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你放心,我会经常过来看爸爸过得好不好的。”杜德会坐在大姐家的沙发上拿着手机,和三姐杜德芬正视频聊天中。她们口中的爸爸正是杜家的老太爷杜分明,已86岁高龄。
杜分明是上个月来的大女儿杜德群家中养老。他有六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二女儿在28岁时候和公婆吵架,丈夫也不是正人君子,一时想不开,狠心抛下两岁多的儿子,服了农药,含恨西去;六女儿出生时候患了三天风,听说是因为女儿太多,杜分明的媳妇儿梅有莲照顾不上心,把刚出生的六妹给还不懂事的几个姐姐轮流照顾,最后中风,死于襁褓中。儿子杜兰辉于三个月前患病去世,儿媳和孙子不想摊上为杜老爷养老的麻烦事儿,又不直接说明了,因为这始终关乎着一家人在西坛沟的声誉,只是在吃穿用度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刚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精神还有点恍惚且失去部分自理能力的老人来说,家人的马虎大意就是致命的。
三个月后,正直隆冬。大女儿杜德群和五女儿杜德惠都回了西坛沟,为兄弟庆祝百期(人去世后第一百天)。在西坛沟公交车站处,看到一位老人佝偻着身子,穿着单薄,连裤腿都是带裂缝的,小腿裸露在寒风中,虚红虚红的。只见车站等车的人都故意站的远远的,尽量不靠近他。还有不懂事的小孩儿捂住口鼻,大声埋怨:“他身上好臭哦!”
“这怎么看着这么像是爸爸”杜德群想着走过去,果然是杜老爷。她两眼一酸,没想到五弟走了才一百天,爸爸就过成了这样。她噙着眼泪弯腰为杜分明牵裤腿,发现手指母触碰之处,小腿上就留下一个指母大小的小窝窝,一时间,弟媳夏世芬和侄儿杜健的所作所为在杜德群的眼里和心里呈现的一目了然,什么也不用说,她心里知道这一百天在爸爸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来了,我晓得你要来,我就是在这儿等你嘞”杜分明颤巍巍的说,等到了大女儿,他眉目间自然流露出骄傲和开心的情绪。
此时,杜德群心里百味杂陈,她后悔三个月前对侄儿的信任。思绪飘飞,作为大姐,她同情失去丈夫的弟媳和失去父亲的侄儿,所以她提议四个姐妹每人出一万为五弟办白事,尽管五妹、七妹都反对,但最终没能拗过大姐的决定。孰不知,弟媳夏世分和孙媳杨小红收了四万块钱后,仍然把丧事办的绝无前例的简单,在农村甚是少见。加上生产队和亲戚们的人亲,五弟入土为安后,侄儿悄悄去银行存了七万块钱。这让杜德群着了姊妹们的口舌,对她心怀怨愤之气。
杜德群牵着杜分明的手往西坛沟最高处走去,这是她从小成长的家,是红军来了后分给杜分明的,是解放前大地主的宅子,现在有一半归杜分明所有。60年代吃不饱的时候,杜分明把房顶都拆了几次换成食物,养活了几个儿女。看着现在的父亲,杜德群决定要把老父亲带回家养老……
百期仪式结束后,五妹杜德会在饭桌上对杜健说:“你爷爷的腿是肿的,你知道吗?”杜健:“是正常的,年纪大了,气血不通。”杜健是川北医学院毕业的大专生,父亲杜兰辉是小有名气的村医,杜健从父亲那儿学到了很多行医之道。杜德会:“你还是给他捡两副药来吃嘛,我来付药费。”“你爷爷要到你大老子家去住一阵子,你过段时间去接回来嘛,这次我们每月给你2000块钱,作为照顾爷爷的费用。”杜健悻悻然的说:“怎样都行!”
