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的探照灯在暮色中切割出锯齿状的光区，变换跟着王亮穿过氯气罐阵列。生锈的管道在他们头顶编织成蛛网，某种胶状液体从焊缝渗出，在安全帽上敲出粘稠的节奏。王亮的检测仪扫过3号反应釜时，显示屏突然跳出乱码。
"二十年前氯气泄漏后，"王亮敲了敲斑驳的铭牌，"这里封存了十七吨未处理的工业废......"
金属撕裂的尖啸撕碎了尾音。反应釜检修口轰然爆开，墨绿色粘液裹着人形生物倾泻而出。那东西有着佝偻的类人躯干，皮肤覆盖着沥青状的硬化层，指关节增生出珊瑚状骨刺。它胸口的工牌残片泛着油光——"2003年度先进员工"的字迹被腐蚀得支离破碎。
王亮的电磁脉冲器还在腰间，****已划出寒光。刀锋与硬化层碰撞迸溅蓝紫色火花时，变换闻到刺鼻的乙炔味。"工业废料聚合体！"王亮后撤步避开腐蚀液喷射，"去酸碱中和区！"
变换的后背撞上冷却塔护栏，掌心渗出冰晶。第二只怪物从管道裂隙钻出，它的左臂完全由凝结的硫化物构成，挥动时在空气中拖出淡黄雾带。王亮刚割开首只怪物的喉部拟态器官，就被硫磺臂砸中左肩，战术背心的凯夫拉纤维在腐蚀下卷曲发黑。
本能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变换抄起消防沙箱里的硅藻土泼向怪物，白色粉末在空中凝结成尖锐的六棱锥。当第三只怪物从阴影扑出时，他的瞳孔突然收缩——硬化层下流动的幽蓝光团清晰可见，如同X光片里的病灶显影。
"三点钟方向！"王亮的吼声被爆炸声吞没。变换旋身躲过硫磺臂挥击，指尖擦过怪物胸口的工牌。沥青状皮肤以触碰点为中心皲裂，露出内部凝胶状本体。某种陌生的掌控感在血管奔涌，他仿佛能感知到每个分子的振动频率。
化工废料的刺鼻气味突然变得层次分明。变换避开腐蚀液抛物线，手掌按在怪物胸口时，凝胶物质开始剧烈沸腾。当蓝紫色火焰从怪物七窍喷涌而出，他认出这是乙炔混合氯气的燃烧特征——这些妖灵竟是高浓度化工废气的具象化。
"离开可燃区！"王亮拽着他滚下检修梯。爆燃的气浪掀翻氯气罐，变换在火光中看见无数幽蓝光团升腾。他的视网膜残留着最后一幕：未被引爆的怪物正用骨刺在墙上刻符号，歪斜的线条赫然是"W.X-09"的变体。
消防喷淋系统启动时，变换发现自己跪在泛着油花的积水中。王亮撕开他被腐蚀的袖管，小臂上蛛网状的蓝色血管正随呼吸明灭。"知道刚才的局部温度吗？"检测仪对准燃烧废墟，"三千两百摄氏度，精准避开所有氯气罐。"
变换的指尖仍在颤抖。那些战斗中自动浮现的分子结构式，此刻正随心跳重组。王亮用匕首挑起块未燃尽的硬化层，墨绿物质在刀尖分解成苯环结构。"你的大脑在三十秒内完成了成分解析。"刀锋映出他瞳孔里的残光，"这是物质解构的第三阶段特征。"
远处传来杂物科善后组的引擎声。王亮突然掀开3号反应釜的伪装层，锈蚀的舱门内侧布满抓痕。变换的呼吸停滞了——那些交织的痕迹组成无数个"715"的数字，最深的刻痕里嵌着半片银杏叶。
"二十年前的今天，"王亮抹去叶片上的积灰，"这里发生过更严重的泄漏事故。"检测仪蓝光照亮叶脉间的金色纹路，与医院地下的珊瑚物质产生共振。
积水突然泛起涟漪。变换看见自己的倒影分裂成三个：左侧是浑身缠满绷带的病床模样，右侧覆盖着沥青状硬化层，中央的影像正在缓慢晶化。当他伸手触碰水面时，整片厂区的灯光突然频闪，某种低频震动从地底传来。
"认知滤网要失效了！"王亮将变换推向装甲车。车灯扫过的围墙正在扭曲，砖石表面浮现出林婉儿的残影。她站在某间布满青铜锁的密室，手中试管里的琥珀液体与变换血管里的蓝光同频脉动。
装甲车撞开厂区铁门时，后视镜映出惊悚画面：燃烧的废墟中升起巨型人形轮廓，由十七吨化工废料构成的躯体上，密密麻麻嵌着2003年的工牌残片。它的胸腔位置有个钥匙孔状的缺口，正好与王亮钥匙串上的青铜残片严丝合缝。
"它在找这个。"王亮将青铜片按进变换掌心，金属突然熔化成液态渗入皮肤，"二十年前就该交给你的东西。"
变换的视网膜炸开成片星图。当剧痛席卷大脑时，他听见青姨的电子音从对讲机传来："认知同步率突破临界值......"月光下的公路突然褪色成医院走廊，林婉儿的值班表在虚空中翻飞，每个日期都标注着血红的2003年7月15日。
王亮猛打方向盘避开路障。变换撞在车窗上，玻璃的冰凉触感唤回现实。他抬起颤抖的手掌，皮肤下流动的青铜物质正形成微型反应釜的轮廓，而那些幽蓝光点——每个都是缩小版的化工废料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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