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再见

于是叔侄二人决定明日一早城门一开就乔装打扮后出城去,走水路最快,那就坐船去临安。找沛泽和长生,只要别家没有谋取脏银,想来是能够将这场风波定下来的。

心里担忧宫中的父亲和临安的哥哥,还有困在府里的祖母,沛云自是一夜无眠。

好不容易捱到卯时开城门的时候,为了不打眼,沛云将挽起的头发放了下来,钗环尽褪,作了普通农家女跟着客栈的送泔水的牛车往城外去,别惊鹤做了车夫打扮。

好在城门处虽然明显加强了防守,但是对出城的人盘问并不严格,见他们车上是酸臭味道十足,连忙吆喝着让他们出去。就这么,叔侄二人就这么出了城,并没带如意一起,一来是出城后一路奔波,少个女子自然速度也要快些,二来也需要留个人在京中传递消息,免得他们在外面不知道京中局势变化。

正庆幸今日行事顺利,他二人将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准备就着这车去下个城池的码头找船,不曾想转身就遇上了一群人。

这群人身着黑衣,倒也坦荡,领头的是留着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体型较胖,从别惊鹤一拱手:“别大老爷安好,别小姐安好,在下陈济,我家少主有请,想着是能给你们如今帮点忙的。”

沛云和伯伯相互看一眼后,微微摇头示意对方都与这群人不认识,怎么就突然来说有请呢。还这么巧,出城了就碰上了,这身打扮看起来也不是好相与之人。他们好几人在此,敌强我弱,想来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上了那叫陈济的马车,确实有请的意思,虽然车窗从外面挂住打不开,但是车内布置妥帖,也安排了一些吃食。初时行路还平稳,走了没多会就开始颠簸起来,颠簸一阵后陈济就让人蒙上沛云二人的双眼,扶下车后又改乘轿子。

沛云被一个说话听起来很温和的婆子声音掺扶着,同坐在轿子里面。她在黑暗中默默感觉方向——似乎是在往山上走,许是确实山路难行,一路走走停停,竟然大概走了一两个时辰才到目的地,沛云眼睛蒙住,也没法判断具体时辰,只是早上是吃饱了才出发的,走到现在腹中都饿了。

从轿子里出来,又往前走,走过几步台阶那婆子小声叮嘱她:“女郎脚稍抬高点,这门槛有点高,被拌着了就不好了。”沛云依言抬高了腿往里跨,可是鞋尖还是被磕了一下,果真,这门槛比一般的门都要高些。

等又进了一间房内,蒙住沛云眼睛的黑纱才被接了下来。揉揉眼睛,适应了光亮后,她环顾四周——是间空旷的屋子,除了被擦得锃亮的桌椅板凳,梁间挂着些暗红色的幔子掩着遮挡里间的屏风外,并无其他多的装饰摆设。

此刻房内除了她就是那扶着她进来的婆子,沛云见她很是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又没看到伯伯就问那婆子:“阿婆,我伯伯在哪里去了。”

那婆子往后退了几步,谨慎地与她道:“女郎唤我陈嬷嬷即可,我家少主眼下在处理一些急事,嘱咐可接来你们后让你们好好休息,等到吃午饭时他自会来与你们见面,想来也快了。女郎且放宽心,少主对你们并无恶意,只是眼下情况特殊这一路对你们才稍加防范,一切等见过少主你们就知道了。”

见她说得诚恳,沛云对她的话也信了几分,心里因这一路的忐忑也平息不少,“那就依嬷嬷说言,我在此候着便是。”

那陈嬷嬷见她情绪稳定,没有因为到了陌生地点而紧张感,道:“既如此,女郎就在此屋里歇歇吧,这是少主为女郎特意安置的屋子,接下来的日子你您也住此间,里面也有衣物,您可以去看看,有什么差的给我说,我再来给您添置。”说完就退身出去了。

特意安置的屋子?沛云一时不明白了,是何人接她们来此,眼下别府被大理寺围住了,一般人都是避之不及,如何还会这么一大早地在城外堵住他们并且把他们带来这里。

房门是关着的,但是她也没心情出去看看,于是就往里间走,绕过挂了红幔的柱子,往左拐进了屏风。

沛云看着眼前的屋子,确实是感觉到有些诧异,原本这里面也如外面一般简洁,没想到竟别有洞天。关着的窗子前有楠木梳妆台,台子上的首饰盒里面是关不住的珠宝首饰;架子床上里外都是粉色的床帐和被罩,一旁的架子上挂着好几套衣物,料子沛云见过,都是以前京中逛街时看到过没舍得买的名贵衣料……

沛云摸着光滑的衣服面料,心中疑惑更甚。虽然眼下看这人并无恶意,但是这布置来得莫名,也不知他来意到底是什么。

……

不多时,还是那陈嬷嬷带着人开了门进来,招呼着他们在厅里安置饭桌菜食,说不上丰厚,尽数是些素食,但是模样也甚是讨巧,让一人一看也颇有食欲。

还正在上菜,门口就有了响动,是伯伯的声音,似与谁在说话一路延着屋檐往这边走来。

沛云坐在房内听着动静就走到帘前,伯伯的声音让她一直不安的心也稳当了些。

等到来人进了门,看清正与伯伯说话的人,沛云才是睁大了双眼,其中满是不可置信。此时真的是如雷轰顶也丝毫不为过:“哥哥?”来人竟是别沛泽!

知道她有此反应,沛泽也是早有准备:“就知你这样,怕你太过惊诧,所以才特意把你和伯伯分开。”

沛云手里死死攥着帘子上的珠穗,想让自己能够冷静冷静,可是轻抖的帘子暴露了她此刻难以平复的心情:“哥哥你如何在这里?你不是和长生一道去了临安?怎么……”

“说来话长,先吃饭,咱们吃过饭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到时候自会与你解释清楚的。”沛泽上前去拉着沛云到饭桌前。

立在一旁的惊鹤也跟着帮腔:“沛云不必惊慌,我也刚刚才缓过来,本来咱们就是要去找你哥哥的,这下好了,不用找就见到了。其他事咱们饭后再议。”

等三人就位,陈嬷嬷才轻声询问沛泽::“少主,饭菜都备齐了,那我就先退下了?”

沛泽一改往日和善,只冷声应了句:“你把他们都带下去,没我的召唤都不许进来。”

“是!”陈嬷嬷示意屋内随侍的人都下去,自己走到最后退了出去,还把门口本来守着的人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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