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有余前辈相救,否则他真有可能命丧红雪……不,是烈毒堂罗茜之手。
情急之下强融两门内力让他自己内伤严重,靠余前辈耗费大量内力才恢复如初,不得已继续在湖上仙调养一周。
期间,本以为烈毒堂与天龙帮等门派的事已算了结,却不想发展的愈发不可收拾。是为他内心深处寻一个答案,也是不愿让这场江湖恩怨害的更多人丧命,比起送画回武当,这场浩劫他做不到冷眼旁观。
他的内伤已无大碍,便出门在湖中仙外,倚门等候。
不久一个气质冷峻,长得高挑的俏女子从林中走过来。
也算彻底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眼神坚定的看向对方,两人相视一眼,都没有开口。也是错身后,沈萦不急不慢的说一句,“姑娘,只怕他日无法去无量宫道谢。”
见对方脚步停滞,他继续说道:“你给我们的坐骑在马厩里拴着,这是号牌,你应能找到。”说着他将佩剑与马厩存马的号牌一同递过去。
“哦。”她接过,随口应一句便准备离开。
“你与烈毒堂之事,天龙帮、曹家都因该察觉到了,他们也在找机会对你动手,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解甯连连发笑,沈萦不明其意也未打断。
她扭头看了沈萦一眼,有些许嘲讽之意更多的是不屑。
昔日赠礼是算计不需任何人来谢,今时暗中鼓动烈毒堂与天龙帮、曹家间的恩怨更是为了全力摆脱天龙帮对小姐的威胁,只要沈小姐一行离开瑶州想来很快就会遇上段家的人手。那时师父与宫主的筹划再无人可阻。她怎会想不到有人能钊穿她的计划,从小姐他们先行离开客栈,布下此局开始她就没想过活着。
眼前这人却可笑到做出一副好似想救她的模样,实在好笑。
“你回去吧,继续向前只会愈加危险。”
这几日她动静确实不小,每过两三日都要出去与烈毒堂碰头,进进出出难免惹疑。反正本没有想着活,纵是要死也必须拉几个垫背!
解甯自是不听对方劝言,拔剑便刺。
突然出手沈萦始料未及,好在他身法不差,勉强躲闪开。看出对方执意要杀他,他知道劝说再无作用,又与她没什么恩怨不想动手,索性借轻功拉开距离。
可对方却一点儿也不想让他活着一般,快步紧追,剑刃招招攻向要害,每次都仅差一点伤到。他不想扰乱店内,便跑到外面,对方使剑技巧不在他之下,短暂交手不知不觉自己落了下风,好在一名天龙帮高手持棍过来救场。
二人实力相仿,斗了近三十招不分胜负。也是天龙帮的人越来越多,这名女子再无胜算,沈萦有心保她一命,冲上前加入混战,催动内功将她往密林方向推去一掌。
许是冷静下来,解甯也不在盲目缠斗,转而离开。天龙帮中有人想要追击,沈萦立即喝止道:“林中难免有烈毒堂伏兵,谨慎为好。”
天龙帮几人也心照不宣,受旗主调令来时都曾受到烈毒堂伏击,本该陆陆续续汇聚五十余人,如今过来的人不过二十左右。大多数人身中剧毒,曹少爷一行来的匆忙身上解药没带多少,他们这些人服了解药倒是无事,只是其他子弟不治而亡。侥幸活下来的人自然对烈毒堂手段有些忌惮。
“看这人武功有无量剑法的模样,难道烈毒堂已经渗透这么远了么?”
“我看是无量宫与烈毒堂蛇鼠一窝!”
天龙帮众人议论纷纷,其中甚至有人观其容貌与武功猜出对方姓名。叫做解甯,无量宫高阶弟子。
这几日曹家、天龙帮互相猜忌,怀疑对方中有奸细透露情报反倒闹得有些不愉快,导致没有立即发现解甯的问题。他告诉解甯天龙帮与曹家猜出她身份是假,可这两方实力也确确实实开始怀疑到客店中的人,解甯多有进出本就是最可疑的,离发现也不过晚几日而已。
回客栈的途中有人提起范东田,沈萦内心不由一颤。谈到据点位置被发现很可能就是解甯透露于烈毒堂,使得一手借刀杀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一日喝得正欢。他当时看到解甯站在楼上的看着他们。明明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明明早就知道两派恩怨……为什么他不早点告诉范旗主有无量宫的人在监视他们……
回忆起与范旗主短暂的相识与经历,对方可能真的信任他吧,相处时那样热情,临危时也坚定自己会出手相救。而他自己却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姓名是假的,话语中的经历也是虚构的!
