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多数

苏市,苏南大学

叮铃铃~闹铃响起,苏亦猛的睁开了眼睛,条件反射似的关掉闹钟,可还是吵到了熟睡的舍友,他们狠狠的翻了个身表达对这个提前两个小时的闹钟的不满,苏亦透过落在窗户旁的一堆书望向窗外,倾盆大雨,可苏亦明显没有欣赏雨景的雅兴,本就不明亮的眼神更加灰暗了。

趟着雨水走去了熟悉的早餐店,尽管有个破旧的雨伞,可还是挡不住侧面刮来的雨,裤腿都湿透了老板瞥了眼苏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操着口音喊道:“来太晚了昂,再这样我可就扣你钱了!”苏亦并没有回话,甩了甩伞上的雨水,收好放在了一边,他一直如此,沉默寡言。

老板对苏亦不错的,刀子嘴豆腐心,现在大学生辛苦兼职的本来就少,更何况会选择一个天天早起的早餐店工作?除非是真的家里比较困难还肯吃苦。仿佛是看出今天苏亦状态不对,说完这话拍了拍苏亦的肩膀。

苏亦木然的拉了拉袖子开始洗碗,心不在焉,脑海中想着这几天的事。

苏亦在学校里面也兼职了一份工作,在学校医学科研实验室打下手,说白了就是洗刷一些仪器用品,会经常有博士来讨论许多学术问题,苏亦在旁边听的很仔细,可以说,他总是在学习。

前几天苏亦打扫卫生时看见一个研究生师兄实验时用错了溶剂,出声提醒却被师兄训斥:“你懂什么啊?”苏亦见他不听也不再反驳什么,低头继续打扫卫生,可昨天实验组数据出现了很严重的失误,究其原因是因为那个师兄用错了试剂,他恼羞成怒,指着苏亦说是趁他不在苏亦换了试剂,这引起了实验组的不满。

实验组可不会在这方面纠结,当场训斥走了苏亦,可能对于他们来说只是需要换一个人打下手而已,可对苏亦来说可是损失了一件稳定的兼职工作和宝贵的学习机会。

坏事不单行,就在那天晚上,正在超市兼职售货员的苏亦看见自己的女友挽着一个男人路过,苏亦愣了一阵,突然冲出去像是要去确认,他多希望自己看错了,可是在那个转角,亲眼看到他们抱着吻在了一起。

“啪!”苏亦猛地回神,自己打碎了盘子,恰巧老板娘从门口进来,本就抱怨着鬼天气刚好寻找到了新的发泄处,吼道:“你在干什么呢?你知道这一个盘子多少钱吗?就你这样还是大学生啊我随便找个人过来干的都比你利索!”苏亦红着脸低头拾起碎片,老板见状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很惧内。

就这样完成了工作,苏亦背着包去了图书馆,他真的很喜欢这里安静的氛围,没有人吵闹,也没有人在意自己,对苏亦来说学习是一件可以逃避现实的事,他不用操心如何兼职赚钱,不用管琐碎的事,不用担心受到感情的影响,就这样,报复性般的把知识都装进脑子里仿佛可以舒缓疲累的身体,填上空虚的心灵。

苏亦真的很累,记着笔记的手突然一顿,他只感觉突如其来的疲惫涌了上来,要压过他的身体,压过他的理智,压过苏亦的一切。

他们常说普通人要想改变自身阶级唯一的出路就是学习,苏亦并不反对这种说法,大多数确实是靠着努力学习走出艰难但精彩的人生,可是毕竟那是大多数。现实总是不尽人意,在苏亦模糊的记忆里,从小家庭就算不上和睦。

可能大多数人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突然暴富,想着突然变有钱,刷着手机看到新闻里面中彩票的小伙,看到开豪车的网红,看到在台上激情演讲的虚假教授,一边幻想着如何成为这些人,一边不忿的抱怨现实,一边开口骂道:“现在真的是什么人都可以赚到钱了”这是大多数人的心态吗?苏亦不知道,但是他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小县城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每个人的社交圈就只有工作的同事,周围的亲戚,认识几个有钱有权的都会在亲戚朋友面前吹嘘一番。

苏亦父母都在附近的一个工厂上班,父亲在交通运输部干货运,母亲在食堂当会计,小时家庭很和睦,在小县城过着不错的生活,自从工厂被一家企业收购,将交通运输部撤去,苏亦的父亲薪水直线降低后,就像是像是换了一个人,逐渐通过抱怨,酗酒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在狐朋狗友的诱导下迷上了赌博,欠下赌债一走了之。

在苏亦四岁时就已经过上了负债累累的生活,父亲走后,母亲独自揽下赌债,身兼数职,接下很多公司的账单,每天在家工作到凌晨,还要照顾苏亦。

记忆很模糊,但苏亦清楚的记得在昏暗灯光下,母亲在堆积成山的资料下看着拽着自己裤角要哄着睡觉的苏亦,挤出笑容说:“亦亦乖,先睡觉,你一睡着妈妈就来陪你了。”他只觉得此刻母亲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从此苏亦就学会了坚强,从小为了帮母亲减轻负担就揽下所有家务,因为个子不够高,会搬凳子站上去洗碗,老师会夸奖孩子懂事不吵闹,可是苏亦确实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他觉得玩乐是不属于自己的,学习才是。

初中起苏亦就专心学习,考上了市重点高中,高中也在努力之下考到了省内很不错的大学,其中一直缺少不了母亲的辛苦付出,看着母亲渐渐苍老的面容一心想要为母亲做些什么,在大学相对自由的环境下给予了自己太大的压力,大学三年来苏亦好像一直在忙。

谈恋爱对于苏亦是个奢侈的东西,他很吝啬自己的感情,可是对于没有涉及过情感并且荷尔蒙蓬勃生长的年纪下,苏亦确实会对异性产生兴趣,可是仅仅如此,并不会去主动示好或者追求,从小到大心里充斥着满满的自卑。

直到有一天杨雪冲入了苏亦的世界里面,一个自信的,性格热烈的人总是会打动苏亦这样的人,苏亦已经把她当作了家人,付出了真挚的感情,会省吃俭用给杨雪买那些自认为天价的口红。

可即便如此,在杨雪的眼里这些很是平常,平常到感到无聊,相比于杨雪的前男友,苏亦像是个闷罐子,他不会聊天,不会送礼物,带出去溜溜都要受到自己姐妹的嘲笑,虽然是同龄人,可两人之间像是有了很深的代沟,她厌倦了这种恋爱。

记忆如胶卷,断断续续却飞速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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