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春社

初九那日,长生就带了人走水路先行出发了;初十那日三皇子走了陆路,一路从驿站走去,消息也让有心人陆续传了出去,但这也是晋帝的目的,让他面上的做明察暗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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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春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宋)欧阳修

正是春日好时节,沛云一行六人一同乘车去了城外安乐堂。

这里好歹是上京的安乐堂,自然是要比当初白鹿县看到的要好得多,当然人也多。集中居住在一个繁华村落里,其中也有走卒商贩居住其中。

春社分为官社和民社,主要就是祭土地神和五谷之神(即稷),官社庄重肃穆,礼仪繁缛,而民社则充满生活气息,成为邻里娱乐聚宣的日子,同时有各种娱乐活动,有敲社鼓、食社饭、饮社酒、观社戏等诸多习俗,是民间不可多得的热闹节日。这日主要也就是祈求好收成,祈雨求晴,祈求消灾,娱神娱人,婚配求子,天下太平等等。

沛云她们今日来主要是看看安宁堂的人,安宁堂内多数是些老弱病残,做不得什么庄稼。于是他们就把自己带来的吃食给大家分了后,就跟着堂里负责做饭的崔大娘去溪边、山坡上采撷鲜嫩社蒿(香蒿、青蒿)去了。

崔大娘的儿子是在车骑将军帐下的,加上沛云沛泽两兄妹自回京后也常来,过年过节各方将军府也都有送东西来,所以崔大娘与沛云和沛泽很熟。见他二人领了几个同样富贵模样的年轻男女来,心里猜测定是京里不一般的公子女郎来此感受百姓生活,必然是不认得这蒿菜,于是给拔了几根给他们做了样子,比着手里的找,想必才不会采错。

做社饭的人多,田间的都采得差不多了,于是大伙儿又顺着溪流往上游走,靠近水源的蒿菜还要嫩一些,再加上小溪流水孱孱,虽然这个时节水还有些许冻人,但是苏亦睿和苏冠霖蒿菜采腻了,拿了篮子脱了鞋下水里去,在那回水激荡处摸鱼,竟然有不少收获,还叫沛泽也下了水去帮忙。

岸上的女郎看着他们三人在水里搞得不亦乐乎地也是十分激动,没多会蒿菜都采了一大筐。崔大娘见够用了就让人先把框子抬回去了,又拿了木桶来装鱼,见他们玩的看的都十分又兴致,就说:“公子女郎们先在此摸着,我先回去做饭,你们看着点时间,摸得差不多了就回来,这些鱼我再来给你们炸了,让你们吃个新鲜。”

沛云还记得回去的路,于是应允让她先回去,说鱼摸得差不多了就回来帮忙做社饭,现下鱼已经有好些了,应该是摸不到多久了。

春鱼经过这一冬,如今正是鲜美的时候,这小溪的鱼不比大江大河里面,都是些寸把长的白条鱼,说不上名字,但是有那闻声而来的小孩,也说他们无事时也常来这里抓鱼回去打牙祭,这鱼用小火煎来,其中滋味是妙不可言啊。

在河里的三人是摸得兴致勃勃,岸上的女郎捡鱼也捡得兴奋不已,没多会,那两个大木桶就满了,挨挨挤挤的小鱼争先恐后冒出水面,大的有两指宽,小的还没有小指大。连忙叫水里的三人起来回去。可是那苏亦睿一时放不了手,又摸了一阵才从水里出来,那看热闹的小孩教他扯了树上的藤蔓从鱼的腮出穿过,有满满提了两串才回去。

他们到了堂里,崔大娘连忙让人将鱼接过去后,又招呼他们:“回来得正好,刚刚才把蒿菜揉出来,那些鱼我让他们帮着给处理了,郎君们去里屋烤烤衣服,这个天衣服湿着怕还是不好。”于是沛泽三个郎君去了屋里烤衣服。

沛云和四五公主去看他们做社饭。

之间那些她们摘的蒿菜被洗净剁碎,揉尽苦水,放在一个簸箕上下面架了个小炉子用微火烘焙干,然后与野蒜、地米菜、腊豆干、腊肉干等辅料掺合进混了半熟粘米的糯米,在给放在大蒸笼里蒸上大半个时辰就好了。

盖子一打开那股鲜香就散了开来,清香扑鼻。崔大娘给见三个女郎眼都看直了,先给她们舀上一点在一个小碗里给她们尝尝,那叫一个松软可口,起先还有些质疑这有何好吃的五公主都赞不绝口,悄悄与旁边两人说,比以前宫里吃的社饭要好吃的多。

四公主也附和,说以前的还加了不少稀罕食材在里面,但是真的就没有这个简简单单的好吃。

崔大娘听见四公主夸赞,只笑道:“以前是别人奉尝一尝,自然是有比较,肯定是比不过其他山珍海味的。只不过今日的是女郎们自己动手了的,自然其中滋味是不一样的。而且这个饭这顿吃不完。过后再炒了吃,那才是越炒越香。”

这是沛泽他们衣服烘干了也从屋里出来了,也尝了这饭,也说以前从未尝过这等滋味,虽然不是说什么稀罕之物,但是就贵在这股朴实的清香难得。

旁边帮忙处理鱼的人来说鱼也处理好了,问崔大娘要如何烹制。

崔大娘今日兴致高,袖子一挽,直说要给沛云她们好好露一手。

只见她将那些已经开膛破肚的小鱼给倒了些黄酒、粗盐、给腌上一小会儿,又从屋里拿了些红薯粉和面粉放了些进去搅拌,还敲了三四个鸡蛋到里面,使劲一搅和,那些个鱼儿身上都挂上了些粉浆。

将社饭的蒸笼挪开,就是一口大铁锅,清洗过后,崔大娘从瓦罐里舀出一大勺年前炼的猪油,又从铁壶里倒出些菜籽油,等油化开后将油在锅里四处都给涂一遍后,将灶里的火退出去一些,留点小火后,再一条一条地将裹了粉浆的鱼给铺到锅里慢慢煎。

煎时也不动它,等到底下都成型了,崔大娘两手把住锅把,吆喝一声:“看好了!”手部用力一颠,锅里的鱼像一张饼一般翻了个身。这番操作看得几人拍手叫好,以前未见过,这一看当去杂耍那般新鲜。

没多会,鱼出了锅,崔大娘用小碟子给几个公子女郎们装了一份先尝着,四公主轻轻咬上一口,沛泽见她眼睛都亮了,随即眼睛都高兴的虚起来了。

这鱼虽是用油煎的,但是却并不油腻,里面的骨头都是酥脆了的。不是没吃过鱼,但是这鱼味道说不上哪里好,但是就是宫里那些用料将就的鱼就是比不上,而且宫里都是整条整条大鱼,这种小鱼从来都不曾在桌子上见过。

崔大娘将社饭和鱼盛了一份一份地,意图让他们先吃,但是沛云她们均不愿意,只说让堂里的人先装了来,他们在最后才吃。

看到蒸笼和铁锅里的鱼还有许多,五公主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与四公主耳语几句后又去与那崔大娘悄悄说话……

吃过社饭后那村里的杂耍也早就散了,没了这乐趣,于是几人只好与安乐堂的人告别提前回了城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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