金家雅雀一点关系都没有!”

“砰!砰!砰!”玄泽禹下车后直接向天上连发几发子弹,“在场所有聚众闹事者,全部收押回警厅!”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码头仓库就爆发一声巨响。爆炸声让我陡然战栗了一下,耳旁嗡嗡作响,所有人都震慑了一秒,逃亡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我跟李烨恩趁乱下车,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哪只是暴乱这么简单!连炸药都用上了!”我拿着手机一直拨打岩墨尘的号码,却总是被冰凉的机器女声截断。合上手机,“我去看看!”李烨恩摁住我的手:“您可是金贵的四小姐,我怎么敢让你一个人下去,我跟你一块儿。”

玄泽禹:“你们把在场打斗的人押回去,其他的人跟我去爆炸的仓库。”我跟李智恩趁着所有人混乱行动的时间,绕过警车,准备从仓库后方溜进去。正好玄泽禹带领的一队警察正赶往仓库正门还没有时间突袭到后门,仓库后门也是一片狼藉,内里的缠斗声与枪鸣声更加明晰。

李烨恩拉住想要继续走进去的我:“没听见里面的动静?这已经不是你该掺和的了。”没等她话音落下,一阵剧烈的拳打脚踢声隔着仓库背面的那道铁门向我们逼近,似乎是铁棒打断肋骨的声响,皮肉与铁棒撞击的钝声让我楞在原地。我更加焦急的再次回拨手机上的号码,熟悉的震动声以及简单的默认铃声在生了锈的铁门里面响起,伴随着一声声棍棒与闷哼的背景音。我跟李烨恩对视一眼,便用力将门拉开,沉重的铁门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铲铲落下的土黄色尘土让我一阵咳嗽,灰尘落尽后,是不远处缠斗的重重人影。看清眼前的景象,我瞳孔放大,嗓子内因落入灰尘而一阵干涩。

“岩墨尘!”那人被围在缠斗中心,衣兜里的手机扔在孜孜不倦的震动着……他的身影像只桀骜不驯的孤狼,朝着一个个冲向他的人群不留情面的下手。铁棒砸在他的后背,而他像是没有痛觉般更有力的回身出拳,狠厉的拳头直击对方的太阳穴。那群缠斗他的人终于哀嚎着倒在地上,如同虫蚁般四处滚动,他朝我这边看来,眼内的红光这才消散了些。“宁嘉洛?”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只看见他狠厉的抬脚揣向另一人的的颅骨,额间是隐约一层薄汗。罕见的吃力……

李烨恩扫了四周一眼,然后提醒他:“岩墨尘,警察来了。”

我跨一步走向前:“发生什么事了?”他没回答我,而是神情更加严重,连带着红光未消的双眼也变得锐利起来,搜出倒在地下的一人身上的枪,他冲我们走来。他脚步虚晃,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醒目的血迹,看起来是受了不少重伤。而尤为严重的,便是他腹部那处醒目刺眼的猩红,岩墨尘刚走近,我便闻见了他身上那股混着尘土、血腥味,以及他自身的薄荷味的复杂味道。他身后的仓库内是更加混乱的场面,爆炸让瓦砾不断掉落,火光明明灭灭,窜逃的人影与打斗的人影层层叠叠。

岩墨尘走出仓库,腹部潺潺流着鲜血,语气孱弱。“先走,别碍事。”我看着他染着自己红褐色血迹的手,手里还熟练的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他从来不碰枪……

虽然他没有说过,但我曾从宁家其他“材料”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的父母,便是死在枪下的,一人一颗子弹,正中太阳穴。他厌恶枪,是什么事情竟然能驱使让他能够拿起杀死自己父母的武器。

我目光从他那只握紧枪柄的手上移,然后看向他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动枪了?”

“是爷爷让你动的?”

岩墨尘看向我,“与你无关!”

仓库的前门被狠狠撞开,仓库内一片狼藉景象令玄泽禹眉头皱的更深。一双凌厉的眼睛漆黑见底,凛然得令人不敢直视,仓库内还在缠斗的人见警察闯进来,纷纷叫骂着作鸟兽散。“条子来了!快跑!”