饭后,大姐杜德群喊了一个面包车,提着两副中药和三盒快过期的生脉饮,准备付钱。侄子杜健假意推迟,五妹杜德会也加入抢着付药费的推拉中。叮咚、叮咚……,三妹杜德芬打视频电话来了,杜健接起来招呼:“三姨妈”,杜德芬:“我给你转了500元钱在微信里,你收一下,作为今天爷爷的药费,剩下的你自己花。”杜健:“要得嘛,晓得了,呆会儿就收”。
大姐和五妹扶着杜分明上了车,另外还有四五个编织袋,全是父亲的换洗衣裤,车开往胡市镇。“你告诉三妹药费都嘛?”杜德群问,“嗯,我都给三姐说了,夏世芬那个死婆娘,不得好死,把我爸往死里整,大姐,你等到看嘛,小杨也不是善茬,等夏婆娘老了会被整的更惨,我爸还有女儿,她还没得,看她遭报应。”杜德会提到夏世芬就恨的牙痒。
“没事,兰辉不在了,他们觉得我们作为女儿的才是第一责任人了,孙子辈儿的理所当然的靠边站了”,杜德群不紧不慢回复到,其实她的内心感情特别澎湃。想到父亲给杜健当书童,陪读高中的三年;想到父亲重男轻女,自己不吃不喝,省钱给唯一的孙儿买零食儿的光景;想到父亲无数次为了偷肉给孙儿吃,和母亲吵架,好几天冷战……当初呕心泣血的付出,值得吗?
杜德群住在镇上,房屋三室两厅,和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小外孙住一起。母亲把外公接来了,女儿腾出了一间卧室。从此,一家四口挤在了另外一件次卧里,甚是紧凑。主卧是杜德群在住,因为她的腿不能下蹲,只有主卧有坐便器,另女儿、女婿深知母亲年轻时候的不易,所以尽量想让妈妈住的舒服些。
杜分明到了大女儿家,三妹杜德芬甚是开心。因为大姐在她心里是母亲般的存在,从小对她照顾有加,勤劳、朴实、能干、做菜好吃、会照顾人,她觉得这次父亲不会再受苦了,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杜德群确实是广大农村妇女的代表,善良、憨厚、美丽、聪敏、勤劳。父亲把屎啊、尿啊撒在地板上,她就一遍遍拖地;口痰、口水满床吐,她就不厌其烦的洗被褥;冬天穿着羽绒服也是隔天一换,心甘情愿为父亲操劳。她说老年人身上本来就有老人味儿,要常换常洗;她说小时候父母也是这样给她换尿布、洗屎裤子,母亲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爸爸了,我要仔细照顾才不后悔。
一年多后,两个小外孙又长大了一点,一间两米长、一米八宽的床四个人睡早就饱和过头了。女儿找杜德群商量:“隔壁门对门是五保(杜德会)买的房子,装修好了两年,她们一家也没人搬过来住,户型和咱们家是一样的,三室两厅,可不可以让外公搬过去,您做好了饭菜端过去,30秒就能到,就和住在咱家一样,也很方便您照顾。”杜德群想:女儿、女婿够好了,父亲住在家里一直帮忙着照顾,没有表现出一点不高兴,现在提出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所以,她决定找五妹商量这个事。
一通电话后,五妹却没有给她想象中的答复……“你知道我的房子是怎么来的吗?是我喝白开水换来的”杜德会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杜德群:“这也是你的爸爸,况且不会白住,我们每月都给你600元的租金,可以吗?”杜德会:“就算我同意,我家刘三也不能同意,万一老了(去世的意思),这房子以后我一家住着不吉利。”谈判第一回合,没成功,就这样不了了之。
杜德群的女儿也是苦不堪言,外公返老还童了,和自己的两个小外孙会吵架、打架,拿着扫帚、晾衣杆等在狭窄的客厅里互相斗殴,一会儿就哭声四起。外公每天都会抽一包或两包烟,屋子里整天乌烟瘴气,孩子们的生存环境堪忧。她为了母亲,一直忍耐,因为她知道,如果外公没有好的去处,妈妈会不安心。把外公搬到隔壁,既不影响妈妈照顾,也可以还孩子一个清明的家。
眼看妈妈和五保谈判不下,女儿决定在小区里另外找一套房子,唯一的缺点就是稍微远一点,其实也不算远都在同一个小区。
“不可以另外找房子,爸爸就要住在隔壁,就像没分家一样,多好,爸爸才过的好”杜德芬反对着。说着,电话给五妹商量……
