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上7:42的苏醒

“保管好它!”

面前的男人如灰般消散了。

我看着手里的一只人手发呆。准确的说,那是一只正在跳动的肉色人手,伴着几道细细的血流,正趴在我的手里。

大概是那个男子临死之前抛给我的吧。

“最近没的人可有点多啊。”我强装镇定的对身后神色紧张的陈泽说,“这死前还爆装备的可还是第一次。”

陈泽显然是又开始警惕了,小心地打量着四周,抽出了腰间别着的爪刀,转了两圈,把在了手里。

“最近就这样,你别在那起架势了,最近这些人又不是在这里面死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那只奇怪的人手,若无其事地塞进了挎包。“从初中开始你就这样,一有风吹草动就拔刀。”

“该小心还是要小心,你看刚才那个人着急的样子。他分明知道自己要死。”陈泽左顾右盼了一阵,确认了四周没有异常后,把爪刀插回了刀鞘。

“行了,走吧,都见怪不怪了。”我从挎包里抽出地图查看,“穿过这片林子,就到了约定跟查尔斯碰面的港口了,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突然,陈泽惊慌地大叫起来:“友星,你的后背……那只手!”

我的背后瞬间一阵瘙痒,又从我右侧的锁骨蔓延过来。不安的感觉聚集到了我的前胸。

低头看去,一只人手正死死地抓附在我的胸口上,血管根根凸起,棱角分明。每一根指甲都仿佛嵌入到了我的肉里,传来疼痛。

我吓得不轻,本能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双手用力地从胸口向下推拽。“妈的,这玩意怎么这么邪门……”

眼前红影略过,胸口上的诡异人手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颈部的收缩感。那手正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

我的手四处挥舞着,不受我控制,却逐渐向后脑移去。

视线里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世界如谢幕般黯淡。

“保管好它。”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抬头望去,窗外满目疮痍。破败的土墙倾倒一片,裂痕里的青苔正咀嚼着破败的瓦石。不远处噼啪作响的灰色垃圾袋随着冷冷的晨雨,对我讥讽着:“小子,你还没死呐!”

不会错的——我没死。我还在这个烂透了的世界上活着。

梦游时代78年6月8日7:42(UTC+8)

我叫于友星,21岁。此时此刻我的手里攥着半截连接线,我顺着连接线往上摸,还好——它还没有和我的后脑断开。

自我记事开始,这根连接线就是从我后脑里抻出来的。不光是我,所有人的后脑都有这么一根线。从小,父母都会在晚上十二点前把这根连接线插在床头的插孔上,以便在00:00准时进入到“游戏”。“游戏”会从00:00持续到次日上午8:00。时间一到,大家就又会从床上起来,进行日常生活。

然而,在庆幸自己找回一条命的同时,我又陷入了不解之中。

在“游戏”当中,我们都无法主动退出,更别提操纵自己真实世界里的身体了。然而,刚才的我的确为了保命,在“游戏”当中拔掉了现实世界中的连接线。

也许是那只手的作用?

来不及多想,我连忙低头看一眼时间——7:43。还好,马上到8:00了,挺一挺就过去了。

在这个时代,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内连接游戏,身体就会逐渐腐烂。最先是皮肤,然后是四肢、五官、五脏六腑……当一次性3小时不接入游戏,人体就会化作一滩肉泥。就这么说吧,我遇到过的所有人,跟别人说想熬夜的,我就从没见过他们第二次。

果然,我的食指指甲下方已经缓缓渗出了鲜血。

78年前,也就是梦游时代1年的“魇杀”事件应该是一切的起点。据说在那之前,城市的夜都是灯红酒绿的,窝在家里的人们常常熬夜追剧,看番,读小说。直到那天,被据说“魇杀”那一周死了40多亿人。历史很久远了,只有小时候一些个长辈逼我们连接游戏的时候,才会搬出来三言两语地讲一讲。

不知道当年因“魇杀”而死的那些人在最初有没有发现自己手指的异样。反正我的十指正如火燎般,又痛又痒。

我脑后长出的连接线正如海草般在空中飘舞,丝毫不让人觉得它是根金属包着血肉的人体组织。我伸手将他牵到耳边,顺手用它盘了盘我留的长发。

屁股旁“嗡嗡”的震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拿起手机,时间已经来到8:00,屏幕上是同学群的提醒——

“陈泽:@于友星死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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