玄泽禹冷哼一声,一字一句,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式语气。“一个都不准放过,特别是动枪的,全部缉拿归案。”

岩墨尘眼神微暗,这次暴动一共涉及三波人,宁家的雅雀,江东的蜂巢,以及另一波人。而在仓库后门与他缠斗的是那一波不明身份的人,甚至身上还带了手枪。可那群人带了枪却不用,似乎并没想把他置于死地,而是单纯的要破坏这次宁家雅雀与江东区蜂巢的合作。

“先走!”岩墨尘沉声说道,压抑着腹部撕裂般的疼痛。阴翳的声音随着闵玧其的话尾响起,那人随着尘土走出仓库后门,

???嗤笑一声:“岩墨尘,这次的动乱,你必须给我个交待。”

岩墨尘语气微虚,却仍旧不慌不乱。“有人捣乱,就这么简单。”

“那边的,把手举起来!”将仓库内作乱的人群压制后,一个年轻警察发现了站在仓库后门外的角落僵持的四人。

雅雀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隐约传过来。“谁在那边?”

???暗骂一句“该死!”,便拿着手枪匆匆离开。

警察冲这边的一声吼让我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然后担忧的看向对面的人。他紧绷的身体微弱的轻晃一下,腹部的伤处随着他的沉重喘息有鲜红的血迹渗出。“你腹部是枪伤还是刀伤?”

岩墨尘抬眼费力的看向我,“别管闲事!”

“你是金家的人,你的事算不上闲事。”

他下颌微微收紧:“你……”

我皱眉看向逐渐逼近的绰绰人影:“警察要过来了,李烨恩,快扶他走。”

李烨恩探究似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也只能这样了!”说罢她便扶着早已脚步虚浮的岩墨尘随着我们来时的小路离开。“撑着点!我可没多大力气。”

我咬牙看着他们逐渐不见的身影这才舒了口气,回头便看见已经出了仓库的警察制服。一位面色严肃的警察持枪对准我:“刚刚跟你一起的那些人呢?”随后一群警察举着枪将我团团围住,接着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踩着地上的狼藉踏出仓库后门。

玄泽禹打量了后门周遭一番,视线在地上殷红血迹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目光冷冷落在我身上,看到我身上染着的岩墨尘的血迹,他目光微微停滞。表情似笑非笑,惹得我后背一阵发凉。

“跑了的那几个人给我追!把那些抓到的人通通带回警厅。”锋利的眼眸冷冷扫过我的脸,“这个女人不用管,她跑不到哪去。”眉梢高挑:“宁小姐,解释一下吧。”

确认李烨恩跟岩墨尘彻底没了身影我才暗暗放下心,玄泽禹好整以暇的看向我衣服上的血污。“这是无意中沾上的,那些逃了的人我不认识。”他似是看着爪牙下的猎物般,似笑非笑,眼内闪过明暗不定的光。直到身后的人都按照他的吩咐赶去追赶抓人后,他才冷冷开口,“参与斗殴,扰乱公务,私自放走相关犯人。”

我在他的威压下暗暗吞咽一口唾沫,“喂!”

“把手给我。”我不情不愿的伸出手,还未反应过来,"咔哒"一声,手腕上是闪着冷光的银质手铐。

我抬头怒视:“你就这么对待一小时前跟你告白的人?”

玄泽禹鄙夷一笑:“宁家小姐,高攀不起。”随后目光更加冰冷:“你最好交待清楚你跟这次江东暴乱的关系,以及你放跑的那两个人的身份。”

我移开目光,不吭一声。

“看来你是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了?”

我:“爱慕您joe少爷的大名,所以不知死活的跟过来了,就这样而已。”

玄泽禹:“想尝一下警厅的残羹冷饭吗?还是说,想在警厅的监狱里住几天?”

我:“你不是认定了我跟跑了的那几个人有关吗?我解释了你也不信。不过这一板一眼的敬业态度,倒是让我对Joe少爷的爱慕更深一层了呢。所以……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

玄泽禹似笑非笑的表情收起,并未被我轻佻的话语触动一分。未等我反应过来,他便突然使力拉拽过拷住我的冰凉手铐,我一个趔趄向前,玄泽禹的脸在我面前陡然放大。他直直的盯着我,像是要看穿我全部的心思,带着凉意的吐息在我耳边压低音量悠然响起。“我警告你,不要随意撩拨别人。尤其是我…”轻笑,呵出的气息让我耳朵一阵发烫“小心惹祸上身!最好祈祷那两个人不会被抓着,你有权保持沉默,也可以找宁家人把你放出去,否则你所说的一切都没有用。”

chapter.06--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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