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消毒水的气味黏在柏油路上，变换踩过积水的凹陷处，水面倒影里的警戒线泛着不自然的荧绿色。王亮蹲在坍塌的住院部侧楼前，指尖烟头的火光在残垣间明明灭灭，像某种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第二次冲击的震源在B2层CT室。”他碾碎烟蒂，石膏碎末从指缝簌簌落下，“但地震局报告说是地下天然气管道老化。”
变换望向钢筋外露的楼体裂缝，那些参差的断口处凝结着冰晶状的淡蓝物质。三天前的监控画面在脑海闪回——林婉儿值夜班时整栋楼突然垂直塌陷，她最后的身影定格在走廊摄像头里，手中病历夹飞散的纸页在空气中划出诡异的抛物线。
“认知滤网已覆盖。”两名穿市政维修服的男人抬着巨型喷雾器走过，乳白色气体触及的墙面立刻褪成普通霉菌斑痕。变换注意到他们防毒面具的呼吸阀上，刻着杂物科的黑鹰徽记。
地下二层的应急灯时亮时灭，王亮的手电光束扫过扭曲变形的防辐射门。变换的太阳穴突跳起来，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视网膜上重组出残影：穿白大褂的林婉儿正在操作台前记录数据，身后阴影里有团人形轮廓在缓慢增殖。
“看这个。”王亮用匕首撬开变形的储物柜，不锈钢内壁布满指甲抓挠的凹痕。最深处卡着半枚碎裂的工牌，林婉儿的证件照在裂痕处被截断，残留的姓氏笔画呈现出灼烧般的焦黑色。
变换的指尖刚触到工牌，整片金属突然熔化成液态，在手电光下映出无数细小的瞳孔。这些金色光点组成模糊的星图，与他在病房觉醒能力时见过的纹路如出一辙。液体重新凝固时，工牌背面浮现出血管状的凸起纹路，在某个角度看去正是“W.X-09”的变体。
“能量残留导致的物质记忆。”王亮用密封袋收起工牌，“上个月地铁站塌方后，我们在钢轨上也发现过类似现象。”
CT室的铅门卡死在45度角。变换蹲身钻入时，后颈突然掠过针刺般的寒意。散落的造影剂瓶子在地面铺开诡异的阵列，每片玻璃渣都指向房间中央的断层扫描仪——本该是金属外壳的位置，此刻覆盖着珊瑚状的生物结晶。
王亮的手电光照在操作台电脑主机上。变换看见键盘缝隙里卡着半枚银杏叶，叶脉间凝结的露珠泛着淡金光泽。这是林婉儿总别在胸袋里的习惯，但现在的季节不该有新鲜银杏。
“现场复原组漏了个细节。”王亮突然用匕首刺入墙面，刀尖带出的混凝土碎块中裹着片鳞甲状物质。变换的视网膜突然灼痛，那些碎块在视野里重组出林婉儿最后时刻的画面：她并非死于塌方，而是被某种透明触须拖入正在增殖的珊瑚丛中。
地下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变换扶住摇晃的CT机，发现结晶层下封印着成串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封存着记忆片段：林婉儿深夜独自返回医院，手中提着的保温盒渗出琥珀色液体；她在走廊停尸房前与穿白大褂的身影低语，那人胸牌在阴影中闪过“李静”的名字。
“三级污染警报！”对讲机炸响的瞬间，整层楼的应急灯转为猩红色。变换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面分裂成三份，其中两道正做出完全相反的动作。王亮拽着他冲向安全通道时，CT机突然爆开成金属花瓣，珊瑚结晶间伸出数十条荧光触须。
在楼梯拐角的防爆镜里，变换瞥见追击者的真容——那是个由医疗废料拼凑的人形，心脏位置嵌着林婉儿的工牌，每根缝合线都在渗出蓝色荧光剂。当它撞碎最后一道防火门时，变换本能地抬手虚握，空气在掌心坍缩成真空旋涡，将怪物撕扯成漫天飞舞的处方单。
“控制力进步了。”王亮喘着气踢开挡路的钢筋，“但记住，在普通人面前只能用这个——”他抛来把伪装成钢笔的电磁脉冲器，笔帽上刻着市政维修的编号。
回到地面时，夕阳正将废墟染成血色。变换望着被拖走的珊瑚状物质，它们在密封箱里不断改变形态，某个瞬间呈现出林婉儿的侧脸轮廓。王亮往他口袋里塞了袋跳跳糖，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是2003年7月15日。
“夜间训练提前。”他转身走向黑色越野车，钥匙串上挂着的青铜残片与变换口袋里的工牌产生共振，“记得把病房顺走的病历本带上。”
变换最后回望塌陷的地下车库入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警示牌，鲜红的“化工污染”字样下，半片银杏叶正在晚风中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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