这几日他根本休息不好,不断谴责自己对范东田的不厚道,是他害死了对方。
揪出奸细,天龙帮与曹家都大为痛快,曹永禄掷金办下酒席,曹家、天龙帮高手都汇聚过来,余前辈自然不愿参这浑水,早早离开。高伟、林端为报仇留了下来。说是两派联盟实际该算作三派。本就无心饮酒作乐的沈萦见师妹过来找他,也借机托辞离宴。
“师妹,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他大抵猜到晓婷是来询问关于这几日他与江湖势力过多接触的缘由或者何日启程的事情。
“大师兄是想为那个范旗主报仇吗?”
这个问题他有些意料之外,但想了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那一日,他把自己封闭在房内很久,自己也确实对范旗主之死抱有遗憾。
他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我想阻止这场是非争斗。”
“啊?”这个答案庄晓婷有点十分意外。
这几日虽然与大师兄没有太多接触,但是她和慕容公子一起向铁剑门弟子与那日回来汇报情况天龙帮帮众和目睹战场的曹家中人打听了不少事情做了探讨。
原以为大师兄与范旗主成了患难之交,又目睹对方身死悲痛欲绝。再加之昔日烈毒堂杀害刘师兄之事,促成大师兄加入这场江湖恩怨,没成想居然和他们的推测大相庭径。
“师兄要如何做?”
“还没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我们何时出发?”
“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然后我们马上出发。”
“好……”庄晓婷不在询问,她明白大师兄自己也并没有足够的把握完成这件事情。
“阻止?要做到如何地步?”
慕容黎冷笑一声,走过来询问,沈萦哑口难以作答,他继续说道:“四派势力握手言和?还是签订条款互不侵犯?或者合并为一派?”
语气中有几分戏谑,也实实在在的打破了沈萦的幻想。这些结局完全是不可能做到。又如何辩驳?
还不等沈萦开口,慕容黎再度喝止沈萦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些当然都是不可能的!烈毒堂门人死在天龙帮伏击是事实,天龙帮、铁剑门中人惨死烈毒堂之手也是事实!都是为了失去的好友、同门而战你拿什么理由让他们停手?”见沈萦动容,也明白劝说有了结果,他语气也恢复平缓,继续道,“再者,曹家与烈毒堂数年恩怨,两方人死了多少人你算的清!若是有回旋余地怎可能到现今地步!”
“这次事件即便你阻止成功,可日后呢?他们总会为争夺资源、争夺宝物乃至武林秘籍再次出手,他们哪只是为了恩恩怨怨,可江湖争斗不进则退,不分对错只决生死。”
“慕容公子你说得很对,我明白我阻止不了,可我绝不可能坐视不管,即便最后结果非我所愿,我也会拼尽全力。”
沈萦的语气非常平稳认真,眼神坚毅,也让庄晓婷二人明白他不是意气用事,一腔热血盲目冲动。
万事自然不可能顺心如意,成与不成是最终结果,想做一件事只是因为知道做不成便不做,那才是真正的做不成。
“何必呢?你到底为了什么?”
在慕容黎眼中的沈萦非常有意思,起初他认为这个同龄男子感情用事,恩怨分明,是个感性警惕之人。但这几日观察下来又感觉他做事率性冲动,随性而为有些鲁莽,可现在他又觉得自己看错了。
“因为我是我,世间是非对错、黑白正邪之分我坚持自己的看法,要我想而不做或半途而废绝无可能。”
慕容黎笑着称赞一句“说的好。”
他确确实实没有一丝恶意,对方这种观点确实有点不成熟,但偏偏这个人每一句话都显得非常冷静,知性而率性的人太过少见。
“慕容公子,我明说一点。我对你还是不信任,你的好意我会想办法报答,但是请就此别过。”
“师兄……”
做什么说什么,从始至终都是心做的决定,这半个多月江湖经历其实他从未改变,心所向,意所往。
这句话前几日不说是他自己的决定,现在说也是心中回声。
“好,我尊重你的回答。”说罢,慕容黎拱手道别,沈萦回之已礼,二人不约而同转身分开。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庄晓婷本能的看向慕容黎却又驻足,片刻紧追上师兄脚步。
“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萦自己有打算却不便透露,只让师妹两刻之后来卧房找他。
说罢他下楼与曹永禄等人汇合。
听闻烈毒堂调遣人手聚集过来,曹家也分派高手汇合湖中仙,天龙帮北旗部暂由范东田三名副手一同主持,如今在客栈内的副旗主名为郭莽,与范旗主关系极好,再加上一路上受烈毒堂阴招暗算,部下只剩得廖廖几人。
如今众人筹划一出两面夹击之计。可在沈萦看来,这出计策风险极大,若是对方早有准备只怕斗起来双方上百人都难有活口。