“我没有不租,是我的爸爸,我当然愿意了,只是刘三不太同意,因为他母亲都没有住过我家的新房子”杜德会说。杜德芬:“那你让他接电话,我问问。”刘三:“三姐,您说。”杜德芬:“你不愿意老丈人住你房子吗?你想想结婚几十年,爸是怎么对你的,我知道你是最孝顺的,知道该怎么做吧。”刘三语塞,他不想得罪三姐,因为他儿子刘洋的工地就是通过三姐介绍才得来的,他还想拿第二个、三个、四个,更多的工地呢。刘三:“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愿意,只是租金得长成800一月。”杜德芬:“让德会给我说话。”
杜德会:“三姐,你就答应800嘛,实际拿600就好,在合同上写800,我这边也好交差,你那边也不吃亏。”杜德芬:“合同?”杜德芬突然从心凉到牙齿,她想这是我映像中的五妹吗,她(杜德会)患大颈子病那几年,刘三都放弃了,让她等死或则用硫酸把下巴烂掉,是几姊妹出钱来给她治病,现在好了,和刘三沆瀣一气,居然自己的88高龄的父亲住一下都不能容下。
杜德芬回想起过去两年中,父亲住在大姐家,杜德会从中作梗,一直诬陷大姐一家不孝顺,还各种挖坑,让自己误会了大姐好长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是被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挑拨了。我和七妹远在北京,为了让父亲能安享晚年,只有跟着心善、勤快的大姐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看清了某些人的面孔,先忍着吧,父亲过的好才最重要,所以这房子得拿下。“好的,我签合同,签好了后拍到咱们杜府家族的群里,让大家都看看”杜德芬回应到,这件事就顺利办下来了。
搬房那天,杜德会带着儿媳邵丽、大孙女刘雨昕和小孙子刘浩宇四人来到了房子这儿,把客厅的椅子、小板凳、玩具、扫帚、铁钏、锅碗瓢盆、筷子……,还有沙发垫,能看得见和拿的动的都搬进了主卧,锁起来,留下空荡荡的客厅和两间次卧。
杜德群进屋的瞬间,像是从头被泼了凉水一般。父亲年事已高,高高兴兴的走进去,到处看,满眼风光,他已经不明白很多事情了。杜德群想:父亲能过好就行,其他的算了吧,个人做的个人得。
于是,从自己家里抱了两床棉絮铺在沙发上当做沙发垫,又端了几只凳子过来,开水壶、电风扇、微波炉,连洗衣机和冰箱都被杜德会搬走了,经过商量,杜德芬出钱又买了新的洗衣机和冰箱,铺好床,这样就算安置好了。
杜德会把电卡、气卡、水卡一起交给了大姐,“里面还有一百多的费用,要记好哦,到时候分摊。”
杜分明看了两间次卧,选择了一间带窗户、靠马路边、透光较好的。微笑说:“这间好”,“这间是上下铺,是我的两个孙的房间”杜德会在旁边补了一句。一天后,杜德会偷偷摸摸回了房子一次,她走后杜德群发现,靠窗户的那间次卧已经锁起来了。
三室一厅的房子,锁了两间,只剩中间那间,无窗、无光、最小的房间了,连灯都是坏的,亮不起来,是大姐的女婿到楼下买了个新的给换上。
搬房间的半天,刘洋都不曾来帮忙过,但是他人来了,只是没有上楼来,而是到河滨路走耍了半天,等到搬家完,有驾车把母亲、媳妇儿和儿女载回老家去。
为什么儿子没上楼来,杜德会这样解释:他身子弱,不能到这种有病人和老人住的地方,会粘染煞气。我一大家子人靠他养活,他是也得宝贝,尽管是我的父亲,我也不让他来冒这个险。
是的,杜德会把儿子养成了自私自利的妈宝男,把儿媳妇调教成了可以在外挑粪、在家喂猪做饭的女强人。她自己却是乳腺癌患者,仗着自己患癌症,在家也是作威作福,只有儿媳妇是最健康的,累不倒的。孰不知,五年来她的乳腺癌也没复发,也没吃药,也没做手术,原来是她为了治儿媳妇,编造的谎言。
杜德会的真面目揭穿后,姊妹亲情面临崩塌。婆媳感情怎样,还不能论,邵丽还在做梦,为了一双儿女,可能她不愿意醒来……
符三:每个大家庭都会面临赡养老人困局,“心机女”也不在少数,她们总善于歪曲事实,给自己脸上贴金。大环境的关系需要维护,每位父母都不希望自己走后儿女不和,中国最重血脉相连。建议:不能“交心”的亲戚就“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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