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混凝土粉末悬浮在废墟上空，变换踩过断裂的承重梁时，钢筋断口滋生的蓝紫色苔藓立刻蜷缩起来。王亮蹲在CT室塌陷的穹顶边缘，指尖捻着的烟灰坠入深渊，在下落三秒后突然燃成青绿色火团。
"第二次震荡的震源在这里。"他踢落半块混凝土，碎块撞击声在竖井里化作婴儿啼哭般的回响，"但地震局报告说是地下河改道。"
变换望向竖井底部，应急灯的光晕里浮动着絮状物质。那些棉絮般的漂浮物突然聚合成人脸，正是林婉儿值班那夜戴着口罩的模样。他后颈的缝合线突然刺痛，三天前病房觉醒能力时的幻象再度涌现——林婉儿被珊瑚状物质吞噬前，曾用口型比出"别相信"的无声警告。
"认知滤网准备就绪。"两名穿防化服的技术员启动喷雾装置，乳白色气体触及的墙面立刻褪成普通霉菌斑痕。变换注意到他们呼吸面罩内侧结着冰晶，与竖井苔藓的形态如出一辙。
下降索道在抵达B2层时突然卡顿。变换的手套擦过井壁，抓下满手蓝紫色苔藓。那些菌丝在掌心疯狂扭动，组成"20030715"的数字后迅速碳化。王亮突然扯开他防护服的后领，将某种冰凉贴片按在颈椎位置，幻象顿时如潮水退去。
塌陷的CT室像被巨兽啃噬过的腔体。变换的靴底踩碎满地造影剂玻璃瓶，粘稠液体在战术手电下泛出珍珠母光泽。他突然蹲下身——某片碎玻璃上粘着半枚银杏叶，叶脉间凝结的露珠泛着淡金光泽。这是林婉儿总别在胸袋里的习惯，但深冬时节不该有新鲜银杏。
"现场复原组漏了这个。"王亮用匕首尖挑起叶片，银杏瞬间熔化成青铜流体，在地面蚀刻出放射状纹路，"能量残留造成的拟态。"
手电光束扫过扭曲的防辐射门时，变换的视网膜突然灼痛。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重组出残影：林婉儿在操作台前记录数据，身后阴影里有团人形轮廓正从墙体渗出。那东西伸出荧光触须缠绕她的脚踝时，她的钢笔在纸上画出紊乱的波浪线——正是变换在病房发现的监测图谱。
"三级污染警报！"
对讲机的爆鸣声与金属撕裂声同时炸响。CT机残骸突然爆开成金属花瓣，珊瑚状结晶从裂缝中疯狂滋长。变换被王亮拽着后领滚向墙角，原先站立的位置已插满荧光触须。那些半透明物质穿透混凝土就像热刀切黄油，在墙面留下蜂窝状的焦黑孔洞。
珊瑚丛中心浮现出人形轮廓。林婉儿的护士帽斜挂在结晶枝杈上，胸牌在生物荧光中泛起涟漪。当她抬起腐烂半边的面孔时，变换看见她咽喉处插着半截钢笔——正是残影中她用来画波浪线的那支。
"别对视！"王亮甩出电磁脉冲器，蓝光在怪物体表炸开鳞状波纹，"认知污染超过阈值了！"
变换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颈椎贴片开始发烫。当他本能地抬手虚握，空气在掌心坍缩成真空旋涡。珊瑚怪物被撕碎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顺着能量流涌入脑海——林婉儿深夜独自返回医院，手中保温盒渗出琥珀色液体；她在停尸房前与白大褂身影低语，那人胸牌闪过"李静"的名字。
"控制力进步了。"王亮踹开仍在抽搐的荧光触须，"但记住，在普通人面前只能用这个——"他抛来伪装成钢笔的脉冲器，笔帽市政编号在生物光中泛着冷光。
撤离竖井的升降索剧烈晃动。变换望向底部重组的珊瑚丛，那些结晶枝干正拼合成巨大的青铜锁形状。当某个荧光触须突破认知滤网时，他看见林婉儿的残影在锁芯位置比出摩尔斯电码：·-· ···· ·（R U N）
地面废墟已拉起警戒线。变换假装整理装备，从战术包夹层摸出熔化的银杏残片。青铜物质在手心重组为微缩星图，某个坐标点正与王亮钥匙串上的残片产生共振。当他抬头时，恰好看见李静在救护车旁签收文件，她钢笔帽的反光里映出珊瑚囚笼的完整形态。
"夜间训练取消。"王亮把沾着生物荧光的密封箱扔进车厢，"带你去见个老朋友。"
黑色越野车驶过伪装成市政工程的封锁线时，变换在后视镜看见最后画面：某条荧光触须突破竖井，在认知滤网的紫光中化作普通爬山虎。叶片背面凝结的露珠里，封存着林婉儿完整面容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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