吃过午膳,他出发往林外而去。
江湖血仇恩怨随时都在发生,他知道阻止不了。只是他不想什么都不做就囫囵逃走。一连想到少时村中那幅尸横遍野的场景,他便浑身不适。他潜心修道十年来就是为了在欲此事时能加予干涉。
慕容黎说的很对,几派人各有恩怨他自然干预不了,但是他想做的仅仅只是阻止而已。只要烈毒堂退出,就一定能换得一时平静。
没走多深,就遇到烈毒堂弟子,五六人众包围四周,朝他飞撒粉末,他深知烈毒堂之绝,一边遮掩口鼻一边寻找突破口。
只是对方手持兵刃,他手无寸铁毫无对策,时间越久感觉到毒气入体,虽有内功抵抗却也难以持久。
“停手。”
闻声,烈毒堂众人纷纷退下。
“你找死么。”
“罗执事,好久不见。”说着,他接过对方丢过来的解药并服下。
罗茜欲喊他张言却又顿了顿嘴,对方真实姓名是什么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只得称一句“少侠”,劝他离开。
“我有话想与您好好谈谈。”他一面诚恳,对方地位举足轻重,只要说服成功一定会有缓解之法。
“可我不想和你谈。”
“事关重大,请……请姐姐慎重。”
见他眉目中那份执着与坚定,罗茜还是服了软,无奈回一句“你随我来。”
也是没想过露宿山林,营帐物资什么的毫无准备,席地而卧,饿了采撷着野果野菜对付一下,近几日本就阴雨连绵哪里会缺水。他们这些人黑林之人,哪一个人没经历过劫难、没吃过疾苦。
男女有别,罗茜栖息之地没有其他男子,唯一意外的是解甯居然出现在他眼前,看她凝息打坐的模样想来已经再这待了一段时间了。
“解姑娘,我与他有话要说,还望回避一下。”
见对方睁眼,一想起先前突然出手的情景,沈萦不免警惕起来。
“好。”
解甯起身,握着两把剑缓步离开。
“这里无人,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
“罗姐姐你也明白,曹家、天龙帮、铁剑门三派合力烈毒堂绝不是对手,到时候两败俱伤岂不正是你所说的浪费生命?”
“我要杀之人已死,明日我本就会离开,我劝你也不要去管。”
如果那一日他提醒了范旗主,自然会安心离开,在不管后续任何事情,可事实如何……
“我与姐姐的想法本是一样,只是那个时候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酿成这般结局,作为与不作为本身都在推动一件事情发展。”
罗茜皱眉,眼前这个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口中说着大道理,也难怪是当了小道士。
但是她身在武林公敌黑林之中,自己生死都未必有期,何故管他人死活,“又是好多道理,我不过一个邪教歹人,你这些话对我说没用。”
“可姐姐你真是自己想得这样吗?”
“真是好笑,说的好像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我名沈萦,张言确实是假名,可是交谈中的感想真假如何,我想姐姐你也一样吧。”
罗茜顿了顿嘴,昔日情景历历在目,黑林适合她,可难和黑林中人相处,比起搅乱天下整日杀伐,更向往沈萦所说的安居乐业,太平安康。
“小子,你杀我堂之人,便没有活路!”方阔山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
他回头,只见烈毒堂众纷纷聚集过来。包围之下,他绝不可能轻易脱身。
“马老黑之死还有待考究,方执事还是不要太过垄断。”
“罗执事言之有理,放他可以,只是他身上那东西得留下。”
“东西我未带在身上,今日怕是给不,方执事若是不信便搜身吧。”
方阔山心头一紧,原本不想驳了罗茜的面子,才不否认对方观点,转投秘籍之上,不想这少年竟没随他话语走下去。
“你若要跑,哪还有下次之说。”
“请放心,我不会走。”
“口说无凭,干脆你留下双足,我在考虑让你回去。”
当然不可能,沈萦知道断指乃是大仇,可毕竟他只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一堂执事要是明面上说出来总是让人耻笑。
“方执事若是信不过我,可与我一同回去,莫不是怕了客栈内的其他人?”
“乌合之众能耐我何?我送你回去。”
方阔山暗喜,只要半路杀他就行。
“事情真相未明,岂能放走。沈萦你留在我这哪也别去。”
“好。”
“这怎能行?”
“难道我与解姑娘联手还不是一个毛头小子的对手?”
“也罢,小子可要安心留在这。”
“自然。”
方阔山的语气充满恶意,不过沈萦也有自己的盘算。
留下未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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